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每個大學都有一個奇怪的共同點, 那就是全校師生都很津津樂道於在同學中間評選什麼校花校草。
我是沒趕上評選浪潮的插班生。所以來上課之前,校花校草的名額都已經塵埃落定。
記得上第一堂課的時候是個早晨,大叔送我到學校門口。我和他告別後, 到了教學樓二樓拐彎的階梯教室, 一進教室裡頭, 可能基於陌生面孔的警戒和好奇吧, 很多雙目光從書本移到我這邊, 粘着不走。
也許因爲生病的經歷,也或許我雖然讀一年級,可比本班的同學普遍要大一, 兩歲的緣故,我總覺得和班裡同學有代溝, 他們說什麼做什麼讓我都覺得有點兒幼稚。
每天上課下課, 我都像獨行俠一樣穿梭在人羣中間。
而每每和大叔說起班上發生的事情, 總是說那些小孩兒如何如何。
星期六晚上,吃過飯後, 和大叔牽手悠閒的散步,當大叔又聽見我用不以爲然的口吻說起那些我覺得滑稽的小孩們時候,他開口了,“小諾,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其實有點兒孤獨?”
我搖頭, 手拽着他的胳膊, 心滿意足把臉貼着他的手背, 在上面蹭蹭, “有了大叔, 我孤獨個什麼啊。”
大叔沒回我的話。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說,“其實, 小諾,我覺得我們骨子裡很相像。明明渴望溫暖,害怕孤獨,卻偏偏不肯正視自己內心想要的。其實只是自卑心在作祟而已。”
我愣了好半天。
其實莫言說的並不錯。
我蔑視同班同學,只是因爲內心裡,害怕自己被他們摒棄在外。
我獨來獨往,只是因爲害怕被人傷害,被人討厭,害怕給別人帶來困擾。
被大叔看穿了!
原來總是裝作很成熟大人摸樣教訓他的我現在纔看清楚,原來他什麼都懂,只是嘴裡不願意說。
我垂下眼皮,勉強說,“好吧,也許,大概,是你說的不錯。我會試着走近別人。”
“嗯,記着,也不光光走近別人,也要讓別人走近。”莫言很和緩地揉着我頭髮,溫和說,“累了嗎,回家吧,還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們呢。”
猛然聽見莫言說這句話,我的心像亂了的鼓點一般在胸腔裡胡亂砸了起來。
因爲心裡有期待,我們十指相扣的手指也不規矩起來,你小小勾一下我的手指,我小小摸一下他的手腕,你看我一下,我瞧他一下。微笑着,傻傻看着對方。也不知道怎麼走回的家,一進門,莫言把門扣上,就把我壓在牆上吻了起來。
很貪婪炙熱的吻。連綿不斷。
一般來說,楚老師是不會這樣失控的親吻我,因爲要發於情,止於禮嘛。
不過,今天是星期六,去他的什麼發於情,止於禮!
等放開我,莫言在我耳邊耳語,“小黃瓜,可想死你了。”說完,不忘記轉身到臥室開暖氣。進浴室,打開浴缸的熱水。轉身回來抱我。
莫言試試水溫,關了水龍頭,解開我的衣服,抱我進了盛滿水的浴缸裡。
我被大叔緊緊抱在懷裡。水蒸氣瀰漫在我們當中,遮住了些許我緋紅的臉色。
他不停地親我的頸窩,鎖骨。去除鎖骨插管後,肘部還有顏色漸漸淡了的疤痕。身上還有很多褪色的淺淺針眼和插管的痕跡。提醒我和他,不久前,我和大叔差一點就天上人間,再也不能相見。
很奇異的感覺涌動在我們之間。經歷了生死兩茫茫的苦痛之後,每個熹微的晨光,每個細小的瞬間,在我們彼此的眼裡都有了不同。
而每一個些微的時刻,都因爲彼此間的相伴而變得燦爛呢。
病了之後,我的身體發生了很多變化,本來胸前的兩點是淡粉色,現在變成了難看的深黑色,連那個地方也變得色素沉着起來。
我背後莫言的手指輕輕在我胸前撥弄,沒有說話,我突然開口,“大叔,這兒變得很難看吧。”
他沒有立即回答我,過了一會兒,才把嘴脣對着正兀自黯然神傷的我的耳朵,“怎麼會呢。不管我的小黃瓜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我只感謝上蒼,沒有奪走你。”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而且,也沒必要把猜忌用在我們寶貴的時間裡。
大叔低低笑了聲,把我攔腰抱起。穩穩向着臥室走。把我放到牀上。
我害羞把頭扭到一邊,不看大叔看着我時候眼睛裡濃濃的□□。
其實,我也害怕從他眼睛裡看到隱隱約約忍耐的痛苦。
莫言擔心我身體,所以每次我們都是用其他方式進行我們的星期六活動。
我們漫無邊際的聊天,也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很多話想給大叔說,那些漸漸淡忘了的,存放在心底泛黃的,甚至以爲早已忘卻的記憶和淚水,痛苦和歡樂,大叔攬着我,不斷撫摸着我的頭髮,靜靜聽着我的訴說。
有時候也會說起他的故事。
他讓二十歲的我看到一個成熟男人的胸襟。讓我時時刻刻分分秒秒能夠感受到大叔愛我,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