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到了清晨終於停歇。
這場雪來得似乎早了些,引得院內本當在晚冬纔開的梅樹也在這風雪裡吐出了花苞,而在這梅園外的不遠處,早就掉光了葉子的銀杏樹,一樹枯枝被白雪覆蓋,顯得頗爲慘淡。
陽光覆上滿地白雪,照入東廂,穿過半開的窗格,落在積滿灰塵的妝臺上——那裡擺着一面鏡子,卻是背面朝前放置的,一旁則是已支離破碎的妝奩,應是多年不曾收拾了。
就在這時,一雙手扣在了這面鏡子的兩側,輕輕轉回正確的方向。暗黃的鏡面裡,即刻映出一張裹滿紗布的臉,隨着紗布被一圈圈解下,露出來的,是被厚重的白色藥膏所覆蓋的容顏。
那些藥膏在她臉上結成了一張膜,鏡前的人定定坐了一會兒,終於伸出手來,將這張白膜揭開。
晨光如同薄暮,給她清絕的面容籠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隔着銅鏡前厚重的灰塵,周素妍一時還有些恍惚,便忙用衣袖將那些灰塵拭去。
終於,她看清了鏡子裡的臉。
歲月彷彿都停滯在了那場大火前,一舉手,一投足,都彷彿還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模樣,脣綻如櫻,玉顏似雪,人間煙火不知,只如神仙容色。
周素妍靜靜望着鏡中的自己,略沉吟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麼,右手五指併攏,伸掌掩住下半張臉。
這雙眼在傷前傷後,的確也沒多大區別。
如此說來,蕭清玦當初的誇讚,當也是出自真心了。
想及此處,她不覺搖頭而笑。
自己從來就不是什麼異類,又何須卑微自憐?
她站起身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凝眉踟躇良久,方小心邁出一步。
腳步穩穩落地,沒有顫抖,也不曾摔倒。這還是她療傷恢復後第一次不借助任何旁物站立行走。
周素妍面露喜色,走向門口的步伐逐漸加快,卻在接近門扇的一刻,難免踉蹌,向前撲倒下去,所幸她眼疾手快,及時用手握緊門栓,這才避免摔倒。
她深深吸了口氣,向兩側拉開門扇。
陽光照在雪地,也落在她的身上,光華絢爛而靜謐,口中呼出的熱氣,也在陽光下散逸,似輕煙般蒸騰旋舞。
“看樣子,周閣主恢復得很好。”柳擒芳的聲音從院門處傳了過來。
“是柳醫師?”周素妍聞聲扭頭,不覺展顏,當下走上前去,躬身施禮道,“我原以爲這傷病將伴我一生,卻未想到……當真要感謝前輩妙手回春,令我重新站立。”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柳擒芳擺擺手,搖頭而笑,“周閣主有這般出衆姿容,若埋沒一生,也的確是可惜了。”
“前輩謬讚。”周素妍說着,卻忽然想到了什麼,衝柳擒芳問道,“清玦,他那日動了心火,氣血虧損,身子一直欠佳……眼下可有好轉?”
柳擒芳略一頷首,眸中卻隱隱藏着憂慮。
“那我去看看他。”周素妍報以一笑,隨即大步邁出院子,
柳擒芳只是靜靜望着她在雪地裡留下的一串腳印,待她背影消失,方長長嘆了一聲。
停了沒多久的雪,卻在這時又下了起來。
周素妍穿過飄雪的庭院走進迴廊,卻剛好看見蕭清玦披着厚厚的裘衣,從房內走出來,便即上前喚道:“這麼冷的天,怎不在屋裡歇着?”
蕭清玦聞聲回頭,卻驀地愣在原地。
在回往金陵這一路上,他與周素妍朝夕相處,對她音容再熟稔不過,雖已在心中設想描繪過無數次她恢復容貌的模樣,卻還是難免爲之驚豔。
“怎麼了?”周素妍見他如此反應,不覺伸手撫上面頰,原本生着疤痕的位置,如今卻是光滑如新,吹彈可破,“是我的臉……還沒完全復原嗎?”
“哪有,”蕭清玦搖頭一笑,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失態,便即岔開話題道,“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身子不適,就來看看。”周素妍說着,將庭院掃視一番,道,“老蕭呢?”
“打探消息去了,”蕭清玦道,“沈姑娘說的不錯,論起對金陵地形的熟悉,蕭清瑜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他們,眼下雖說無法出城,但也不至於要立刻與他正面交鋒。”
“如此也好。”周素妍見他臉色仍是一如既往地蒼白,不覺蹙眉道,“那,你的身子可有好轉?我靜養那幾天,聽謝嵐她們說你吐血……話說回來,你這到底是什麼病啊?柳前輩看過以後,都說了些什麼?需要如何調養?”
“我自幼便是如此,已算不得是毛病了。”蕭清玦微笑道,“沒什麼大礙。”
“你在說謊。”周素妍脣角微揚,眼色頗顯意味深長。
蕭清玦只是搖頭,笑中似有無奈。
“你既不肯說,那我便不問了,”周素妍展顏一笑,“我來探望,一是擔心你的身子,二來……也想謝謝你。”
“謝我什麼?”蕭清玦不解。
“多謝你,在我對世人眼光最爲在意之時,提醒了我,莫要太在意身外之物。”周素妍道。
蕭清玦又是一愣。
一片雪花剛好飄落在她眉梢,漸漸融化開來,那透明的水珠裡彷彿凝結了彩虹的色彩,如同在她眉梢綻開一朵絢爛的花,分外耀眼。
她像極了這院裡開早的梅,寧靜自持,卻難掩嬌豔,美得不可方物。
可縱有傾慕,對他這即將摧折的朽木而言,也已來不及了。
“都已過去的事,還提它作甚?”蕭清玦搖頭,淡淡笑道,“只是隨口說說,算不得什麼。”
“是嗎?”周素妍的眼神,似乎捕捉到了他眼底若隱若現的逃避,略一沉吟,方開口道,“我原也是這麼想,不過在我流落之時,遇到那些乞丐兄弟後,才突然懂了。”
“懂了什麼?”
“我曾失去的東西,只有我自己在意,對旁人而言,卻都是雲淡風輕,”周素妍轉身走到迴廊外側,靠着木柱,凝望着院中那漫天飛雪,道,“只有留意到我那些‘在意’的人,纔會有心提點,教我如何釋懷。”
蕭清玦只是微笑,並不答話。
他亦朝院中望去,瞧見那些鋪天蓋地落下的雪花,通通沒於滿地蒼茫,眼神卻多了一絲彷徨。
“過去的我,始終不肯輕信他人,也都是因爲曾經我曾放在心裡的那個人,對我百般漠視,利用,暗害,直到我失去所有價值,便棄如敝履,”周素妍仍舊望着院內白皚皚的一片,道,“其實現在想想,那不過是一個本就於我毫不相干的人而已。可我竟然爲了他,放棄對所有人的信任,這種做法,反倒顯得狹隘又可笑。”
“你遭遇背叛,情傷刻骨,難以釋懷也是本能,這世上涼薄的男人並不少見,你只是時運不濟,碰上其中一個罷了。”
“不,你不明白,”周素妍搖頭,回身望他,道,“對女人而言,最重要的並不是男人。”
“那是什麼?”
“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麼,那就是什麼。每個人來到世上,都有所圖,或是名利,或是自在逍遙,又或是其他的什麼。”周素妍望着庭內梅樹,靜靜說道,“只是世道不公,只教會了男人找尋這些,而女人,卻通通被束縛在男人身邊,把自以爲是的感情當作畢生所求。”
說完這些,她又頓了頓,復轉向蕭清玦,笑容燦爛:“我還得謝謝何偅舒他放了我,才讓我有機會明白這些。”
蕭清玦略略頷首,眼中隱有愧色:“是我想得不夠通透,反而看低了你。”
周素妍微笑搖頭:“那倒沒有。周家門第雖敗,這扶風閣倒也值得我用心守護,雖不能立刻實現,但至少現在,已初見成效,只不過……”話及此處,她嘆了口氣道,“身處眼下這場危局之中的,一個是你,一個是老蕭,還有沈姑娘……你曾予我提點相助,而他們,卻都救過我性命,我不想置身事外。”
“可如此一來,卻會令你自己陷入危險。”
廊外,紛紛落雪無聲飄墜,周遭忽然變得無比安靜,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周素妍聞言擡眼,與蕭清玦對視良久,只覺他那對眸子裡似藏了千言萬語,卻半個字也不曾說出口。
“我有話想問你……”周素妍認真思索片刻,正待開口,卻見對面的青年驀地躬下身去,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出於本能的關切,她非但不避讓那撲面而來的血水,反倒上前幾步將人攙穩,不等開口,便見他已闔上雙目,顯是昏了過去。
周素妍眉心一蹙,立時喚了守院的門人一道將蕭清玦攙扶進屋,並尋了柳擒芳來,不久之後,得知消息的蕭璧凌與沈茹薇等人也都匆忙趕了回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某位久違的老兄不經帶路,便帶着滿身風塵,咋咋呼呼地衝進了這間屋子。
“你們這是招惹了些什麼玩意兒?我剛進金陵城便被人給盯上了,這又是……”
見屋內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扭過頭來看着自己,柳華音立刻閉上了嘴。
“你怎麼進來的?”沈茹薇訝異發問。
“以我的身法……進來很困難嗎?”柳華音說完,不覺望向柳擒芳。
柳擒芳默默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鬼枯村的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了,我便離開了相州。”柳華音道,“可是到了金陵,卻有人盯上了我,多番嘗試纔將人甩掉,想着爺爺還在此處,便趕了過來。”
“你來看看他。”柳擒芳對柳華音招了招手,示意讓他上前替蕭清玦把脈。
柳華音依言而行,然而把過脈後,又仔細查看了蕭清玦眼耳口鼻,繼而露出略顯驚恐的神情,轉向衆人道:“是誰這麼猖狂?”
“能看出什麼嗎?”蕭璧凌眉心緊蹙。
“他這也太……”柳華音仔細打量一番蕭清玦的臉,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是……你大哥罷?上回去飛雲居報信時應當見過,還……不到三十?”
“不妨直言。”蕭璧凌坦然道。
“大概……最少也是十種以上的毒混雜在一起,纔會這樣,這些毒性各不相同,卻又相生相剋……下這種毒,得是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怨,纔要如此折磨他?”
“你把話說清楚。”周素妍蹙眉。
“這還不夠清楚?這些毒相生相剋,不會直接要人性命,而是長期消磨氣血,讓人活着受折磨。”柳華音道。
“這麼說來,他不是天生帶病,而是有人刻意加害?”周素妍心下驀地一沉。
蕭璧凌扶額搖頭,默默在臥榻邊沿坐下。
周素妍眉頭緊鎖,回頭瞥了一眼愁眉不展的蕭璧凌,又看了看沈茹薇,恍然開口,“你們早就知道?”
沈茹薇閉口不言,只是咬了咬脣角。
“怎麼……我沒怎麼聽懂……”許玉蘭躲在沈茹薇身後,抱着她的胳膊,道,“你們不是都說,他身子一向不好嗎?怎麼又成中毒了……”
“他這情形看起來,的確像是胎裡帶病的模樣,”柳華音道,“算起來這年紀,想來下毒之人,爲的就是這般成效罷?鬼燭乾的?”
“可還有救?”蕭璧凌驀地擡頭。
“他……”
“對了,阿薇,”柳華音剛一開口,便被許玉蘭的話打斷,“那個什麼鬼燭不是早就讓你抓來了嗎?怎麼不讓他來解毒?”
“你說什麼?”柳華音驚呼,“那狗東西在金陵?”
“不錯,”沈茹薇略一頷首,伸手示意他莫要衝動,隨即對許玉蘭搖搖頭道,“鬼燭生性狡詐,即使威逼利誘,也難免他會做其他手腳,性命攸關之事,萬不可大意。”
“的確有理。”周素妍沉吟片刻,道,“好了,別再說那些沒用的話,柳華音,你可有辦法?”
柳華音聽罷,沉默了片刻,望向柳擒芳道:“爺爺,當年那顆續命丹……”
柳擒芳搖了搖頭,見衆人皆是一臉疑惑,便搖頭長嘆一聲,道:“我只是醫師,不是神仙,他身中多種毒物二十多年,早就深入骨血——”柳華音轉向蕭璧凌道,“若只是一兩種,我倒是可以嘗試看看,可這些毒在他體內相生相剋,又無法完全拔除,強行解毒,只會立刻促使餘毒發作,暴斃而亡。”
“那你剛纔所說的續命丹……又是何物?”宋雲錫蹙眉問道。
“是神農谷內聖藥,說是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便能起死回生,藥引早就失傳了,”柳華音道,“當年神農谷傾覆之後,僅剩的三顆都被奶奶帶了出來,其中一顆交給了爺爺,後來,鬼燭下毒殺人,只有我氣息尚存,奶奶爲了救我,便給我服下其中一顆,還有……”話及此處,他卻忽然望向蕭璧凌。
蕭璧凌被他看得一愣,心立刻懸了起來。
“斷塵散已解,你應當能夠記得,當年你的傷究竟有多重,”柳華音面色沉重,長嘆一口氣道,“我本不想給的,可是阿易……阿易想讓你活下去,我不能眼睜睜看他消沉,所以……”
“你說什麼?”蕭璧凌的身子一僵,沉默良久,方稍稍回過神來,木然望向躺在臥榻上昏迷不醒的蕭清玦,脣角發出隱隱的顫動。
“你先冷靜,”沈茹薇目露憂色,一手按在他肩頭,轉而望向柳擒芳,道,“那柳前輩……”
“當年,秦閣主將你長兄送來,說是調查沐劍山莊一事,非他不可……”
“您救他作甚?”沈茹薇失聲喊道,“他根本就是這世上最該死的人!您哪怕藏着此藥不肯救人,也不該浪費在他身上啊——”
聽完這話,蕭璧凌雙手抱頭,指尖穿過長髮,滿面痛苦地閉上了眼。
“你先別急。”周素妍唯恐沈茹薇失控,便即跨出幾個大步上前,挽住她的手,卻見她擺擺手,沉聲說道,“無妨……”
周素妍勉力保持着冷靜,臉色卻已黯淡下來,她轉向柳華音,道,“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法子?”
“以往他心態平和,體內的毒未受刺激,損耗緩慢,活個四五十不成問題,”柳華音嘆道,“可如今經歷這些動盪,對他影響良多,事到如今……也剩不了幾年了,我雖可盡力保他,卻只能是苟延殘喘,沒多大作用。”
“怎麼會這樣……”許玉蘭仍是有些懵懂,卻見宋雲錫對她使了個眼色,便忙閉上了嘴。
“我去煎藥。”柳華音說着,有些心虛地與柳擒芳先後走出房門,許玉蘭跟在後頭說了聲“我也來幫忙”,隨後拉着宋雲錫一同追了出去。於是屋內只剩了蕭家兄弟、沈茹薇與周素妍四人。
四下驀地陷入沉寂,過了半晌,沈茹薇輕輕推開周素妍的手,雙手覆上蕭璧凌兩肩,儘可能讓自己的口氣顯得平穩:“別這樣……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是鬼燭下的毒,”蕭璧凌放下雙手,緩緩睜眼,木然自語,“可眼下這般局面,我卻不能對他動手……”
“韓穎母子亦是禍首,”周素妍道,“你當顧全大局。”
“那就等時機成熟,再一同清算。”蕭璧凌放下雙手,閉目深吸一口氣,道。
“你能沉得住氣,便再好不過。”周素妍平靜道。
“早知如此,我當年就該殺了沈軒那個禍害。”沈茹薇眼色寂如死灰。
被她這話拉回思緒的蕭璧凌怔怔回首,雙目剛好與她對視。
沈茹薇看出他眼底彷徨,喉頭隨之一梗:“凌哥哥……”
“不必自責,這本與你無關。”蕭璧凌勉強挑了挑脣角,卻還是笑不出來,“怪只怪我自己,當初年少無知,到處惹是生非。”
“你們不必怨來怨去,”周素妍聽到這些話,忍不住插嘴道,“世間之事,變幻無常,除了施害之人,皆是無辜。韓穎母子與鬼燭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你們已受其害,又何苦替他們擔這無端罪責?沈軒的事,真要怪罪起來,秦閣主也難辭其咎,他當年怎麼就不想想把茹薇救回來,如此根本不需耗費柳前輩精力,說不準還能更早查清真相,難道不是嗎?”
蕭璧凌聽罷搖頭,一言不發,目光又迴轉到蕭清玦身上。沈茹薇心中俱是不忍,已然將臉別到一旁。
陰差陽錯誤盡此生者,偏偏從未傷人害人。
英年早逝,多是善人;逍遙自在,卻是惡徒。
天理何在?
周素妍垂眸望了一眼仍處於昏迷當中的蕭清玦,搖頭嘆道:“以他這般心性,當早已看淡此事,雖然可惜,但他此刻若是醒着,必然也不願眼見你們如此自責。既要爲他着想的話,好生照顧,再等候時機除去那些禍害,便算竭盡所能了。”
話音落地,屋內氣氛再次沉寂下來。
而另一頭,柳華音已將柳擒芳送回房中休息,自己則去竈屋煎藥,宋、許二人在一旁打着下手,也都出奇地安靜。
“方纔沈姑娘似乎也有些失態了,”宋雲錫忽然開口,“她從未向人提過沈軒的事,難道兄妹之間,也會有深仇大恨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許玉蘭吐了吐舌頭,道,“反正我知道的最少。”
“既然如此好奇,爲何不直接去問?”柳華音不解道,“你那個師兄肯定什麼都知道。”
“可現在病的是他兄長,這時候去找他……還是算了罷。”宋雲錫略一思索,還是搖了搖頭,“近日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一時半會兒恐怕都照應不來。”
“那你內傷的事呢?也不打算找他?”許玉蘭問道。
“已經調理過了,我與他情形不同,只是逆行真氣傷了經脈,算不得什麼大事……”
待得湯藥煎好,柳華音便端了送去房裡,只看見蕭璧凌仍舊守在牀邊,沈茹薇則倚着門框,望着庭中雪景,沉默不言。
周素妍接過湯藥遞到蕭璧凌手中,道:“你好好照顧他,其他的事,暫且交由我來料理。”
“可你的腿……”
“已無大礙,”周素妍道,“蕭清瑜不認得我,很多事情,由我去做也會方便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