夜色的來臨,讓王沐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決定繼續帶着野豬繞圈,多消耗它的體力,待它力氣衰竭後再殺掉它。他在山坡上的大樹間不斷的躲避,野豬兇殘十足的跟着他撞來撞去,這片山坡上的樹木及植被,已經被這頭畜生禍害的亂七八糟了,同時,這頭野豬的力氣已經處於衰竭狀況了。
王沐看着時機已到,從大樹後面閃出,砍刀照準野豬脖子上的傷口,狠狠的劈砍下去,野豬傷口加深了寸許,血流的更厲害了,野豬的獸性大發,嚎叫着向王沐衝來,王沐再次閃開,右手砍刀再次砍向野豬脖子上的傷口,這一次砍進去有兩寸深,野豬脖子上的動脈終於被砍斷了,大量的血噴發而出,賤了王沐一身,王沐一看野豬哀叫着倒在了山坡上,四肢還在抽動着,進氣少出氣多,眼看就要嗝屁了。
王沐也是渾身無力的坐在了地上,看着野豬屍體,大口大口的喘氣,連站起身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長時間的搏鬥,體力透支太大,心裡卻是驚恐無比,媽的,今天差點掛這裡了。
天色已經黑了,這是王沐不知道如何是好,畢竟他纔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沒有在山裡過夜的經歷,這時候沒有回去,孃親還不定怎麼擔心自己呢。
他乾脆順着山坡躺着,慢慢的恢復自己透支的體力,一場廝殺下來,自己已經偏離了下山的方向,離自己扔下柴擔的地方已經很遠了,黑燈瞎火的,一會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下傳來了聲音,王沐艱難的扶着一顆小樹幹站起身來,山下有火光靠近,聽了一會,人聲越來越近了,有人在呼叫自己的名字,他眼睛溼了,這是孃親帶着村子的人,打着火把上山來尋找自己了。
他大聲的喊道:“娘,我在這裡!”
娘順着東倒西歪的樹林,帶着村子裡的男人們終於找到了王沐,在火把的照射下,只見王沐渾身是血,衣服襤褸,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鞋子也丟了一隻。
孃親跑上前,一把抱着了自己的兒子,眼淚不停的流下,渾身在顫抖,嘴裡心疼的叫着:“我的兒啊,你這是怎麼啦?傷到哪兒了?要緊不?你嚇死娘了!”
村民們打着火把,查看着周圍的情況,發現了那頭倒在地上的野豬,一個村民說:“好傢伙!這麼大的一頭野豬被他殺死了?這孩子真是膽大、命大啊!”
另一個村民也驚訝的說道:“這孩子天生神力啊,這頭畜生近三百斤,卻死在一個孩子手上,說給誰聽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娘抱着王沐,王沐卻因身上的傷口搐動,再次的向地上倒去,娘大聲喊道:“他叔,快來看看呀,他這是怎麼啦?”
王沐躺在地上,看着娘在哭泣,嘴裡艱難的說:“娘,我沒事,只是傷口有點痛。”
族叔和幾個漢子走過來,族叔拉開娘,讓一名略懂跌打名叫張希憨的漢子,俯身檢查王沐的身子,其餘人打着火把,給他照着光。
張希憨將自己的一件衣服撕成布條,將王沐身上的傷口,一一的進行包紮,說:“三處傷口深一點,五處傷口較淺,都不大礙事,回家上點藥,養一段時間就可恢復過來了。”
族叔說:“大家找根樹幹,把野豬太上,我揹着沐兒,趕緊下山吧,這麼重的血腥味,恐怕還會引來其它的畜生,就難以離開了。”
村民們開始用王沐的砍柴刀,修理一根樹幹,然後從王沐的柴擔上解開繩子,將野豬拴上擡了起來,族叔揹着王沐,在孃的扶照下,一行人打着火把,向山下走去,張希憨打着火把,不斷的回頭警惕的查看,是否有其它的畜生跟上。
就這樣,回到了村子裡時,已是後半晌了,張希憨從自己家裡取了些平常備下的藥草,孃親已經將躺在牀上的王沐搽洗乾淨了,張希憨開始給王沐上藥。
院子裡,在幾個火把的下,兩名村民正在剝野豬的皮,其餘的村民興奮的觀看者,在這個貧瘠的年代,肉食對村民來說,是很奢侈,很久遠的事了。
年年的狩獵,山裡的野物越來越少了,平常很難看見的野豬,讓王家的這個遺腹子碰上了,還殺了它,讓這些很久沒有嚐到肉味的漢子們,心裡充滿了饞欲。
族叔在王沐家廚房裡燒了一大鍋開水,等着修理乾淨的豬頭和內臟,一名村民從家裡刨出了一罈老酒。王沐娘卻沒心情管這些,她眼淚汪汪的看着兒子,在張希憨的包紮下,兒子被捆得像個糉子。
包紮完後,張希憨衝着王沐娘咧嘴一笑,說:“他娘,沒事了,讓他先好好的睡一覺,等會醒了,再灌他點肉湯、稀粥的,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王沐娘慌忙點點頭,心裡想,再窮,也不能讓孩子上山砍柴了,這次真是孩子他爹保佑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可怎麼活啊!如何對得起王家的列祖列宗啊!
天亮後,七八名喝的醉醺醺的村民各自回家睡覺去了,一晚上的辛苦自不必說了,王沐娘心懷感激的送走了這些相鄰們,照顧王沐喝了點肉湯和稀粥。
然後讓村裡的幾名大嬸幫忙,將野豬肉分作了十幾份,每份十來斤,給各家送去,大嬸們拒絕了,說這是你家兒子拿命換來的,大家共享不合適,最後在王沐孃的堅決要求下,只好每家拿了五六斤,剩下的,都留給了王沐家。
這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山村,因其遠離山外,民風一直都很淳樸,相鄰們相互關照,彼此信任,當王沐一直到晚上都沒回家,他娘就慌了神,找到王家族叔家,族叔一聽也着急起來,到村子裡喊了一聲,於是各家男人都帶着夜間用的家物什走出家門,一起上山尋找王沐。
王沐讓娘將身下的野豬肉,用鹽醃製起來,曬乾後,慢慢的食用,但必須留下一隻豬腿,王沐沒說做啥用,娘只能依着他去做了。
幾天後,王沐身上的傷好了大半,他跟娘說:“娘,給我拿出一條豬腿,我要上山去一趟。”娘睜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王沐趕忙解釋:“娘,山上有個老人對孩兒很關照的,孩兒給他送一條豬腿去,給老人家補補身子。”
娘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利落,等好了再去吧?”
王沐說:“娘,沒事的,我慢慢走就是。”
娘說:“那,娘陪你一塊去,行不行?”
王沐說:“娘,我答應過老人,不告訴任何人他的存在,你就不要去了,也不要跟別人說啊。”娘知道男兒的承諾重如山,她不能阻止的,只能擔心的看着王沐,一步一拐的扛着豬腿,上山去了。
王沐幾天沒有上山,先生知道肯定有事,先生第二天沿着王沐上山的路線走了一趟,結果就發現了王沐的兩捆柴擔,但沒有發現繩子,山坡上到處都有打鬥的痕跡,先生心裡一沉,查看了現場,確定了王沐沒有生命只有後,心裡才舒了一口氣,只要這小子沒事,其它的都不重要。
王沐扛着一條豬腿,一瘸一瘸的走上山來,身體還沒有恢復,整個人累得都虛脫了,自己出事後,沒法給先生報個平安,他知道先生會擔心的,又不能暴露先生的存在,所以,今天必須上山一趟。到先生的小木屋時,他看見先生站在屋前,彷彿是在等他一般,趕緊上前躬身喊了聲:“先生~!”
先生轉過身來看着他,笑着說:“傷好了嗎?不礙事了?”
王沐低着頭,回答道:“給先生丟臉了,連個畜生都幹不過,還差點丟了命。”
先生說:“第二天,我就去現場看了,你很不錯的,小小年紀,懂得避實就虛的套路,比我想象的要強多了。”
王沐將背上扛着的豬腿,放進了裡屋後,先生也跟了進來,讓王沐坐在椅子上,開始查看王沐的傷勢來。
先生檢查了一番後,說:“給你療傷的人,還是略懂點醫理的,不過,傷口這樣處理就差了點,細小的筋脈都沒接上,這樣會導致將來用力有所欠缺。”
王沐問:“先生,還能處理嗎?”
先生看着他說:“當然能,因爲你的傷口還沒完全複合,只是重新縫合傷口,恐怕疼痛難忍,不知道你能否堅持下來?”
王沐說:“先生,我不怕痛,能忍住的。”
先生略思慮了一下,就說:“你今天先回去,跟你孃親說一下,需要在山上住幾天,讓他不要擔心就是。”
王沐回到家裡,跟娘說了先生的意思,娘擔心的說:“你確定他不會害你?拿你就去吧,早點回來啊,免得娘擔心的。”
第二天一早,娘給王沐和先生準備了不少吃的,放在一個包袱裡,讓王沐揹着,就上了山,娘站在村口,看着王沐上山的背影,久久的沒有離開。
先生燒了一大盆開始,將幾件小小的銀針、刀片在開水裡過了一遍,讓王沐半躺在躺椅上,拿出一塊木板,讓王沐含在嘴裡,說:“如果受不了,就喊出聲來。”說完,拆開了王沐左肩、後背、右腕的三處傷口上的布條,將傷口重新撕開,王沐痛的嘴角都抽搐了起來,額頭上的冷汗直流,一直都沒有吭一聲,嘴上的木塊上,被他咬出了深深的兩排丫痕。
重新處理完傷口,先生去外面小溪裡清洗手上的血跡,然後拿回來一塊手巾,幫王沐檫了檫汗水,再給他傷口上上了一層藥粉,然後重新用乾淨的布條,將傷口包紮上。
先生待王沐睡着後,拿出土罐開始煎藥,先生一邊用扇子扇着火苗,一邊看着王沐,心裡說:“這小傢伙體質不錯,稍加培養,將來可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