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刁難

渾身冰涼,手腳麻木,感覺血液都停止了循環。

這就是我半夜醒過來的想法。

李酌支着頭看着我,把我嚇得差點跳起來。

因爲身裹三層棉被,已然成了個蛹的我根本跳不起來!

“皇上……怎怎……怎麼來了?”雖然在我的屋子裡擺滿了火爐,但是我就像個冰塊一樣,凍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李酌怎麼來了呢?他不應該在楚寶林那裡嗎?

我這才聞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酒香,我只聞到一點,他應該喝的不多,但是已經醉了,酒量真是小小的。

“深深。你是深深。”他迷離着雙眼堅定地看着我,“你和她,很像,並且我教過深深寫字。”

我愣了好長時間,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昏過去了。

對,昏了過去!

明白他的話後,我對他說,既使他聽不見:“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況且我自幼時患病就從未出張府一步。”

我沒有十二歲之前的記憶,所以不敢輕易地下結論。看着醉死過去的李酌,又看了看難以移動的自己,突然心生一計……

“皇上?皇上?”我戳了戳他的臉,很軟。

沒有反應……

我大膽起來:“李酌?李酌?”然後捏了捏他的肚子。

我去,全是腹肌!!

依舊沒有反應……

我這才放下心來,勉爲其難地伸出腳來踹了他一下,成功地把他從我身上踹走!

他身上好像很暖和的樣子……我這樣想着,起了歹心,挪到他身邊靠着。

唔,熱熱的,暖暖的……

隔着三層被子身體感覺不到,索性把被子弄走,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鑽到他的懷裡。

唔,這個感覺比被子和火爐好多了啊!

他突然抱着我,很舒服地拿臉蹭我,然後特別享受地捂着我。

他想要我的涼,我想要他的熱。正好。

第二天醒過來,懷裡是空着的,摸摸被子,涼的。

應該早就走了吧……我這樣想着從牀上爬起來,想要叫抱琴卻住了口。

幼時,母親給了我兩支紅瑪瑙簪子,這兩支的紅瑪瑙一樣大,其實是把一個切成兩半然後做的。

一支我自己留着了,另一支給了抱琴。

我還記得抱琴收到它時候的開心和激動,我還記得抱琴最喜歡淡藍色的衣服。

我還記得,從水裡看那支簪子,紅瑪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我眼睛疼,心也疼。

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的是一片藍色。

她抱着阿眠,擔憂地看着我。

“怎麼樣了?小主,怎麼這麼不小心掉到水裡?”她放下阿眠,靜靜地看着我。

“爲什麼?抱琴?”我沒有看她,淡淡的看着窗外。阿眠突然飛起來,落到我的手上,我摸着他的毛,感到一陣安心。

“呵,你都知道了?我還打算再瞞你幾天呢。”她突然變了個模樣,不是原來那副安靜端莊的樣子,看我的眼神滿是不屑和張狂。

“是誰唆使你的?”我第一感覺就是有人收買了她,不過不知道是誰。

她慢慢接近我,身體藍光環繞,竟然變成了我的樣子!

“你是誰?”我戒備的看着她,我有一種預感,她不是人。

她朝我妖媚一笑,聲音都變得和我一模一樣:“我啊……我是你的一部分,一部分記憶。”

我心生疑惑,難道從小到大我都在自己跟自己的記憶玩兒?

“我是你的十二歲之前的一部分記憶,不知道爲什麼就脫離出來了,應該是個漏洞。”

“我無法迴歸本體,但是隻要你死了,我就可以代替你了!”

“我只是想做一個普通人!過着普通的日子!可是我現在連個軀體都沒有!我從小就跟着你,本來我們都是一個,可是我是個婢女,你卻是個小姐!現在都變成了才人!”

她捏着我的手腕愈發用力,感覺像要碎了一樣,我吃痛叫了出來,阿眠突然變成人甩了根羽毛給她。

我揉了揉發紅的手腕,心裡對阿眠有點不滿:“你幹什麼?我還想知道十二歲之前的事情呢,還有抱琴內務府的人都知道,突然不見了我怎麼辦?!”

阿眠垂眸,地上的羽毛變成了抱琴的屍體,鼓鼓的,像是溺死的一樣:“哎呀呀,不用知道了,她回不去了。”

然後變回烏鴉迅速飛了出去,羽毛不見了,我在後院的井裡發現了它。

李酌在我這裡留宿,宮裡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他再也沒有去楚寶林那裡,我想楚優應該記恨上我了。

太后她老人家開心得不得了,逼着我喝了一大堆大補湯,她很不喜歡楚優,覺得她太過妖媚。

屋頂上,阿眠和一白衣男子迎風而立,那個男子的臉被遮住,只能聽到他的聲音:“那個記憶藏起來了沒?等以後再還給少主。”

阿眠無奈笑笑:“我失手把它打散了……”

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要不要這麼傻?算了,讓她自己想起來吧,這樣會比較好玩。”

“那謝謝啦!”阿眠直爽地朝他笑笑,化成烏鴉飛走了。

留下男子在原地傻笑加碎碎念:“這都是爲少主好啊……你們回來之後可別怪我……”

晚秋姑姑跟我說,今天是錢采女侍寢。

每個人都認爲,皇上臨幸了對方,但是沒臨幸自己。

所以絞盡腦汁地排擠對方,儘可能地殺了對方,排除絆腳石。

而楚優就是這樣一個人,她以身份大爲由,請了我們那一屆秀女中侍寢的還有位分高的去品茶,實際就是排擠打壓對方罷了。而我有幸地成爲了她的頭號競爭對手。

第二天,我本來想着隨意穿一件衣服應付應付行了,晚秋姑姑卻不肯,讓我穿了一件青綠色的裙子,給我綰好頭髮還用翠綠的簪子妝點一番,略施粉黛,既不低調又不張揚,恰到好處。

“姑姑手真巧。”我看了看自己的頭髮,朝姑姑笑了笑。

“是才人生的美。”姑姑也笑着回答。

我是倒數第二個到的,客套了一番才入座,環顧四周只有錢怡婷沒來了,不由得爲她擔憂。

她位分最小,又這麼晚來,肯定會受到很多人的排擠。

胡思亂想着,她便來了,一身粉衣嫣然,大眼睛靈動可愛內含水波,光潔的額頭上冒了些冷汗,知道自己來晚了,驚慌地朝衆人行禮道歉。

我的眼神飄到主座那裡,楚優同樣是一身粉衣,不過她駕馭不住這種粉嫩,比錢怡婷差了許多。

我朝錢怡婷笑笑,示意她到我旁邊坐。她看到我特別開心,帶着侍女便過來坐到我旁邊。

我不會品茶,裝模作樣地抿了一口,就乖乖坐着不說話,聽着其他人的爾虞我詐,笑裡藏刀。

但是這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我不說話,楚優非要我吱個聲,不然她心裡甚是不愉快。

“姐姐認爲,這雨前龍井如何?”

我抿一口,淡淡地說:“很好。”

“很好?”楚優似乎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回答,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怎麼,不對麼?”我擡眼看她,慵懶極了,這個時候我應該睡覺。

我只是很懶,但是衆人都一致認爲我是仗着自己位分最高囂張不已。

也不知道楚優在氣什麼,想說的話又被生生嚥下,估計是因爲我位分比她高,於是把怒火發到位分最小的錢怡婷上。

“錢采女也真是不懂禮數,來的如此晚,讓我們幾個姐妹在太陽底下好等呢。”她輕蔑地看着錢怡婷,眸中一片嘲諷。

我皺眉,握了握她的手,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主座的楚優。

錢怡婷不願意了,我還沒攔住她她已經朝上座的楚優大叫了:“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怎樣?”

我手上暗自使力強行把錢怡婷拽下來,笑意滿滿地對楚優道:“錢采女年齡小,不懂規矩,衝撞了妹妹,還請妹妹念在一同入宮的份上,饒了錢采女一次。”

然後扭頭對錢怡婷說:“錢采女還不給楚妹妹道歉?”

我看到錢怡婷滿懷怨恨的眼神,語氣又重了幾許,呵斥道:“錢采女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身份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