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文樹點點頭,“大哥大嫂,給我留個聯繫方式吧!我女朋友還在城裡等着我,我就是先來看看您這的情況,怕我女朋友不滿意!您這挺好的,安靜!我女朋友一定喜歡!”
“好啦好啦!”女主人跑進屋拿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這附近好多家農家樂,很多熟人就喜歡來我們家住的!你要來就先打電話,我給你留房間!”
沐文樹看了一眼,將名片塞到自己的襯衣口袋裡,點頭道謝:“麻煩大哥大嫂,過幾天我們過來玩就住你家!”
男主人點頭,“要不要我騎摩托送你回去!”
沐文樹擺手,“不用麻煩了,多謝大哥,往前走幾步不就是公交站麼,我坐公交回去!”
“對!我們這裡挺方便的,過來玩啊!”女主人揮手送走沐文樹,轉身進到院子裡。
陸清離睜開眼睛,笑問:“大姐,又來客人啦?”
女主人擺擺手,“我老公載回來看看房子的!說是過幾天帶女朋友來玩要住這裡!”
女主人進了廚房,在水龍頭下洗乾淨手,從門裡探出身來:“妹子,進來,我要準備晚飯了!你想吃什麼!”
陸清離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進了廚房,笑道:“大姐做菜好吃,我都愛吃!您看着做吧!我在一旁站着學!”
沐文樹坐着公交轉了好幾趟車回到自己所住的酒店,已經是華燈初上。回到自己的房間,沐文樹立刻打了個電話給清歡和雲胡,只說找到了清離,沒有具體說陸清離在哪裡。
解開襯衣釦子,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疲憊,精神爽利的走出來,開始收拾東西。
三個月,沐文樹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找遍了江南大大小小的城市,一聽說陸清離六月底在蘇州城區裡一處atm機上取過錢,調出監控錄像也是陸清離本人,他立馬趕了過來,卻還是沒有陸清離的下落。
陸清離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在警局的朋友也沒辦法追尋她的所在。
沐文樹就從早到晚的在這座城市裡晃悠,今天竟然無意間在醫院門口撞到一個急匆匆趕路的男人,從他身上掉下一份醫保卡和醫療證明。
醫保卡上竟然貼着陸清離的照片和名字。
男人長得五大三粗,倒是挺憨厚老實,不停的道歉。沐文樹撿起醫保卡和醫療證明,故作無意的問了句:“給媳婦買藥啊!”
那男人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是住在我家的一個客人。我是開農家樂的!客人不方便,我幫她買點藥。”
於是有了沐文樹假裝要與女朋友去農家樂度假的事情。
憨厚的大哥買完藥從醫院裡出來,就直接騎着摩托載着沐文樹回到家。
在農家樂隔着幾十米的距離看到院中的陸清離,沐文樹的心跳停了一秒,終於安心的恢復正常速率。
他欣喜若狂,恨不得立時跑進去將陸清離擁在懷裡,狠狠的吻她。可是當他看到陸清離高高隆起的腹部時,律師的直覺和理智告訴他不能那麼衝動,會把陸清離嚇跑的!
既然已經知道了她在哪裡,何妨多給陸清離一點時間,也給他自己一點時間,準備一個完美的出場。
躺在牀上,沐文樹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直到天剛剛破曉,沐文樹才沉沉睡去,等到醒來已是中午。
沐文樹急忙起身,匆匆梳洗一番,拖着行李箱,到前臺退房。’
“先生,你好,您的退房時間已經超過下午一點,可要再在本酒店住一晚?”前臺小姐查着信息,盡職盡責的提醒道。
“不必了,給我辦理退房吧!”沐文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飛到陸清離身邊。
初秋,陽光還是那麼晃眼,空氣似乎卻沒有那麼燥熱。
的士裡的空調輕緩的吹着,白色襯衫搭配造舊色的灰色紳士馬甲和灰色西裝褲,優雅紳士,低調奢華。袖口鬆鬆的向上挽了幾分,沐文樹慵懶愜意的靠在後座背上,看着窗外的風景快速的倒退,路邊小丘上的茶樹林、白果林和栗子樹林。
可萌綠,亦可枯黃。秋天豐收的濃烈色彩在遇到唯美的碧波後盪漾成了一片清潤的湖水藍,一切都顯得那樣靜謐,那樣親切。
兩三座長長的索引橋連接在一起,貫通着面前這座小島和蘇州的主城區。
太湖西山島,桃源美景美不勝收,總是令人心曠神怡。
順着長長的橋面一路行駛而去,倒退的景緻盡收眼底,一望無際蔓延開去的湖面,偶爾有幾隻漁船靜靜的飄在水上。微風拂面,水波盈盈。
還真是個好地方啊!沐文樹禁不住想,清離果然好眼光。
若是能在這樣優美靜謐的小島上安度晚年也不失爲一個絕佳的選擇。
但是如今,他只想帶着清離回去。
年輕的生活需要拼搏。而這樣安逸的環境只適合偶爾放鬆心情和養老。
太過安逸的日子只會讓人失去鬥志,變得無所事事。然而人總是離不開這樣的愜意和舒適,漁樵耕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是很多人一輩子的追求。
等到的士停在那家農家樂門口時,已經快接近傍晚時分。沐文樹付錢下車,沿着石板路向前走,進門就看見廳堂中只有位六十歲左右的小老太,怡然自樂。
古樸的大門隨意敞開着,這位小老太坐在茶案邊的紅漆木凳上,慢吞吞地吃着從冰糖汁潤過的酥梨。
沐文樹拉着司機從後備箱裡拖出的行李,輕鬆地來到院子中央。那小老太看了一眼沐文樹,立刻起身迎了出來,操着一口吳儂軟語笑臉相迎。
沐文樹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說着又探出身子往院裡瞄了一眼,卻沒有看到清離。
很不幸老太的方言,沐文樹大部分都聽不懂。只能從小老太斷斷續續的字句和連比帶劃的手勢中,沐文樹知道,這間房子的男主人出去鎮上工作了,而女主人則去了當地打漁人那裡拿些時鮮魚蝦水產招待客人,清離估摸着是跟女主人一起去了,可能馬上就會回來。
沐文樹點點頭,囑咐正在登記入住記錄的老太太:“您幫我在清離隔壁開間房吧!”
老太太有些不解:“你不是清離的老公嗎?不和她住一間房?她訂的是家庭套房。”
沐文樹說道:“清離淺眠又懷着孕,我怕我晚上翻身會吵醒她。”
老太太樂呵呵地答應了。
雖然主人不在家,但是老太還是利索地幫他安置好了行李,帶着沐文樹去樓上看了一下房間,還帶他去房子周圍轉了一圈。沐文樹跟着老太到處走了個遍,又聊了一些當地的風土人情。最後在正廳的會客方桌邊坐下。
小老太按着沐文樹坐在紅木方凳上,然後奔進奔出,熱情的拿出自家的酥梨和香氣四溢的紅茶來招待沐文樹。
細心的老太已經爲沐文樹削去了青綠厚硬的梨皮,白脆多汁的梨肉甜分很足,卻不會過分發膩。而紅褐色的涼茶水津甜潤喉,也十分解渴。
沐文樹笑着喝了一口,然後看着外邊的天色,一邊和老太聊天,一邊等着陸清離回來。
平日沒事,清離便會跟女主人出去走走,聽說孕婦這樣多走動,有利於生產。所以她今天接到沐文樹電話的時候,正和女主人在外面。
“你怎麼來了?”
“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跟着你來了上海,昨天才知道,你到這裡了。”
陸清離心裡十分複雜,聽見沐文樹的聲音,她特別喜悅又有些緊張。一方面不願被沐文樹來找自己另一方面又迫切地想見到他。
當陸清離隨女主人從外面回來時,她正看到沐文樹和小老太相聊甚歡,說道高興處甚至連比帶劃,就算吳儂軟語方言不通,兩人仍是聊得樂此不疲,溝通起來似乎毫無障礙。
沐文樹一擡頭,看見陸清離撐着腰跟着女主人一起進了院子,趕緊和老太說了一句,就走下臺階,要過來陸清離身邊。陸清離怔愣了一瞬,站在門外,然後慢吞吞的進屋,沐文樹向前幾步,側過身子,大掌託在陸清離的後腰,小心地推着陸清離走到院子裡廳堂外面的長條凳上。小老太早一步出了客廳,接過女主人手中的籃子。
女主人把沐文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來啦?”
沐文樹點點頭,“大嫂想起來了?多謝你給我留房間。我一個人來的,住標間就夠了。”
女主人換了拖鞋:“女朋友沒跟你一起?昨天來跟我們登記的時候不是說要和女朋友一起來玩嗎?”
沐文樹笑着回答:“女朋友近在咫尺,還用我帶過來嗎?”
陸清離擡起頭想解釋,就看到女主人戲謔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己,又看到沐文樹溫柔的目光,她不由得低下頭安靜地坐在凳子上,她兩手捧着肚子,坐在長條凳的一端,沉默着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轉車來到這裡,還關機換號,斷絕與外界的一切聯繫,竟然還是被沐文樹找到了。
沐文樹低下頭問她要不要上樓睡一會兒,被陸清離委婉地阻止了。
陸清離擡起頭看了沐文樹一眼,開口說道:“我沒事,不過走了段路想歇一歇,一會兒我還得幫老闆娘收拾晚飯呢。你別管我,快忙你的去吧。”
沐文樹笑了笑:“我也沒什麼事情啊,就陪着老太太在客堂間聊天,要不我扶着你去樓上休息休息?”
陸清離搖了搖頭,問他:“我沒事,你不是剛來嗎?行李都收拾好了嗎?快去整理一下,我們還得在這裡多待幾天呢。”
沐文樹點點頭,他伸出手把陸清離肩頭頭髮裡的一片枯葉輕輕地拿掉,然後微笑着說道:“那我就先上樓去收拾了。你記得多喝水,多坐下來休息。”
陸清離點點頭,目送他走上樓梯。嘴角扯出一絲無奈的微笑。
女主人看了眼上樓的沐文樹,又微笑着對陸清離說道:“你老公人真不錯。”女主人平日也不曾問過清離爲何大着肚子孤身一人跑到這裡。
如今一看兩人相識,沐文樹對陸清離的態度,她都看在眼裡。她這麼猜度就明白了,以爲是陸清離負氣出走,老公找了過來。她忍不住調侃道:“看他多關心你,清離,前些日子我都不好問你怎麼一個人來這邊。有這麼好的老公,什麼事解決不了,賭氣來家出走幹什麼!”
陸清離臉一紅,連忙解釋道:“你誤會了,他不是我老公。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實在不想讓女主人誤會她跟沐文樹的關係。
女主人看了看她,就轉身去廚房整理餐具,一邊對跟上來幫忙的陸清離說道:“可是我看他脾氣很好,對你也很體貼,呵呵。”
陸清離笑了笑,想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其實我已經結婚了,不過,”她無奈地笑了笑:“現在我又是一個人了。”
女主人瞭然地點了點頭:“嗯。我聽過一句話,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好的機會千萬要把握住啊。”
陸清離笑着點了點頭。她仔細地用溫水洗了手,然後跟在女主人旁邊打下手。晚餐的材料很豐盛,看來這家人熱情好客,很有心意。
“你看,今天的白蝦還挺好的,都是新鮮的,晚上水煮着吃!”女主人擡了擡盛着魚蝦的籃子,清離笑着迎合道:“好呀,我可喜歡吃河鮮了,就是懷孕了人有忌口,也就不怎麼吃了。”
女主人笑道:“沒事,太湖銀魚和白蝦是這裡的特產,孕婦偶爾嚐鮮也不會有什麼反應的。而且這種白蝦很有營養,補充微量元素和維生素,對孩子也有好處啦。”
陸清離點了點頭。緩緩地出了一口氣,伸手去淘米。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裡是魚米之鄉,所以當地人都十分溫柔和氣,她出去轉了這一圈,收穫了很多鄉民的照顧和微笑,淳樸的民風讓陸清離覺得十分舒適。
清離一手扶在腰間,一手拿着不知從哪裡弄來的綠色蓮蓬,笑得溫婉動人。好像一個初涉世事的清麗少女。
她微笑着想,這次過後如果還有機會,一定還要來這裡過一次農家樂。如果席慕堯一起陪着就更好了,如果他還在自己身邊的話。
她想到這裡,不由得心裡有些苦澀。但是沒過多久,她還是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那些痛苦又甜蜜的回憶。她將淘完水的米放到一邊,然後專心致志地打了兩個蛋,用一雙筷子細細地調着碗裡的蛋液,她不喜歡攪拌器,更喜歡自己用手慢慢地調勻。她一向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走過來的。
女主人做菜也會考慮着清離不同時期所需的營養和不同的口味。南方食物偏甜,清離一開始還吃不習慣,她平時吃的大多菜品都以清淡爲主。
沒過一會兒,沐文樹就從樓上下來找陸清離來。
女主人看到他從遠處走來,身形挺拔,相貌俊朗,心裡有些稱讚,隨口問沐文樹一句:
“先生的行李都收拾好了?您這次來西山島準備住多久啊?”
沐文樹看着陸清離,轉頭客氣地回答道:“清離住多久我就陪她多久。”
女主人笑了:“好啊,小夥子就是要主動一些,這個社會啊,像清離這樣的好女人已經不多了。”
陸清離的臉又紅了起來,她嗔怪地看了一眼女主人。女主人笑着說:“好了好了,我也不好意思使喚你們兩個客人幫我收拾,不如你們幫我把剛拿來的蓮蓬去院子裡剝一下蓮子吧,晚上煮湯用的。”
說着她趕緊抓起籃子裡的蓮蓬塞給沐文樹,將兩人推出了廚房,大有製造二人世界的嫌疑,全然忽略陸清離的欲言又止。
陸清離期初還是很爲難的,她不知道如何向女主人解釋自己和沐文樹的關係。沐文樹找到這裡,並要跟她一起住下來。她如果說沐文樹不是自己的老公,那又該怎麼解釋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和沐文樹千里尋她的事情。沒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說出了實情,女主人卻沒有好奇的意思,反而鼓勵兩人在一起,這無疑是正中了沐文樹的下懷,然而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陸清離自己都沒有想好。她只能選擇忽視。
沐文樹剝着她帶回來的蓮蓬,將一顆顆蓮子擺在桌上,一字排開,“按時做檢查了麼?預產期定下來沒有?”
陸清離點點頭,預產期還有兩個多月了。
沐文樹沒有再去問陸清離,席慕堯知不知道陸清離有孕的事情,也不想再問陸清離爲什麼離婚之後還要生下這個孩子。
有些答案,沐文樹心知肚明。他甚至不願再在陸清離面前提起席慕堯。
可是有些情緒,沐文樹無法忍耐。但是爲了陸清離,他不忍心做出任何傷害陸清離的事情。
這個孩子,陸清離想要,那自己會陪着她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他沐文樹難道還養不起一個孩子?就算生父不是他又怎麼樣,如果他和陸清離在一起了,他們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陸清離心裡還是放不下一個席慕堯,沐文樹心裡明白,卻無可奈何,他們之間畢竟相隔了很多年。
陸清離看着沐文樹坐在竹藤編的凳子上,一絲不苟地把蓮子從蓮蓬裡撥出來,她心裡對沐文樹忽然充滿了抱歉,她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男人,即便自己已經和席慕堯離婚了,自己對他卻仍是……
陸清離眨着酸澀的眼睛,喉頭髮堵,像是塞着一塊蘸飽醋的棉花。她想起了席慕堯和自己新婚那晚,虔誠地彎腰給陸清離套上新娘鞋,將她背起離開別墅趕赴婚宴的情景。他輕輕地把她摟在懷裡,好像對待他舉世無雙的珍寶一般。
一個女人外表再堅強冷硬,她也終歸是個女人。更何況陸清離並不是個不可一世的強勢女人。她也有一顆柔軟的心,需要人來細心呵護。只是自己平日很要強,不輕易流露出來。連日來的委屈和無奈快要把她壓垮了。她想要找人傾吐和發泄一番。
“別哭,我聽說女人孕期不能哭,對孩子有影響。乖!”沐文樹覺得不對勁,擡起頭就看到陸清離在默默地流淚,他心裡一揪,趕緊放下籮筐,站起身小心翼翼的避開陸清離的腹部,將她擁入懷中,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頭。沐文樹用另一隻手緩緩擡起她尖瘦的臉頰,用指腹輕輕抹去陸清離臉上的淚珠。
臉上的淚水卻越擦越多,清離靠在沐文樹的肩上無聲落淚,淚珠滑過指縫落在沐文樹的脖頸間。沐文樹感覺到肩膀上的溼潤,心裡沒來由地揪緊,想要用力把她摟住,又怕用力過度傷了她和孩子。現在這個情形,他只能把痛苦和煩悶隱藏在自己的心底。
相比南方的秋季,北方城市便要冷上一些。乾燥的風蘊藏了摧毀一切腐朽的力量,堅決果斷。
枯黃的落葉藏在滿目蒼鬱中,秋風刮過,便再也遮掩不住,紛紛墜落在地上零落成泥。
林葉嫣身着碎花長袖連衣裙,外搭海馬毛短款小外套。踩着一雙紅色小高跟走進總裁辦公室。
坐在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收起手機,擡頭就看到林葉嫣冷豔無比的走了過來,秘書連忙站起身來禮貌地婉拒她:“您好,席總現在不再辦公室!”
林葉嫣一聽此話,就站定步子,然後挺胸擡頭,下巴微挑斜視了一眼五短身材的秘書,“他去哪了?”
“不清楚,席總帶着吳助理一早就出去了!”
林葉嫣微一點頭,不再言語,徑直推開辦公室的門進去。
秘書無奈,只得扁了扁嘴,自己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說幾句話形式上阻攔她。自己可是沒有膽量真的去攔住這位高傲自大的小姐的。況且席總都對自己和總裁辦公室的員工發過話,不準攔她進公司,可以隨意進出他的辦公室。
一個總裁辦公室而已,人家想進就進,反正背後有席總撐腰。秘書低着頭在心裡吐着槽,然後小心翼翼地翻開手機和小姐妹聊天八卦。
小三就是猖狂,要知道前任席總夫人可貴爲市長千金,即便貴重如她,也從來沒有像林葉嫣這般,傲慢狂妄。
林葉嫣慢條斯理地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從包中掏出化妝鏡,將有些蹭掉的脣妝仔細地補好。
今天是席慕堯的生日,她本想給席慕堯個驚喜,所以沒有打電話便直接帶了禮物到了公司,沒成想席慕堯竟然不在辦公室。
林葉嫣放下禮物,嫋娜地坐到會客沙發上,然後百無聊賴的拿起一旁放着的公司內部週刊隨意的翻起來。
各種精美的圖片,香溢瀾橋,美輪美奐的地產名稱,配着華麗的,天花亂墜的廣告詞,林葉嫣一眼掃過便被這處別墅給吸引住了視線。她伸出手碰了碰銅版紙,指尖的暗影勾勒出上印刷的房間輪廓。她看着彩頁眯起眼睛,想了又想,彷彿世間最美好莫過於擁有一套這樣的房子。
林葉嫣“啪”的合上週刊,她知道,自己現在住的那套房子仍屬於席慕堯名下。
席慕堯很大方,給了她好幾張金卡,從來也不過問林葉嫣把錢花去了哪裡。所以林葉嫣也一直沒有提出把那套房子轉到她自己名下的事情。
男人不抓緊點是會跑的。可是房子寫上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等着升值的不動產。
這次趁她生日,一定要提一下這件事。
林葉嫣站起身來,鬆了鬆肩膀,走到落地窗前。
席慕堯的辦公室極大,黑白基調,簡潔內斂,低調奢華。光是剛纔林葉嫣坐的那張黑色真皮沙發,意大利進口,單價不下六位數。
配套的辦公桌和老闆椅都是意大利知名品牌,價格不菲。
林葉嫣手指掠過桌面,轉到辦公桌後,坐進老闆椅內。
坐在椅子上,一股大氣和威嚴油然而生。林葉嫣腳尖踩地,慢悠悠轉着老闆椅,讓它漫無目的地,正對着辦公室門口停下。
林葉嫣目光一偏,就看到辦公桌未關緊的一個抽屜裡放着一個黑色絨布盒子。
林葉嫣知道席慕堯的辦公室裡必定有很多公司內部資料,亂動不得。但那個黑色絨布盒子就像黑洞一樣,想要把她吸進去。
林葉嫣轉過身子,背對着辦公桌,偏偏忍不住好奇心,又轉回去。
如果她看一眼,再放回去呢?反正席慕堯也還沒回來。
說不定是席慕堯買來準備送給她的呢!
林葉嫣抿着脣,屏息凝神的拉開抽屜,拿出其中的黑色絨布盒子。
一枚款式簡單的鑽戒赫然出現在面前。
林葉嫣捏起那枚鑽戒頂在指尖,舉高對着陽光細看,這麼簡單的款式,上面鑲得鑽也不夠大!
林葉嫣撇撇嘴嘴,這枚鑽戒還沒有上次席慕堯陪她去挑的婚戒好看。
辦公室的玻璃門突然開了,悄無聲息。
林葉嫣剛轉過身,正要把鑽戒放進盒子裡,一聲斷喝嚇得林葉嫣疼的站起身來。
“你幹什麼!”席慕堯滿面怒氣的出現在門口。
林葉嫣手一顫,鑽戒“叮”的掉在地板上,滾進辦公桌下面,消失不見。
“老公……”林葉嫣看過他冷漠的像塊冰,也看過他溫柔如水,卻從未見到過席慕堯發怒。她顫聲道:“我在辦公室等了……”
林葉嫣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幾步衝過來的席慕堯推到一邊。
席慕堯看着桌上空蕩蕩的黑色絨布盒子,雙目赤紅,簡直要噴出火來。
林葉嫣被席慕堯大力的推開,撞在辦公桌角上,磕到後腰也不敢開口喊疼。
她怔怔的看着席慕堯面色陰沉俯下身去找那枚鑽戒,鑽戒滾到辦公桌下面,卻看不到。
席慕堯便打電話找人進來,將辦公桌搬開仍然沒有看到那枚鑽戒。
聞訊而來的助理小吳有些怨憤地瞄了一眼呆立在一旁惶惶不安的林葉嫣,在得知席慕堯掉了一枚鑽戒之後,連忙命人在辦公室各個角落都仔細的找。
沒多久,衆人就聽到一聲“找到了!”驚喜的聲音從沙發處傳來,小吳奔過去,伏低身子趴在沙發前摸索一陣。
當他站起身來,那枚戒指赫然出現在他的手掌心。
席慕堯緊抿着薄脣,幾步上前,搶一般地抓過戒指,如獲至寶,放進黑色絨布盒子裡。
林葉嫣慼慼然的看着席慕堯的一舉一動,心如瞬間墜入冰窟,被鋒利的冰棱刺得千瘡百孔,寒意從四面八方躥進心房。
席慕堯將放着戒指的盒子收緊辦公桌抽屜裡,這才直起身子,冷冷的說道:“以後未經我同意,不準進我辦公室!”
林葉嫣咬緊下脣,脣瓣蒼白無血色。她擡眼瞥了一眼辦公室站着的小吳和幾個不認識的職員,聲若蚊蚋的應了。
席慕堯坐進老闆椅中,合着雙眼,雙手緊握,轉過身去背對着林葉嫣。
林葉嫣尷尬的站在辦公桌前,儘管小吳已經帶着職員出去了,林葉嫣還是覺得臉上羞紅一片,無地自容。
她垂下眼眸,那枚戒指一定是陸清離的!陸清離,你都已經失蹤了,還這麼讓人討厭!
“老公……”靜默良久,林葉嫣才低聲喊道:“今天……”
“你怎麼還不走!”席慕堯突然轉過身來,眸中滿是厭惡,毫不掩飾。
林葉嫣迎上他冷的能將注視之物結滿冰渣的眸光,不自覺的後退一小步,原本想說的話也被嚇的遁到九霄雲外,“我……”
“出去!”席慕堯皺緊眉頭,冷冷的又重複了一遍。
林葉嫣呆呆地看着席慕堯的雙眼,內心掙扎,欲言又止,只得嘟着紅脣,忿忿不平的一跺腳,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高跟鞋叩在地板上尖銳刺耳的聲音彷彿在宣泄着林葉嫣的不滿和憤恨。
手機鈴聲在包包裡響起,林葉嫣怒氣衝衝的往公司外走,企圖忽略這讓人不耐的噪音,然而手機依舊不厭其煩地重複着簡單的來電音樂。林葉嫣忍無可忍,終於伸出手從包包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頓時一臉厭惡之情流露於表,她直接掛斷。
然而對方卻鍥而不捨的打過來,林葉嫣不勝其擾,忍不住接起了電話,衝着手機另一頭大吼,完全不顧自己淑女的形象,“你怎麼不去死!”
“嘿,死丫頭,怎麼跟你爸說話呢!我可是你親爹!”
“有你這樣的爹麼!你除了會賭,把家裡的錢輸的精光,你還會幹什麼!”
“少廢話,我沒錢了,趕緊往那張卡里打錢!”電話那邊開始不耐煩。
林葉嫣父親這樣的語氣,無疑是火上澆油。林葉嫣直接掛掉電話,毫不留情的卸下後蓋,摳掉電池,將手機扔進垃圾桶。
坐進車裡,林葉嫣依然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她氣沖沖的向司機吼道:“去商場!”
既然惹她不高興,就拿錢買她高興。
“冷麼?”沐文樹脫下白色西裝外套,披在陸清離的身上。
陸清離抿緊羊毛開衫,低頭說了聲謝謝,目不轉睛的看着一望無際的水面。湖中央依稀可見零落的幾個小島,若隱若現的藏在朦朧的水汽之中。
“還要在這裡待多久?”沐文樹將她冰涼的手攢進手心,用自己手掌的溫度來給陸清離溫暖。
他們坐在岸邊的長椅上,夕陽斜掛在湖面上,將湖水染成金黃。從遠方奔來的風雖大勢已去,卻也足夠帶給人寒意,波浪從遠方推推攘攘的擠過來,撞在岸堤上,
聲聲浪濤聲伴着寒風。
陸清離同樣清冷的聲音混在其中,“不知道,如果你想走,就先回去吧!”
“這裡雖然清靜,但是離醫院太遠,不適合你現在的情況。”沐文樹溫柔中帶着憂慮的目光落在陸清離高高隆起的腹部,寬鬆的連衣裙也被頂滿。
陸清離纖細的十指輕放在肚皮上,手背上有了微微的肉感。“預產期還有兩個多月。沒關係的!我想在這裡多待些日子。”她忽然感到腹部動彈了一下,似乎是小嬰兒在肚子裡踢了自己一腳?這樣的胎動近期很頻繁。
“雲胡問起你的近況,我沒說。”沐文樹柔聲對陸清離說道。
“嗯。”陸清離看着遠處的湖景,然後被沐文樹慢慢扶着站起身來,她又補充了一句:“雲胡性子急。別讓她知道。”
沐文樹低聲“嗯”了一聲,自然的伸出手扶在陸清離的腰間,陪着她沿着湖畔堤岸慢慢地往回走。
回去的路並不算太長,只是他們慢悠悠的晃着步子也能走上半個小時。晚風拂面,清新且怡人。這樣的氣氛雖然不是很旖旎,但也讓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兩人聽着湖水流淌的聲音,都沒有捨得開口,破壞這樣寧謐的氛圍。
就這樣一路靜默無言。過了一會兒就有晚歸的人們騎着摩托“突突突”的往家趕,偶有一兩輛轎車從路上駛過,車前大燈在昏昏的光線中照亮幾米前方的路。天完全黑了下來,夜空中星斗密佈,一閃一爍,夜蟲在腳邊低低地鳴叫。
落日隱在遠處低矮的小山後,綠色的丘陵黑乎乎的留下模糊的輪廓。
沿路家家戶戶燈火通明,誰家呼喚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傳入耳內。
看着前面不遠處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奔到他父親的懷抱裡,笑的牙不見眼的樣子摟住脖子不撒手。即將成爲人母的陸清離靜靜地看着這一幕,不由得開始想象自己未來的小孩子,該是多麼的憨態可掬,天真無邪。
他應該就像一個糰子一樣,白白胖胖的,以後會不會長的像席慕堯呢--
“我們結婚吧!”迎着沁涼的晚風,沐文樹突然開口,扶在陸清離腰間的手早已被汗沁溼。
這句話不知在心中盤桓了多久,事到如今一時情動,他就一下子說了出口。心裡有些懊惱,又有些期待。
陸清離一愣,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腳下步子就亂了節奏。沐文樹被迫跟着陸清離站定。
然後他等待了一會兒,就把陸清離慢慢地轉過身,和她面對面。
陸清離擡起頭,昏暗中沐文樹的目光炯炯,亮如星辰。
陸清離怔怔的看着沐文樹,恍惚間,她彷彿回到了三年前,同樣是這樣相似的夜晚,沐文樹單膝下跪,一手牽着自己一手捧起玫瑰,向她求婚。此時彼時,他的眼神依舊如昨,恍如隔世。
“我們結婚吧!”沐文樹將她擁入懷中,在耳邊低聲重複。
陸清離聽到沐文樹的話,心頭一顫,雜亂無章的情緒再一次填滿心頭,她咬了咬下脣,什麼話都說不出口,更不用說一個輕微的點頭的動作。她無法迴應。
陸清離知道自己如果回答沐文樹的請求,無論同意或是拒絕,都將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所以陸清離只能僵直着身子,待在他溫暖的懷抱中,什麼話都不能說。
沐文樹輕輕擁着她,在得不到迴應的前提下,依舊這麼細心地呵護着,如同一個大哥哥保護自己小妹一般。然而沐文樹要的,並不只是倫常的兄妹之情,他要的,是陸清離的心。
陸清離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思考,她經常會去想,這一次如果沐文樹向她求婚,她能答應麼?下一次呢?沒有了席慕堯,,沒有了父親的橫行霸道,她似乎沒有什麼理由去推開他。沐文樹是自己心中的理想伴侶,溫柔體貼,英俊多金,爲了自己放棄了優渥的工作,從香港跑來陪着自己,無論如何他不會輸給陰晴不定的席慕堯。最重要的是,沐文樹比席慕堯專一,目前爲止是這樣。
陸清離遲疑着,手輕輕握緊又鬆開,呼吸聲漸漸急促起來,然而最後終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在緩緩上移,眼看就要勾住沐文樹的肩膀。。
***********************************
文樹是我的男神啊,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