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景文突然沒緣由的害怕,這種害怕即使在單江雄死亡的時候也不曾感受到。
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替她用傘遮住了雨。而後蹲下身來,用手抹了一把她臉上的雨珠,正色道:“你以爲這樣折磨自己,就能讓那個人回心轉意?”
她拼命搖搖頭,臉上又新增了些水珠,也不知道是新涌出的淚水,還是方纔沒有擦拭乾淨的雨水。
他的聲音還在繼續:“你的父母給你生命,將你撫養長大,不會希望你爲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董珊,你給我起來!”
她仍舊在拼命的搖頭,彷彿除了這一機械性地動作,其他的再也不會。
單景文狠下心來,捏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給拽了起來。她的頭髮飛揚起來,揚起滿塵的沙土與雨水。董珊聽見他說:“你如果還有點骨氣,就不要讓別人看扁了你。”
骨氣嗎?她其實已經在心裡看扁了自己。
她突然覺得委屈極了,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在剎那間爆發出來,下意識的將雙手抱住面前的這個男人,將額頭抵在他還算寬闊的胸口。
終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單景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一怔,然後用手輕輕地將她給抱住,拍了拍她單薄的背,語氣溫柔得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別哭了,你哭得我心疼。”
懷裡的聲音嘎然而止,董珊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單景文的懷裡。他一驚,手背貼上她的額頭,只感覺燙得驚人。再也來不及多想,他扔下雨傘,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朝酒店衝了過去。
島上並沒有醫院,好在俞家此次帶了隨行的家庭醫生,加上受邀嘉賓中正好有一位市一院的老教授。衆人聯合起來一陣忙活,最終替董珊退了燒。可是她淋雨的時間太長,又因爲傷心過度,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昏睡狀態,一張臉蒼白如紙。
張助理客客氣氣地道謝後,將老教授送出了房間,折返回來時正好碰上聞訊趕來的俞綺綺。他
叫了一聲“俞小姐”後,後者朝他點了點頭,面上透露出一絲明顯的焦慮和不安。張助理往旁邊退了一步,俞綺綺便徑直推開了董珊的房門。下一秒,她就看見自己的表弟單景文,正坐在牀邊對着牀上的女人出神。
俞綺綺心裡“咯噔”一聲,自己的這個表弟性子一向清冷,即使在面對和他從小玩到大的自己時,也顯得並不十分親近。可是現在他看向董珊時,眼神中卻有毫不遮掩的情愫萌動。
其實她最初決定約董珊去觀海臺,向她說出那麼一番話,根本的目的只是爲了泄憤。她無法容忍韓昊彬表面上對她百依百順,實際上心裡卻有另外一個女人的存在。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揹着她,悄悄奔赴首爾去參加董珊的頒獎典禮。
他這輩子註定只能是她的韓昊彬,她永遠不允許他再做回施修然。
如果說俞綺綺方纔在聽說董珊淋了雨發高燒時,心裡有過一瞬間的愧疚感。那麼此時在察覺出單景文對她的心思時,已然煙消雲散。董珊絕對不會是單景文的良配,他需要的是一個在各方面都可以對他起到幫助的女人,商業聯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俞綺綺突然想起外婆前些日子提過,風慶集團的董事長有意撮合自己的千金和單景文在一起。想到這裡,她輕咳了一聲,緩緩走進了房間裡。
單景文聽見有人咳嗽的聲音,思緒被拉了回來,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轉過頭來發現來人是俞綺綺,面上才稍微緩和了一些,輕聲叫了聲:“表姐,你怎麼來了?”
俞綺綺走到牀邊,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董珊,嘆了口氣低聲回道:“董小姐畢竟也算是我請來的客人,現在卻出了這樣的事,我作爲主人家也理應來探望一下。”她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而後繼續說道:“本來是打算即刻送她去醫院的,可是現在天色已晚,遊艇冒然出島怕有危險。好在她總算退了燒,我明天一早再派人送她去醫院。倒是你,一個大男人待在人家房間裡,難免會讓人說閒話。待
會兒我會派些女傭過來照看着,你也早些回房間休息吧。”
“我知道了。”單景文低聲回道,起身替董珊蓋好了被子,然後若有所思的對俞綺綺說:“表姐恐怕明天還得起個大早,也早些休息吧。”
※※※
深夜的海島氣溫驟降了數十度。
房間裡,受派而來的俞家女傭關好了窗戶,又將室內的暖氣打開。正準備退出去,突然聽見躺在牀上的董珊咳嗽了幾聲,喃喃地叫着:“水。”
女傭於是趕緊在桌上倒了杯溫熱的參茶,來到她身邊客客氣氣道:“董小姐,你可算醒過來了。”
董珊只覺得頭有千斤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環顧了四周後,糊里糊塗地問出一句:“你是誰?”
女傭一愣,將她給攙扶起來,把杯子遞到她脣邊笑道:“董小姐你之前淋雨受涼了,我是大小姐特地派來照顧你的。”
她一口將杯中的水喝盡。
大小姐,董珊凝神一想,才明白她所指的就是俞綺綺。觀海臺裡的對話,夾雜着俞綺綺尖銳的聲音,忽然又時不時地灌入耳朵裡。
她的眉毛擰成一團,模樣看上去難受極了。
女傭見狀,連忙放下杯子急道:“董小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現在就去叫醫生。”
董珊搖搖頭,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句:“不用了……”可是話音未落,整個人卻猛然間朝着牀的另一側倒去。
※※※
此次受邀賓客中,最忙的可謂就是市一院的這位老教授了。他人到老年,本來就有些失眠症,這不好不容易剛睡着,就被敲門聲驚醒。
老教授披上外套,拿了自己的老花鏡戴好,開門見來人是俞家的助理,當下明白了什麼,只說:“你等我一下,我換好衣服就跟你去。”
張楚滿頭大汗,拉住老教授的手直說:“情況危急,您還是現在就跟我去吧。”說完還沒等他答應,就急匆匆地拖着他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