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舉着筷子看着前面的六菜一湯，心中難捨難分。
我是不顧形象地大吃一通以便填報我肚子的空虛呢還是優雅地吃一點點但要餓着自己呢？看到李酌特別優雅地吃飯，一點聲音都沒有，心裡有點絕望。
皇上在這裡，我還是矜持一點比較好。
吃了一點藕片和魚肉，胃裡有點東西，所以我索性不吃了，無聊地看着李酌吃飯。
像貓一樣，乾淨優雅。這就是我看了半天皇上大人吃飯的感覺。
“皇上下午都做什麼呢？”我趴在桌子上認真地問他，這個好奇是與生俱來改不了的啊……反正這裡就我們兩個人，王公公去吃飯了，李酌性子那麼好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他好像吃飽了，門口有一個小太監端着茶水和毛巾進來。李酌漱漱口用毛巾擦擦嘴，對我說：“看情況嘍，朕要去看看太后，跟着吧。”然後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誒誒？王公公還沒有回來……”我慌忙地站起來跟上他，他擺擺手說：“他還沒有吃完飯呢，你跟着就行了，打個下手。”
感覺李酌還是很善解人意體諒人的……打下手就打下手……
“皇上，爲什麼要讓我做御前侍女啊？”我跟在他後面問道，這是困擾我好長時間的問題，難道是因爲我太醜了？
“你看上去很利索，如果你想要當個什麼才人婕妤的啊朕就封你好了。”李酌對我眨眨眼。我已經自動默認爲他在賣萌。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奴婢覺得侍女挺好的。”我才發現剛剛我一直用的自稱不是奴婢，想着趁李酌沒有發現趕快改過來，結果他已經發現了：“在朕面前啊，不用那麼約束，用‘我’挺好的，要不然朕老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你用“朕”就已經很高高在上了好不好……我在心中默默吐槽他。
“你進宮是爲了什麼？是自願的麼？”李酌突然問道，我愣了一下，隨即反射性的說出了事實：“我自願的，爲了家族啊，嗯……還有我娘。爲了她可以在家族裡立足扶正，只要我有了名分，我娘就會在家族裡好過。”說完後立即想要打自己的臉了，這不是在要求名分嗎！蠢死了！
只是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嗎？我心裡有點小失落，要是家裡面知道我成了個侍女，又得剋扣我孃的月例了……
李酌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個半頭的我，控制不住伸出手來揉了揉我的包子頭，然後笑道：“吶，有一個好法子，朕給你名分，讓你娘可以好過，但朕不碰你，怎麼樣？”
“好啊好啊！就等你這句話！呸……我說皇上你太好啦！謝謝啦！”蓄謀已久的陰謀終於完成，我激動地要飛起來，沒想到李酌這麼好說話還這麼好脾氣，完全跟我心裡想的狂拽酷霸叼炸天冰山腹黑麪癱臉的皇上不一樣啊！
——到達永壽宮——
“兒臣給母后請安。”李酌微微低頭，我在他的後面跪下行禮，太后依舊慈眉善目的：“皇帝起來吧。新進宮的這些秀女容貌和心性都是極好的，皇帝一定要雨露均沾啊。”
李酌坐到太后另一邊，微微點了點頭。太后目光移到我的身上，四周看了看結果沒有看到王公公，看我的眼神有點熱切，但轉眼對李酌說：“皇帝啊，哀家挺好的，你先回去吧，這孩子是張姒吧，哀家挺喜歡的，留我這兒怎樣？”
李酌看了看我，對太后說：“母后喜歡她？兒臣明日就要封她爲才人了呢，可不能不還給兒臣了。”
我聽他一席話有點曖昧不明，臉竟然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瞬間想要鑽到地洞裡，一看就能看出來我的臉紅！
太后笑的更爲歡快了：“好好好……哀家只是留她說說話，會還給你的……吳嬤嬤，去送皇帝到御書房吧。”
“是。”
李酌向太后行了個禮：“那兒臣告退。”餘光瞟到我紅彤彤的耳朵，嘴角不經意間上揚。
二人剛走，太后摒退衆人，眉目間滿是慈祥：“張姒？坐吧，不必那麼拘束。”
我福了福身：“是。”然後坐在太后對面靠下的小凳子上，感覺李酌真是像太后，性子都是差不多的。
太后依舊是拉着我的手，目光落到窗外的景色上，現在天還沒有那麼暖和，春寒料峭吧，但是陽光很好，很暖和。
老人總喜歡回顧往事，太后亦是如此，而我就成爲了她忠實的聽衆。
“他啊很是癡情，愛上一個人便不會再愛另一個，這後宮所有的妃子，他都沒有碰過。”
“他還是王爺的時候，被先帝派去邊境歷練，那個時候認識了一個姑娘，算是他的玩伴，後來那個姑娘不見了，他也被召回皇宮，兩人失去了聯繫，可是他對她念念不忘。”
我唏噓不已，問道：“那個姑娘找不到了麼？她叫什麼啊？”
太后嘆了一口氣，連連搖頭：“找不到了……名字嘛……好像是叫什麼……深深。”
我總覺得這名字耳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感慨了一陣也就放過去了。
太后找到了一個珍貴小匣子，裡面放着一支桃花簪，她拿出來露出一個開心的笑，給我簪到了我的包子頭上。
“這是先帝送給哀家的，現在啊，哀家就送給你了……”她有點累了，擺擺手讓我退下，這時吳嬤嬤回來了，她扶着太后上了牀，我只看到紫色的帷幔拉上的樣子。
我朝那裡行了個禮，離開。
御書房，如我所料，李酌還是在那裡。
他看到了我頭上的桃花簪：“母后很喜歡你。”
我點點頭。
外面已經到黃昏了，他沒有和我一起吃飯，而是去了楚優那裡。
正如他所說，我們這屆秀女，他會挨個“臨幸”。
可是，他去了一次楚優那裡，便再是日日都在楚優那裡了。
第二天，我成了穆才人，賜居月軒，但是阿眠有點頹廢，睡了好久。
月軒偏僻，是我強烈要求去的，因爲那不同於其他的宮，是個小樓，從最頂樓還可以看到月亮。
只是離着御書房和乾清宮遠，都沒有人去。但是還是有主管姑姑的。
我還在月軒發現了小廚房，抱琴最會做菜，小廚房的主管自然是她。主管姑姑名叫晚秋，是個十分勤快有眼識的人，也很好相處。
正式住進月軒後，我就開始像其他深宮怨婦一樣掰着手指頭算着日子看着皇上的行程等着皇上來。
上午，到楚寶林那裡吃飯，下午，他到楚寶林那裡吃飯睡覺。
連續了三日，這是史無前例的。
其實我還是十分幸運的，如果李酌沒有連續三天都在楚寶林那裡，那麼我就要被推上風口浪尖了。
先做婢女，和皇上大人獨處一日，和皇上大人一起吃飯，得到太后賞識，一躍成爲才人，還有封號，還是一軒的主殿。
這些都抵不過那連續三日！
期間趙清毓、錢怡婷不辭辛苦地往我這兒跑，陪我聊天，還有一些不認識的御女采女才人也往我這兒跑，還送一些釵環首飾胭脂水粉布料盆栽什麼的，不過到後來就往楚寶林那裡了。
只有趙清毓和錢怡婷喜歡到我這兒來喝茶繡花。
第四日的晚上，淅淅瀝瀝地下了點小雨，月軒裡面有個院子，院子裡有個小溪，裡面養了小魚兒。
我一時玩兒心大起，看着抱琴不在，蹲在岸上打着一把粉紅粉紅的桃花樣子的油紙傘，划着水逗着裡面的小魚。
雨停了，我也懶得打傘，把桃花傘一扔，忘乎所以地玩兒起來。
依稀聽到有人向我走來，我以爲是抱琴，也沒有理她，突然那人猛的捂住我的口鼻，我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奈何那人力氣極大，我哼唧了兩聲就暈了過去，但是還是有點意識，依稀看到淡藍色的衣角。
然後她竟然把我推到了水裡，慌張地離開了。
我不會水，又有點意識不清，初春的水冷的刺骨，我的心也漸漸冷了下來。
自從我在水裡看到她掉下來的紅瑪瑙簪子，便不想再掙扎了。
也可以說是無力掙扎。
這小溪看着很小，但是裡面很深。
我想，我可能先被淹死。
身體下沉，太陽光愈發黯淡，我聽着自己的心跳，一下……兩下……
我看到一個人向我游來，眉目眼鼻，是我熟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