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城

葉問天連問三聲,仍沒有迴音,他的心中大爲驚慌,腳步加快,希望早些回城請大夫救治。

前面,吉林城已經在望,雖然天氣很有些涼意,但葉問天跑的汗流浹背,胸口好象要炸開一樣。他吃力的喘息着,現在他已經不是在跑,而是在挪了。

這城的城門比較獨特,它建在離地約四米的高度上,門前則安有一個吊橋。這樣的設計,可以保證一旦吊橋拉起,狼是無法進入城門的。這是一個雙重安全措施:平日裡門關着,橋懸着。要想進出,要開門,放橋,二者有一個沒動都不能進出。如果有必要,可以放着吊橋,關着城門,這樣既防了狼,又方便了快速進出。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關着門,放着橋。

葉問天拼命的向前挪着,眼看着離吊橋已經不遠,吊橋突然一動,然後慢慢的,卻堅決的向上移動着!

見鬼!葉問天在心中怒罵一聲。

他倒不是不想開口罵,只是喘息的太厲害,實在罵不出聲了。

這吊橋正在關閉,按照規定,城門和吊橋一旦關閉,就不得輕啓,要再啓城門和吊橋就必須經過層層請示。

這個規定的用意是好的,目的是防止城門和吊橋隨意開關導致引狼入城,但現在,卻可能把葉問天和柳心心,甚至還有雷無聲關在城外!

實際上,在設計這個城門的啓動程序時,城主就考慮了這個可能,由於重啓過於複雜,所以每次要關門懸起吊橋,都會在吹三次號角後再停一會兒,然後再關。問題是,這一回葉問天耽誤的實在是太久了,先是尋找柳心心,找到後又與土狼和食腐狼作戰,然後又要爲柳心心割去被狼咬過的肉,再敷藥,然後又與土狼作戰,再碰到獠狼,又再次上藥,這才跑向吉林城,這中間還被柳心心掙扎的摔了一跤。這一路耽誤下來,實在是趕不上關門的時間了。

“等一等!”葉問天終於喊出聲來。只是他這嘶啞的喊聲,城中人哪裡聽得見?

他奮起餘勇,拼命的向吊橋處跑着,吊橋卻一點點的、毫不容情的在升起。

眼看着就要絕望,一條人影從另一側衝出來,這人是從葉問天后方追過來的,但他的背上沒有揹着人,所以跑的很快,後發先至,幾個箭步衝到吊橋處,奮力躍起,雙臂一伸,已經抓住吊橋,整個身體懸在吊橋上。

吊橋受了力,猛的停頓了一下,一時拉不起來。城上隱隱傳來人聲,火把晃動,看來城上的人已經發現了城外還有人。

葉問天連滾帶爬的衝到近前,月光下看到,這人正是雷無聲。他心中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看起來雷無聲沒有受傷,只是跑的滿臉是汗,和他一樣也在大口喘氣。

“怎麼回事?爲什麼不拉起吊橋?”城上傳來一個大嗓門。那是守門官黃道周的聲音。這位黃門官最大的特別就是僵化,如果上司讓他向東走三步,他絕不會走兩步,也不會走四步,現在按照規定應當到了拉起吊橋的時候,他纔不管外面有人沒人,只管下令拉起吊橋。

“外面有人!”城上,好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叫道。

“拉起吊橋!”黃道周充耳不聞,仍然下令。

葉問天已經來到吊橋前,將柳心心從背上解下,奮力向上一舉,把柳心心放在已經拉起一人多高的吊橋上,對着城上縱聲喊道:“把她救回去!”

說完這句話,他一跤坐倒在地。

他實在是站不住了,這一番奪命狂奔,他現在腿都快抽筋了。只要城裡的人能開門把柳心心救回城,他和雷無聲就在城外與狼羣拼命吧。

遠處,狼嚎聲再起。聽聲音至少有幾十頭狼,看來雷無聲雖然一時擺脫了狼羣,卻沒有徹底甩掉它們。

“外面有傷員!”城上,當值士兵急忙提醒黃道周。

黃道周猶豫了一下,說道:“規定就是規定,不得開城,拉起吊橋!”

幾個守門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動。

誰能保證自己沒有需要城內救援的那一天?他們可不希望自己象葉問天那樣站在城外無人來救。

“執行命令!”黃道周見無人動手,再次下令。

兩個負責搖吊橋的士兵互相看了看,突然反向搖動吊橋,吊橋向下放了下去!

“混蛋!”黃道周急的直跳腳,大叫道:“不準開城!沒聽到狼叫嗎?把狼引進來你們能負得了責嗎?”

城門處響起吱吱聲,負責城門的士兵已經把門打開,黑暗中不知誰喝了一聲:“長官,如果你早點下令開城,狼就不會進來!”這士兵顯然對黃道周的猶豫十分不滿,其實不只他一個人不滿,周圍的人人人都不滿。

黃道周突然不說話了。

他雖然僵化,卻不白癡,在所有士兵都反對他的情形下,他還不至於傻到強行下令不許開城的地步。反正這是士兵們集體抗命,真要追究起來他的責任不是最大的,就這樣吧。

城門打開,吊橋放下,幾個士兵搶出城門擡起柳心心,葉問天和雷無聲踉踉蹌蹌的衝進城來。他們才一進城,吊橋就快速搖起,城門咣噹一聲關上。城外不遠處,一團銀光快速接近,那是被雷無聲激怒的獠狼追來了,它的身後跟着近百頭土狼和食腐狼。獠狼看到已經無法報復雷無聲,在城下縱聲長嚎,怒不可遏。

城內,葉問天和雷無聲喘息未定,四下裡突然暴發出一陣歡呼聲,守城士兵們紛紛鼓掌。幾個葉問天分隊的戰友搶上來紛紛擁抱葉問天和雷無聲。

“英雄!”

“好漢子!”

衆人紛紛讚揚。

葉問天和雷無聲相視苦笑。

英雄就是這樣誕生的,只是,這英雄真的不好當。下次誰想當英雄誰當去吧,他們可是真的不想再當第二回英雄了。

“柳小姐怎麼樣了?”雷無聲問道。

葉問天也不知道柳心心怎麼樣了,柳心心在他背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出聲了,他拼命往城裡跑又來不及放下她細看,實在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還活着。”一邊上軍醫答道,“只是後背上流血太多,額頭又撞了一下,暈過去了,放心,救得過來。”

葉問天長出一口氣。

他知道柳心心額頭那一下是怎麼撞的。那是方纔柳心心在他身上掙扎,他一時失了平衡跌倒時撞到了柳心心,但這可不怪他,誰讓柳心心性格這麼倔強的,不過是問她究竟有什麼私事,她居然寧可被扔在城外也不回答!

“你們兩個混蛋!”隨着一聲怒罵,李奇出現在葉問天和雷無聲面前,他氣的滿面通紅,嘴脣直哆嗦。

這兩個人實在太讓他丟臉了。他第一次當上分隊長,內心深處十分希望獲得手下士卒的尊重,而這種尊重自然就體現在他所下的命令令行禁止之上,但現在,一個葉問天還不算,又加上一個雷無聲,兩個人公然抗命,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他手下的士卒居然稱這兩個人爲英雄!

抗命的是英雄,那他這個下命令的是什麼?

李奇沒辦法處罰所有士卒,但這兩個人陣前抗命,可是有十足的理由處罰的。

“來人,把他們給我綁起來!”李奇的聲音十分尖銳,“他們陣前抗命,依軍法當死,給我押着他們,我要請趙中隊長處置他們!”

葉問天看了看地上,見軍醫已經給柳心心做了初步包紮,正命人擡着柳心心去醫所,他無聲的笑了笑,雙臂背在身後,聽任士兵綁起他。

“走,去見趙中隊長!”李奇神氣活現的叫道,說罷腰肢一扭,當先領路。

趙孤城,男,三十二歲。現身爲吉林城戰狼軍中隊長。可以肯定的是,他未來一定能成爲大隊長,而且應當能成爲吉林城的最高領袖------市長。

這與趙孤城年青有爲無關,與他的父親有關。

他父親趙懷仁已經當了二十年的吉林市長,自他的前任莫明其妙的在出徵時被狼在營地中咬死,趙懷仁就成爲了吉林市長。有人說前任市長是被趙懷仁有意放狼進營咬死的,只是這話沒有證據,何況,說這話的人不久也莫明其妙的中了狼毒,成爲狼人,所以,我們只權當這是一個傳說。

誰也不知道“市長”一詞爲什麼就是一個城市的主管,但自古以來就是這樣,所以大家約定俗成,一個城市的最高領袖都叫市長。

市長並非世襲,而是要進行“選舉”,選舉是什麼?就是全城人投票,每人都選擇一個認爲應當當市長的人,得票多的就是市長。自趙懷仁上任,選舉倒是沒有斷過,但二十年裡,從來沒有第二個人得票多過趙懷仁的。至於爲什麼,你可以解釋爲因爲吉林的老百姓都擁護趙懷仁。只不過,如果你到民間認真調查一下,你會發現,十個有九個對趙懷仁不滿。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奇妙的情形,原因倒也很簡單。每次市長選舉都隆重而熱鬧,只是投票之後,計算選票卻是不公開的,所以無論你投了什麼票,無論多少人投的是反對票,最後在公佈計票結果時,總是趙懷仁高票當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