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記（一）
回程記（一）【柴米油鹽醬醋茶】
“小蘇啊，你把這個整改計劃飛鴿傳書回羅剎門，讓無涯再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沒有。哎喲……”肖雲景把信交給蘇行之，扶着自己的腰，低聲咒罵了句‘混蛋’。
又不是第二天就要生離死別，有必要把一生的份都在一個晚上做足嗎？可惡……
蘇行之疊好信箋，壞笑着湊到肖雲景耳邊道，“掌門你……”
“你什麼你？誰說本掌門被反攻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本掌門被壓在牀上了？！”
蘇行之攤攤手，他什麼都沒說啊～
“回去一定要叫綾兒調配一種特強**，我看南宮墨那傢伙每天早朝去不去得了！！！”
這兄弟倆的怨是越結越深了……蘇行之好笑，看着眼前猛吐苦水的肖雲景，想起了一個人，“掌門，你打算把耶悉茗怎麼安置？”
“……”肖雲景停下對南宮墨的詛咒，馬上換上了一張苦瓜臉，“有個人很早之前就警告過我，不能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不然我下場會很慘……”
“如果你選擇了段秋，憑他的驕傲自尊，他定然不會允許。不過……就算掌門你有心對耶悉茗好，他也不會知道了。”
“恩？”
“那次你們在城外遭到伏擊的時候，他受了傷，箭上有毒。”
“你怎麼現在才說？什麼毒，能不能解？你剛說他不會知道了，難不成？”
“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至少他走出大門的時候，還是有說有笑有哭的……那毒應該是敵人準備對付段秋的，估計，是折磨勝過毒性的一種。”
“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在你拒絕抱他最後一次的那個晚上。”
“怎麼都沒人通知我？等等你寄給無涯的信上給我下十二道通緝令，把他給我找回來。簡直是反了，區區一個小廝，不經過主人同意，竟敢擅自離開！”
對肖雲景違心的話，蘇行之嘆了口氣：肖雲景，如果你無意，又何必把人追回來呢……擡頭，看見了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段秋，搖了搖頭，識趣的退下了。
“要不請你哥也幫幫忙吧，天下之大莫非皇土，有朝廷幫忙，應該會事倍功半。”段秋不冷不熱的走到呆掉的肖雲景面前，宛而一笑，“你說呢？”
“你別生氣……”
“我沒有生氣……”
“你分明就有……”
“那好，我是生氣，你知道我生什麼氣嗎？”
“因爲我想找回耶悉茗……”
“錯。我不是氣你想要找回他，我是氣你明明知道你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卻不肯放過他，還想把他栓在身邊。”
“……”咦？我是這麼想的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單戀沒有希望的苦我嘗過，與其一輩子糾纏不清到頭來也沒個答覆，不如放下一切遠走高飛，或許前方還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可是他中了毒，我想找他回來讓綾兒替他解了嘛……”
“如果他想解毒，他不會瞞着你離開，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他想死？”
“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你，我會尊重他的選擇。”
“哦……小秋，我發現你好自戀哦～你一口一個他單戀我，誰都沒有說本掌門不喜歡他啊～”
“……”某人恢復一慣的笑顏，杏眸一彎，“既然我和林思賢的婚事吹了，這1/4張藏寶圖是不是該還給林家呢？”
“那是我的！！”
“誰說是你的？是我千辛萬苦用了一身的武功換回來的！”
“你的不就是我的嘛～～”
“可我把它轉讓給了林思賢作爲聘禮了啊～”
“……小秋，你知道我的小金庫被我哥挖走了……”
“那又如何？”
“湊不齊藏寶圖，找不到寶藏，我養不起你……”
“……”
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確是個問題……
兩天後，肖、段、蘇三人離開了太傅府，啓程回羅剎門。
臨走時，正值南宮墨早朝之際，故太傅大人未能遠送。
回到府上的南宮墨，正因爲兄弟別離頗爲感慨似的遙望羅剎門的方向，就見得管家顫悠着雙手，猶豫不決的遞上一疊京城各大著名酒樓飯館茶竂賭場的清單，甚至於還有妓院的開銷。
半晌，太傅府裡傳出響徹京城上空的吶喊。
“南宮羽，我南宮墨一輩子與你勢不兩立！！！”
剛剛離開京城的一輛被人順手牽羊的寶馬香車上，肖雲景心有靈犀的對着太傅府的方向假仁假義的揮手告別。
段秋好笑的看着一車亂七八糟的東西，美酒佳釀，上等絲綢，古玩配飾，刀劍玉穗，上至高層人士的奢侈品，下至平民百姓的工藝品，還有一碗老字號的芝麻糊，更可笑的是，居然還有胭脂水粉，這人真是把需要花錢的東西全給買了個遍。
想起當時搬運東西駕車離開時的做賊模樣，蘇行之就忍不住偷笑，這倆兄弟，感情真不是一般的‘好’。
“恩……在哪裡呢……怎麼找不到了……哎呀，怎麼這麼多東西……啊有了有了！”肖雲景整個頭都埋在那堆賒賬在太傅府頭上的成果中，翻出一根編織複雜的紅繩，約一尺左右。
“給我？”段秋很是驚訝。
“偶爾本掌門也要浪漫一下的嘛～～把手伸出來～～～恩，這樣就係好了。”肖雲景得意的把自己的左手腕並排在對方的右手腕旁邊，嘿嘿一笑。
本來對於不解風情只看錢面的某個人，段秋沒指望會有這等在熱戀中才會出現的情況發生，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不過……所謂男左女右，某人似乎還是很不甘心啊～
“別以爲用一根繩子就能把我唬過去，我可看到那些清單上，有一張是翠紅樓的哦～”
“……”
“掌門師父，翠紅樓是幹什麼的丫～”
“我已經不是你師父了，你都沒見我自稱‘本掌門’了麼……”
“那麼肖大掌門，請你別轉移話題。”
“……”
“怎麼不吭聲了？說啊～”
“不說行不行。”
“行，你不說，我們回京城，實地考察一下。”
“不行，說不定南宮墨對我下了通緝令，我現在回去一定會被抓的。”
“那我一個人去實地考察好了，肖大掌門怕危險的話就待這兒涼快。”
“……我沒有做什麼啦，只不過喝喝酒聽聽小曲兒看看那些女的跳舞嘛～還不是爲了最大限度的消耗南宮墨的銀子，逛窯子最花錢麼……”肖雲景雙手合十，非常誠懇的懺悔道，“下不爲例了，好不好？”
“還有下次？”
“沒了沒了，沒有下次了。”肖雲景頭搖的像撥浪鼓，心裡罵自己愚蠢，早知道這人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就最後成眷屬了呢？簡直就是玩火**嘛～
視線落在被風吹起的窗簾外，肖雲景‘咦’了一聲，“小蘇，你是不是走錯路了，我們應該走左邊那條岔路啊～你這樣走是繞遠路，會多花路費的啦～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本掌門的拮据，掉頭回剛纔那條路上！”
聞言，車廂內的段秋和車簾外的蘇行之眼神均動了動。
“恩，放心啦，這次不會碰上前次的那些尋仇的人了。”肖雲景很自然的把段秋的反應理解爲擔心走衆所周知的路線會召來不速之客，“歸無涯已經向外宣佈羅剎門轉行，就等本掌門回去金盆洗手了，以前那些結仇的，我都讓朱琛胤幫忙擺平了，江湖上誰願意和朝廷作對，更何況還發放了高額撫卹金，這次他倒挺夠義氣。”
“恩……”段秋心不在焉的答了一聲，若有所思。
蘇行之應了聲‘是’，掉轉馬車。
入住了客棧，肖雲景就收拾收拾他的成果，把那些用不着的胭脂水粉什麼的，去街上變現了。
段秋被前者嚴重警告，不準隨便離開房間，不準獨自行動，以防被不良分子盯上，必須要和蘇行之一起。
“你這回終於修成正果了～”蘇行之坐在段秋房內，調侃道。
房主人抿嘴一笑，轉而眼底的笑意敷上了一層憂慮，“他真的在這座城裡嗎？”
“當朝太傅不像掌門那麼粗枝大葉，他是個細心的人，或許耶悉茗的情況他比我們更早一步知道。雖然他們兩兄弟表面上總是喊打喊殺，危機時刻卻是毫不猶豫的出手相助。我想那個南宮墨會去調查耶悉茗的下落，也是出於對自己弟弟的一份關心吧。不過，他也是個奇怪的人。”蘇行之頓了頓，道，“知道耶悉茗中毒，既不替他解，又放任他離開，離開後，又不派人尾隨保護，只要知道人在哪裡就成。說他是好人，偏偏又見死不救，說他是壞人，恰恰又把消息告訴了我倆。這人既無情，又多情，真的很讓人費解。”
“那麼容易讓別人看透他的心思，又怎麼輔佐一國之君立於不敗之地呢？”段秋微微眯起眼，卻又無力的笑了笑。
“其實你還擔心什麼呢？就算被他誤打誤撞碰見了耶悉茗，你還怕掌門跟耶悉茗跑了？你不是那麼沒自信的一個人。”
“我不擔心耶悉茗會怎樣。”段秋搖了搖頭，良久，嘆了口氣，“我不知道自己這個賭，到底賭的對不對。一旦賭贏了，不僅是我得到了他，也會在他心裡開啓另一扇門。”
“別說的那麼文縐縐。”
“說白了，感情這種東西，明白了以後，就會豁然開朗，以前自己不曾注意的一些細節，得以生根發芽，讓你意識到自己對另一個人的感覺。”
“喂喂，你不是說，你讓掌門懂得了對你的感情，會引起連鎖反應，讓他發現自己對耶悉茗的感覺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
“耶悉茗和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你比我看到的更多。”
“你不是認爲那次洛陽行的吵架拌嘴抵得過你和他的十三年吧……”
“他們還有過一夜……其實，我真的想他死。”段秋抵着自己的太陽穴，煩躁的甩了甩頭，“可是，俗話有云，活人永遠爭不過一個死人。”
拜託，大哥，你別那麼多愁善感好不好？蘇行之有些招架不住段秋的反常，難不成感情真的可以讓一個那麼驕傲強大的人變得如此膽小怕事患得患失？
“算了，我就實現我這‘好好先生’的價值，去找他，跟他把話挑明。”天知道你這人會不會憂鬱不得發泄，殃及無辜。
“我跟你一起去。”
“掌門說了不能讓你離開客棧。”
“他也說了我必須要隨時和你在一起。”杏眸一彎，是一副燦若驕陽的笑臉。
“……”變臉比翻書還快，蘇行之隱隱有被耍的感覺……
肖雲景一個下午大豐收，笑開了花。
傍晚跑回客棧，一進門就叫着‘京貨真好賣，下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多帶些出來’，轉而一想他現在和自家老哥關係僵硬，吐吐舌頭，惋惜的打消這個念頭，不過自己不能去，也可以派別人去的嘛，大不了下回是自己出資，反正絕對能賺回來。
“咦？你們在等我吃飯嗎？”進了房，見到桌上擺放整齊的餐具和絲毫未動的晚餐，肖雲景很大牌的招呼着桌邊的兩人吃飯。
“恩，心情好，吃着青菜豆腐也是山珍海味啊～～喂喂，好歹本掌門說句這麼富有哲理的話，你們倆就給我這個表情啊？小秋你幹嗎不吃，身體不舒服？小蘇，你這又是在發什麼呆？”肖雲景有點不樂意了，把筷子往桌上那麼一擱，豎起了眉毛，“你們這是給我擺什麼臉色啊，我出去賣東西也不對嗎？”
“你沒有不對，是我們走神了。”段秋夾了塊蘑菇扔到肖雲景嘴裡，“好了好了，吃飯。”
肖雲景誇張的咀嚼着那塊蘑菇，奇怪的瞟了一眼蘇行之，再看段秋拿着筷子鼓搗白飯的動作，根本就沒有要動口的意思。
“就算你沒胃口，也別和這碗飯過不去唄，它又沒惹你。”肖雲景奪過被糟蹋的糧食，擔心又不免疑惑的盯着那雙杏眸，“發生什麼事了？難道……蘇行之，你下午幹什麼去了？客棧裡龍蛇混雜，我讓你不要離開他寸步的！！！”
“掌門，你誤會了。”蘇行之稍作思考就猜到了肖雲景那套想法，“我們一下午都在一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你們吃吧，我先回自己房了。”
“你真的沒事？確定沒被什麼人給啥啥了？你們倆可別合起夥來騙我。至少你現在要相信我不會隨便把你給嫁了！”不過如果對方非常非常非常有錢的話……肖雲景心虛的笑了笑。
多年的思維模式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那你娶我。”
段秋語出驚人，把肖雲景剛吞到嘴裡的飯悉數噴了出來。
“你不願意？”
“這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成親要花很多錢的……我現在沒那麼多……”
“不需要那麼多禮節，一切從簡，但是你娶了我的話，不可以有異心，不能對別人好。”
“……”
“爲什麼不說話？你做不到？”
“你今天很奇怪呃……這樣，很不像你啊……至少你不會說讓我娶你這種威脅你地位的話……”
段秋一愣，“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說給我聽，讓我替你分擔啊。莫非是趙蔡金包那四個傢伙？他們要是再對你做什麼，這回就算是招財進寶，本掌門也照扁不誤！！！”
“……景……”
“別突然叫那麼肉麻……”肖雲景乾笑着撓後腦，很不意外的看到段秋沉下的笑顏，“一時不習慣啦～”
“那好啊，肖大掌門。”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