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軍規

趙孤城是趙懷仁的第三個兒子,前兩個,一個夭折,一個被狼吃掉,雖然有傳言說他的第二個兒子沒有被狼吃掉,而是變成了狼人,但仍然是查無實據。趙懷仁連失了兩個兒子,對自己的這第三個兒子可說關愛有加。雖然趙孤城名爲孤城,但私底下,人們都叫他爲“趙三少”。

趙懷仁任命趙三少當中隊長,一則是讓他有個鍛鍊,畢竟管理一個城市的能力不是天生的,要鍛鍊才行,二則也是讓趙三少積累一些聲名。雖然人人都知道吉林市長早晚是趙三少的,但畢竟市長不是皇帝,不能名正言順的傳位給兒子,所以多少也要有一些說得出口的功績才行。

當然,功績者,究竟什麼樣的纔算,什麼樣的算大功,什麼樣的算小功,完全是趙懷仁說了算。而趙懷仁給趙三少的囑咐是:“只要你別有危險,你就會有大功。”

所以這一回,看準了城外沒有大狼羣,只有一些零星的土狼時,趙三少統軍出城,賺個功名。

現在,趙三少正坐在屋子裡,扳着手指頭做計算。

他倒不是有什麼高深的數學題要算,他在算自己的職務。

吉林城的軍職是按照組、支隊、分隊、小隊、中隊,大隊、聯隊的級別來分的,這個分法,據其他地方逃來的人說,其他地方多半也都是這樣分的。至於爲什麼,一句話:古已有之。很久以前就是這樣,所以現在大家也都這麼分。這個分法如果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三一制。

一個組十人,支隊三十人,分隊一百人,小隊三百人,中隊一千人,大隊三千人,至於聯隊,理論上是一萬人。之所以說是“理論上”,因爲吉林城目前的總人口只有五萬多,所以兵力從來也沒有達到過滿一萬人的程度。據說,僅僅是據說而已,據說這個軍職設定,往上還有縱隊,三萬人,總隊十萬人,總隊聯盟三十萬人,再往上可以設統帥和大統帥。但這只是傳說,想一想就知道,按這個設計法,統帥可以領兵百萬人,是吉林城現在總人口的二十倍,實在太不可能了。

趙三少正自扳着手指喃喃自語:“我現在是中隊長,再升一級是大隊長,再升一級是聯隊長,那就是。。。。。。。汗。”他自己輕輕抽了自己一下,原來他忘記算副職了。

沒辦法,打小兒他就數學不好,這不怪他,怪他母親,爲什麼懷着他的時候不給他補足營養。他嘆了口氣,放開手指,決定重新計算。

“嗯,中隊長,正職,副大隊長,副職,正大隊長,正職。。。。。。”

一陣喧譁聲傳來,打斷了趙三少的計算,趙三少的腦袋立刻成了一鍋漿糊,再也算不下去了。

“怎麼回事?!”趙三少厲聲喝問,對打斷他做如此複雜計算的人十分之不滿。

“報告趙中隊長,”門外,李奇的聲音清脆而。。。。。。嫵媚,對,就是這種感覺,嫵媚,“我隊裡有兩個人臨陣抗命,脫離部隊!”

趙三少這個氣。你個不開眼的李奇,這種事情拿到我這裡來幹嘛?“既然是你隊裡的,你自己處置好了,到我這裡搗什麼亂!”趙三少根本不開門,就和李奇來個隔門對話。

李奇一呆,吃吃的答道,“可是,可是臨陣抗命,脫離部隊是殺頭的罪,殺頭是要中隊長及以上級別長官批准的。”

這回輪到趙三少一呆了。“有這個規定?”他一邊信口問着一邊起身去開門。

門外,幾個負責押送的士兵正悄悄的撇着嘴,對趙三少連如此重大的軍規都不知道而表示十分的不佩服。

但無論你佩服不佩服,趙三少就是中隊長,你可以認爲他不佩,但你不得不服。

“叫劉副中隊長來!”趙三少開門後沒有急於處理葉問天和雷無聲,而是首先下令叫副中隊長劉動過來。

劉動立刻在一邊應聲:“我已經來了。”

趙三少並沒有對此感覺驚奇,因爲劉動就是這樣好動,無論何時,只要需要他時,他十有八九就在需要他的地方。也正因如此,所以趙市長特別把劉動從中隊長降爲副中隊長,爲的就是讓他給趙三少打下手,幫着撐一撐場面。

其實確切的說,趙三少不過是一個傀儡,幾乎所有的日常管理都是劉動拿的主意,趙三少嘛,基本上只是看着。不過,也幸虧如此,要是趙三少來指揮這一千人,這一千人究竟還有多少人能活到現在就很難說了。

趙三少眉毛一揚,並沒有說話。他相信劉動明白他的意思。

劉動當然明白,趙三少對軍規倒也不能說一點不懂,至少不能偷盜、不能嫖妓這種規定他還是猜得到的,但要論起具體的,只怕趙三少就不懂了,所以象這種事,趙三少一向是交給劉動處理的。

劉動看着葉問天和雷無聲,又象是對二人在說,又象是在對趙三少說:“你們二人臨陣抗命,脫離隊伍,如果僅看這個,當處死刑,但葉問天是爲了救援戰友,不是臨陣脫逃,並且當時的命令是後撤回城,葉問天並沒有危害任何人------除了他自己,同樣,雷無聲是爲了救援葉問天和柳心心,也是除了他自己沒有危害任何人,並且,在軍規第十七條第三款中有規定,對於特殊情形,在未對他人、部隊、作戰造成不良影響的前提下,可考慮特別處理。你們兩個人的情形的確特殊,所以,對你們不獎不罰。”

這一番話一說出來,葉問天和雷無聲大喜,李奇的臉上卻變成了豬肝色。

如果這樣處理,讓他的臉往哪裡放?要是一個已經當了一段分隊長的人,也許這事頂多恨一恨,咬咬牙就過去了,但他可是才當上分隊長,第一次領導手下出擊啊,正是要面子的時候呢。

李奇輕輕咳嗽一聲,衝着趙三少連使眼色。

趙三少這才反應過來。

這件事他做錯了,他不應當讓劉動來處理。

李奇是他親自任命的分隊長,現在有人臨陣抗命,如果宣佈無罪,卷的不僅僅是李奇的面子,更是他趙孤城的面子。你看,你任命的分隊長,居然如此無能,那麼你這任命究竟對不對?如果你任命個分隊長都沒任命對,你的能力又如何?

這一連串的念頭居然迅速閃過趙三少的腦海,不得不說,趙三少這一回真的是開了天目了,他這是頭一回有如此的大智慧,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明白這麼複雜的問題----只不過,他忘記了問一個問題:爲什麼一定要把這件事攬到自己頭上?

“這個處理,嗯,我認爲不大合適,”趙三少開腔了。

劉動差點沒背過氣去。

這倒不是被氣的,而是被驚的。趙三少也有認爲哪個處理不合適的時候?天啦。劉動悄悄用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看來不是做夢。

那麼,好吧,劉動決定認真聽講,這還真是破天荒了。

“既然臨陣抗命,脫離隊伍,那就應當殺掉。這事件很簡單的,不必弄那麼複雜。”趙三少生憑第一次處理本中隊的日常事物,下了第一個決定。

劉動再次驚的臉上發白。

他與葉問天和雷無聲無親,與李奇無仇,但一則,這件事的確應當特別處理,二則,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葉問天和雷無聲入城時得到的歡呼和掌聲,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守城士兵們寧願集體抗命也要放二人進城,爲將之道不僅僅是嚴格執法,更重要的是要順應士卒之心,否則在戰場上誰能爲你賣命?這位趙三少一向拿軍法不當一回事,更不知軍法裡都有什麼,怎麼這一回突然就要堅決執行軍法了?劉動立刻向李奇看去。

他看到了李奇正在大使眼色。

劉動立刻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對趙三少說道:“既然您決定親自處理這件事,我就負責執行好了。”說罷往後退了兩步,站在一邊,擺明了一付不再做決定的姿態。

趙三少心裡暗暗高興,他心裡還擔心劉動會和他爭執呢,因爲他父親特別囑咐過他,軍中的事要多聽劉動的,如果他的想法和劉動的想法相左,要以劉動的想法爲準。這件事劉動真要是和他爭起來,只怕他父親也不會護着他。

趙三少咳嗽一聲,大聲下令:“來人!把他們抓起來!”

一邊上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呆在那不動。

抓起來?還要怎麼抓?這兩個人都已經被五花大綁了,而且每個人身後都站着兩名士兵押着,還要抓?

“把他們押下去,斬!”趙三少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臉上微紅,急忙更正。

“請等一下!”隨着叫聲,數十名士兵涌了過來。當先一人向趙三少一鞠躬:“趙中隊長,我們來向您請願來了。葉問天和雷無聲是爲了救戰友,我們請您考慮一下,能否特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