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靜藍,萬里無雲,宛若一塊碩大的藍水晶,山水碧綠,清澈通透,如詩如畫。
滄江之上,大大小小的船隻不緊不慢地逆流而上,江水滔滔,兩岸蒼翠青山斜出,陡峭巍峨,一派壯闊氣勢,山中間或一兩聲猿鳴鳥啼,格外清亮悅耳。
一路行來已經有了大半個月,雲狂一行人一直沒有探聽到關於“柳雲狂”的消息,便一直逍遙到現在,今日上午,衆人來到了滄江,雲狂這才知道,去九仙谷的道路竟然是須得走一條水路的。
滄江一帶向來不怎麼安穩,綠林盜匪橫生,少有人煙,但是如今這一條江上卻熱鬧非凡,不需問也明白,這些人必然都是相同的目的,前往九仙谷參加十年一度的醫會。九仙谷的影響力極爲廣泛,不止是疏疏散散九宗之人,一些獨行俠和隱世高手也紛紛前往,縱然不爲奪取靈物,也要和九仙谷這樣的武林聖地拉上點關係。
船頭鋪了一張草蓆,雲狂與夜離天並肩坐於其上,雙腿蕩在船身之外,悠閒談笑,迎面而來的風將兩人的衣衫向後吹起,勾勒出二人完美的體型,男的愈發俊朗,女的愈發玲瓏,渾似一對神仙眷侶。
和夜離天在一起的感覺是放鬆的、輕鬆的,甚至不需要去考慮會有什麼麻煩,任何的問題在這個男人面前都似一碟小菜,一隻手便能輕鬆解決,隨心所欲自由自在,雲狂相當喜歡這樣的感覺,這些天二人越發親密熟絡。
周圍的船頭船尾,甚至許多船艙內,都傳來了紛紛的視線,爲了這異常搶眼的一男一女驚歎不已。
讚歎着欣賞周圍的風景,雲狂沒有想到的是,這天豐山脈之中竟然會有這樣一條寬廣的大江,並且有着這樣的奇異景色,就像是長江三峽。
“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世間真有如此美景,看來往昔我錯過的東西太多了。”俊臉紅潤,雲狂讚賞般地喃喃吟道,黑眸中已是一片迷醉,怪不得古人喜歡寄情山水,身在大自然中,心靈會不由自主地受其感染,這是一種靈魂上的悸動。
從前世到今生,她幾乎都是在危機之中長大,根本沒有世間和心思去觀賞一下大自然的美好,此時只覺得一顆心如同被純淨的甘泉洗淨般,清涼舒暢,升起了一股難以訴說的感動。
“好詩!好句!妹子可真是好文采!”夜離天拍手讚賞豁達一笑,拔開腰間的酒葫蘆肆意地飲一口美酒,眼中的精芒一閃而逝,看向遠處的天空,極富磁性的語聲緩緩說道:“這世上的美景絕不止這些,像東方的鐵漠大漠,西方的蒼氓高原,南方的赤海,北方的大雪山,每一處都是人間奇景,這些地方你沒有親身去過,就不會明白其中真正的韻味,那些東西,言語很難表達出來,只有身臨其境方能感覺到箇中滋味,當你發現你沉溺其中受到震撼的時候,纔會明白。”
“大哥,這麼說,你去過很多地方?”雲狂興奮地問道,黑瞳中顯出一片嚮往之色。
夜離天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笑道:“當然了,大哥出生這四十餘年,幾乎走遍了天下,你若是喜歡,以後大哥可以帶着你同行。”
絕色男子難得一見的柔情讓人感動,雲狂靠着他的肩膀摸摸鼻子,若有所指:“那,我以後要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大哥不許生我的氣。”
“大哥像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夜離天挑着眉,摟着她的肩膀豁達地一笑:“在自然中悟得天道,追求武道的最高境界,大哥的心一早就記不得那麼多是是非非,大哥只知道你是最好的,別的什麼也不重要。”
雲狂不禁奇道:“武道的境界還與這有關?”
夜離天長長的黑髮在長風中肆意飄蕩,整個人驀地就變得不真實起來,似乎會融化在風中似的,低沉的笑聲傳到雲狂耳邊,對她說着悄悄話。
“小妹子,你要知道,武道的境界與一個人的眼界有很大的關係,進步的關鍵,不止是他的的智慧,天賦,還有心境。其實武道和天道極爲近似,悟天者悟武也,如果你不能真實地接觸天道,而是假想於自己的腦中,便很難得到突破的機遇,有時候,只需要那麼一個機遇,便會向前跨出一大步。當你融入自然之中,體會到天地玄妙,你會發現,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得還要彩,還要無情。”
那感慨的聲音繼續飄到過來,隨即又消散在了空中:“不要以爲我們很厲害,其實和大自然的無窮威力比起來,我們仍舊什麼都不是。在鐵漠大漠的黑沙暴中,在高原的冰川流動下,在海上的龍捲風裡,在大雪山的雪崩面前,一個再厲害的武道高手,也會輕易地丟掉性命,所以,只有自然纔是真正偉大強大的。”
不論是夜離天還是雲狂都是狂妄的,然而他們的狂妄卻永遠都不是盲目的,是事實,夜離天就會承認,而不是一昧自大。
“融入自然……”雲狂喃喃低吟,感激地對夜離天投過去一記注視,她知道,他這是在幫助她,告訴她一些作爲前輩的心得,這一路來他一直在武學上指點着她,以夜離天的經驗和眼光,只要多多少少說上一點,就能令雲狂受益匪淺。
雲狂歪着小腦袋,露出深思之色,極目遠眺,遙看江水滾滾而來,如萬馬奔騰般地隆隆作響,一條大江蜿蜿蜒蜒直奔天邊,彷彿無邊無際,胸中頓覺一片明亮,彷彿有什麼東西豁然開朗,順利貫通,全身的內力急速運轉,興奮顫抖起來。
深吸一口氣,雲狂只覺得驀然之間,她的心中已包容了整個天地,自己就好像那天空中的飛鳥,逍遙灑脫,再無重負,忍不住翻身而起,引吭高歌。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清越奔放的聲音在長長的峽谷之間不住迴響,四周的船隻紛紛停駐了前進的腳步,不自覺的便在這艘小船旁邊排開了隊伍,不過一刻工夫就幾乎堵住了廣闊的江面。船艙裡的人迫不及待地鑽出,船艙外的人對着那小舟上的白衣少女投去炙熱的視線,一張張臉上全是驚異讚歎之色,在她的歌聲之中彷彿已經迷失了自我。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秦遠之等人原本被夜離天趕到了艙後,突然聽到一陣悅耳的仙音,聽了一陣竟然是從自己船頭傳出來的,急忙偷偷摸摸地在縫隙中瞧了一眼,眼睛頓時凸了出來,成了幾塊木頭,再不會動了。
少女張開雙臂,傲立船頭,狂風過處,身上的白衣向後凜凜飄起,風姿綽約,滿身靈氣,迎着日光,看上去竟比那廟宇裡的觀音菩薩還要聖潔。
夜離天再度被身側的少女驚豔了一把,好一個“笑”字,笑出了多少滄桑多少風雲,笑看蒼生,衆人皆醉我獨醒。
他心裡一時也是萬丈豪情、壯志滿懷,忍不住同她一起放聲歌到:“滄海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唱罷,一男一女一坐一站同時瘋狂大笑,聲音洪亮,傳出去很遠很遠,只把空中飛鳥也驚得顫抖落定,水中魚兒也震得跳出水面,峽谷的小天地裡,除了肆意瀟灑豪邁癡狂的笑聲再無他物!
周圍大大小小的船隻已經在他們的船隻旁邊圍了一個大圈子,連前方的道路也開始不暢,雲狂卻似無所察覺,黑瞳緊閉,白紗覆蓋下的脣角掛着一抹奇異淡然的笑意,彷彿沒有聽見四周紛紛暴起的鼓掌喝彩,歡呼叫好。
心中是萬籟俱寂,一片空靈。
驀地踏出一步,身體前飄,雲狂在四座的驚呼之中躍至江上,足尖一點洶涌江水,身體藉着這少許的浮力扶搖旋身直上,周身的江面上“砰!砰!砰!”連續幾聲,在她的四面八方激出十二道白色沖天水柱,一股狂妄渾厚的氣息突然爆發,直達天際,少女在水花的襯托下愈發鍾靈神秀,各艘船上再次一片鴉雀無聲。
秦遠之揉揉眼睛,不由得怪叫了一聲:“見鬼!這是什麼?”
此時此刻,眼珠子掉在地上,大呼見鬼的又何止他一個人?
江中的少女已然落定水面,詭異的是,她竟然沒有沉下去,而是就那麼輕輕地站在江面上,對足下的滾滾江水視而不見,如履平地,就像站在家中庭院裡的那般悠閒,彷彿她站的地方不是波濤洶涌的江面。
周圍船隻上,但凡略通武學者,無不震驚。
一個習武者,能夠踏波而行就是極爲強大的高手了,然而踏波是不可能停駐在水面上的,能夠單憑水的浮力便穩住身體,不至下落,就連紫竹高手也不行!
秦遠之旁邊四個紫竹高手舌頭打結,駭得險些咬傷了自己,一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指顫抖地指着她斷斷續續道:“墨墨墨……墨竹……墨竹!”
他們是見過雲狂容貌的,當然瞧出來這小姑娘的大概年齡,本來他們感覺不到她的武學境界,還以爲她只是個普通丫頭,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墨竹高手!
“真是太見鬼了!她究竟是什麼來頭?難道她也是個老妖怪不成?”秦遠之冥思苦想,被自己嚇了一跳。
睜開黑幽深邃的雙眸,入眼的一片天地彷彿散發出了萬丈光華,雲狂慢慢吐出一口濁氣,像是經歷了一次重生,境界的提升,跨入新領域的感覺異常美好。
在一大羣人呆滯的目光下,雲狂極爲瀟灑地揮了揮白色衣袖,足踏江水,一步一步走回船上,鄭重地對夜離天真誠地說道:“大哥!謝謝你!”
如果沒有他的一番點化,要進入墨竹之境還需很久,連她自己也沒料到,這幾個月來自己的武學精進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一下子便竄到這個地步。
古往今來,第一怪胎,非她莫屬。
從剛剛雲狂旋身而起的一刻開始,夜離天狹長的眼睛裡便充滿了震驚駭然,不敢置信,抓着酒葫蘆的手不自覺的握緊,然後又慢慢鬆開,心念連閃,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付諸一笑:“妹子,你用不着謝我,你的悟性是我這數十年來見過最好的一個,境界上的突破只是時間問題,縱然是那個萬口傳誦的第一公子‘柳雲狂’,只怕也及不上你。”
雲狂目光一閃,樂呵呵地笑起來:“大哥過獎,小妹固然不差,不過嘛,大哥口中那‘小王八蛋’應該也是相當好的。”
夜離天哭笑不得,幾乎想把這小混蛋抓過來打一頓屁股,鼻孔裡哼出一聲氣,正待說什麼,船隻卻突然一晃,拐過一道彎路,眼前頓時豁然開朗,船隻向坐落在江邊臨山的一大片竹屋駛去,鮮明的色彩讓人覺得眼前一亮,雲狂感興趣起來:“那是什麼地方?”
夜離天的俊臉頓時青了一半,一招手,秦遠之便身體不由自主飛了出去,一下子被他抓在手裡,整個人被提了起來,只聽夜離天暴怒怒喝:“誰讓你去那種地方了?還不快把船開走!”
“咳咳……左尊大人,你聽我說。”秦遠之連連喘氣,苦着臉小心翼翼地說道。“這是我秦家家主的主意,借了右尊大人的地盤召開了這個英雄宴,我們秦家就在這裡聚首,算算日子柳雲狂可能也到了這兒,說不定也會來湊這個熱鬧,我們這可是爲了找到大人的目標纔不得不出此下策……”
“胡說八道!柳雲狂纔不會去那裡!”夜離天繼續臉色鐵青。
“左尊大人,這可說不定,那柳雲狂也是個男人啊!而且,她可是風流成性聲名遠播呢,我看她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會去!”秦遠之小聲悄然說道。
“……”夜離天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四下裡一看,衆多船隻果然陸陸續續已登上了那片地方,這場盛宴的聲勢非常的浩大,竹屋內外擺着酒席,四處可見紅紅綠綠笑臉迎人的俏麗女子,情景相當眼熟,雲狂恍然大悟,原來這地方竟然是個妓院。
翠綠之色頗爲養眼,不過屋蓬太過簡陋,似乎只是隨意搭建而成,幸而地處一片凹陷的懸崖下面,有高崖遮風擋雨,不至於有漏雨之虞,正對着雲狂幾人眼球的高屋上,歪歪斜斜掛着一塊牌匾,名曰“冠華居”。
船隻已然靠岸,只聽旁邊幾個上岸的魁梧男人,猥褻淫笑議論紛紛。
“這地方真的可以爲所欲爲?不用負責任?”
“爺放心,這冠華居里面全是死了爹媽沒有人要的野種,愛怎麼作踐就怎麼作踐,這裡面的人吶,玩死了也沒人會說半個字,據說每夜都會被拖出去一批被玩死的賤貨。其中還有兩個奇蹟,一個叫飄唯,一個叫叢中笑,這兩個騷娘們不知道有什麼特殊的狐媚功夫,天天接客居然還能活的好好地,不得不說,她們騷啊,真是夠騷的!爺,您要是去冠華居嫖妓,這兩個女人千萬不可錯過……”
聽到這種談論,夜離天一張絕色的俊臉已經青到發黑,雲狂也出了一身大汗,韓老妖婦開的妓院,果然非同凡響啊!裡面一個個都和她一樣的淫蕩!
“大哥,我們還是去看看吧,別讓秦公子爲難,而且小妹對這裡很有興趣呢。”託着腦袋嘻嘻一笑,雲狂眼中閃爍着的光澤無比的純潔。
“小鬼精靈,你是騙死人不償命!”夜離天忍不住傳過去一句氣哼哼的話,可是說到後面,卻又變了味道,反而充滿了無奈和寵溺。
“大哥,你會幫人家嘛?”雲狂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可愛極了。
“嘿嘿,你不是什麼善輩,我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咱倆早就可以狼狽爲奸了。”夜離天摸着光潔的下巴,臉上一本正經地悄然與她傳音:“不如這樣吧,反正我也看不慣韓老妖婆的作爲,回頭我殺人你放火,我扇風你澆油,你看如何?”
雲狂驚愕,第一次認識了夜離天似的,她真沒看出來,原來這傢伙居然比她還陰險!已經把分工都定奪得這麼完善了!
不好意思各位親,可能輻射太久我眼睛一直紅腫發疼,醫生說只能多休息,我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好,更新我儘量,只說這麼多了~
另外文中有些東西比較敏感,看出來的笑笑就可以,可不要泄露天機哦,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