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記三

居家記(三)

居家記(三)【柳葉刀第二十八代傳人劉小鳳】

“啊啊啊啊,你明明有錢付帳居然讓我去洗碗!!!!”

“首先,我那是玉佩,某種程度上雖然等同於錢,但物理定義上它是有價值的東西。其次,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沒有付帳能力,我只是問你們有沒有帶錢。最後,那塊玉佩少說值上百兩,用來抵押你們十兩多的住宿費,簡直是浪費資源,作爲一個有公德心的國民,我當然要適度衡量得失之後才能做出決定。”

“南宮墨,你耍我就明說,別整那些糊裡花哨的東西。”

“行,我就是存心要你出醜,怎麼着?”

“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扔到河裡我就不叫肖雲景。”

“你壓根兒就不叫這個名字。”

“啊啊啊啊——我咬死你!”

“掌門,冷靜——”

“小蘇,你別攔着我!”

“掌門師父,不要衝動哇——”

“閃開,我不打女人。”

“掌門師父!”

“無涯,你也要和爲師作對是不是?”

“我不許你對大伯動粗。”

“到底誰是你老子?”

“肖雲景你有完沒完?”

“姓林的你閉嘴,專心駕你的馬車去,這是我們家事,你,你,你,你們三個都給我閉嘴。”

“景…”不低不高的聲音,溫和中夾雜着一絲不耐煩,非常有效果的讓肖雲景安靜了下來。

沉默……還是沉默……

“連你都向着他……明明是他故意整我……憑什麼大家都幫他?”

最後一個顫音還未消失,人不顧急速行駛中的馬車衝了出去,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林思賢堪堪收住繮繩停下馬車,低聲咒罵了一句‘搞什麼’。

衆人心裡一咯噔,玩過頭了。

段秋首當其衝掠了出去,那一霎那他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甚至連某人摔成肉餅的後果都設想到了,唯獨這一個沒料到。

本來麼,大家都以爲他要不摔得不能動彈,要不就賭氣一走了之,誰曉得這人會傻乎乎的站在你面前,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裡。

段秋順着他的視線擡頭看去,一幢青竹紅瓦的宅子,沒有守衛,門前屋檐下只掛了兩個暗紅色的燈籠,在這人眼罕至的郊外,渾身透着與世俗格格不入的傲氣。

“到了。”南宮墨下了車,緩緩走至那扇油漆已經開始脫落的大門前,伸手扣門。

不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探出一個腦袋,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見南宮墨,立刻大門敞開,歡呼一聲轉身叫着‘夫人,大少爺回來了~’進去通報了。

肖雲景剛要拔腿就跑,就讓背對着他的南宮墨喝斥住,“走了別後悔。”

肖雲景想起南宮墨帶來的父親死訊,腳步頓了頓。

正當躊躇之間,身後傳來了‘墨兒’的叫喚。

段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肖雲景在聽到這個稱呼後渾身抖了抖,然後當那個精神抖擻身材爆好走路一點兒不像大家閨秀的半老徐娘將視線一寸寸掃描過肖雲景的肌膚時,後者索性站着挺屍了。

“這、這是……哇——狗子,我的狗子回來了~可把娘想死了——”

“……”南宮墨不意外的看到其他人瞠目結舌的表情,呵呵,好戲還在後頭呢。

“…….娘啊啊啊——娘你幹嗎,把刀放下,誰給的菜刀哇啊啊啊,危險危險——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離家出走了——”

“兔崽子,你給老孃站住,老孃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你他媽一個屁也不放就在老孃眼皮底下溜走了。”

“嗚嗚,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在您眼皮底下溜,藐視您柳葉刀第二十八代傳人劉小鳳,求您放下屠刀吧……”

“呸,兔崽子,說,你走之前把老孃那對陪嫁的玉鐲子弄哪裡去了?”

“……我……我……”

逃不過魔爪的肖雲景被就地擒住,亮晃晃的菜刀配合着一張張牙舞爪的臉在他脖子處來回比劃,“我什麼我,還嫌這把菜刀不夠鋒利是不是?老邢,把倉庫裡那把柳葉刀給我扛來。”

“我說我說我說……我送雪凝了……”

“什麼?你居然把老孃陪嫁的東西送給別人的老婆,丟臉丟到家了,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劉小鳳三個字倒過來念。”

“娘!客人都在呢~”南宮墨總是能夠適時阻止家庭謀殺案的發生,“我給你介紹個人。”說着,把傅雨學推到了前面。

“這小子有點眼熟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傅雨學,後者有種被蛇盯住的青蛙的錯覺。

南宮墨推了推他的手肘,傅雨學才反應過來拿出一隻玉鐲子呈上,不能怪他遲鈍,實在是方纔這位‘柳葉刀第二十八代傳人’太顛覆他心中端莊溫柔慈祥和藹的奶奶形象了。

“原來你是那女人的兒子,怎麼,你娘良心發現,終於想到把鐲子還回來了?孩子,做人要厚道,要還就一起把兩隻都還了。難不成她是想用這一個來嘲笑我們南宮家養了個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又被一腳踹了的笨兒子嗎?你娘膽子倒也挺大,放心你一個人來,哼哼~那老孃可千萬不能辜負她的好意,老邢,把這孩子抓起來,給那女人送封信,讓她拿另一隻鐲子來換自己的兒子!”

“我——”傅雨學還沒來得及開口辯駁,就被架着往裡拖去,直嚇得他拼命向南宮墨求救,“大伯——”

“放開放開,誤會!”南宮墨頭疼,“娘,他是您孫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劉小鳳自圓其說的能力和接受能力是成正比的,喜笑顏開的狠狠拍了肖雲景的背一巴掌,“哎喲,好兒子,娘教你的那手沒錯吧~”

肖雲景痛苦的在那裡拍胸脯咳嗽,嘴裡應着‘是’。

看着剛纔還嚷着要抓人的母夜叉和如今恨不得把傅雨學當嬰兒抱在懷裡逗的慈母,個個都在猜測着,您老教的那手是哪手?

慈母大人一手摟着從天而降的孫子樂不思蜀,如果這個孫子能縮小成迷你版的,估計看見的就是聖母了。

“乖孫子啊,奶奶跟你講哦,你爹小時候啊……”猛然,慈母大人腦中靈光一閃,回頭,視線一個個掃過被她貓抓老鼠似的眼神止步的人,最終定格在一張笑顏上。

“伯母好。”杏眸一彎,絲毫沒有一處拘束之色。

“哎呀,是你啊!”慈母大人手舞足蹈的甩下孫子跑了過來,“嘖嘖嘖,我那笨兒子不學無術,就眼光值得稱讚。你是打算跟我家老爺的姓呢還是讓狗子跟你姓啊?”

有人一上來就這麼問的嗎?肖雲景黑線,悄悄轉身,欲跑之而後快。

自由的大門就在眼前,美好的生活正在向自己揮手,只要一步,只差一步……

“上哪兒去啊這是?你把你娘柳葉刀第二十八代傳人還放在眼裡嗎?今個兒你進了這門就甭想出去!老邢,關門,放狗。”

肖雲景一咬牙,百米衝刺……砰——門板在和他的腦袋親密接觸後毫無留戀的合上。

“不~要~哇啊啊——”

爲自己逝去的自由悲憤填鷹中的肖雲景也就自然沒看到自家母親和情人之間那彷彿熟人似的眼神交流,而在一邊目睹一切的蘇行之等人爲不久即將到來的一段人生經歷集體默哀。

蓉蓉四十五度仰頭看天。

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