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魂魄盡失

周煦手裡傢伙已經用了不少,正在猶豫要不要回去找蘇錦兒叫她把這個繭子打開,突然想起了什麼。

本來就是他自己笨嘛!這種天蠶絲繭,本來就比精鋼還硬,歷來仙族都用它做盔甲,這他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僅知道這個,還應該知道,這天蠶絲韌至堅至,卻獨獨怕火。只是妖仙界其實能用火的妖怪並不多。所以卻也不怕。

而他周煦,恰好就是個能用火的,當下念動口訣,指尖已經出現瑩瑩玉白色火苗,便是“三昧真火”。他將手指往那繭子上面一觸,那繭子上的細密白絲碰到火苗,呼得一下便燃燒起來。周煦大喜,心道:蠶繭果然還是需要開水燙,即使不是開水,用火燒也行。便將那蠶繭放下來,一手燃着三昧真火,另一手卻時不時的降下一點火勢,只讓那火苗在外面燒着,免得火勢太大燒着裡面的人。

顏姬身上已經有些木然,突然見無數束光亮一下子透進來,原來這繭子上面不知道被什麼燒出了好多小洞,前面已經破爛的千瘡百孔,彷彿破敗的棉絮一般。只是繭子裡面溫度漸漸升高,讓她覺得麻木之中燥熱難當。她想伸手拉開那已經破了些的繭子,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好似漸漸變成蠟質,僵直堅硬,連一根小指也無法移動。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煦小心的在旁邊看着火,卻未忽略身後猛然傳來的一陣風聲。幾乎是瞬時的,他滅了三昧真火,往旁邊一躲,一柄長劍已經橫刺過來,緊接着又是一柄。周煦抱着已經被燒開一半的蠶繭,往旁邊就地一滾,躲開來人,在路邊站定。

擡眼看去,只見來襲的竟有五人之多,卻都蒙着臉,竟連他也看不出是什麼妖孽。

周煦冷冷朝過來的人一掃,桃木長劍已經在手,卻不敢放下顏姬,怕被來人所乘。頗不客氣的問道:“什麼人?敢在本公子面前放肆?”

爲首的人格格獰笑道:“你算哪門子的公子?怎麼咱們都從未聽說?今日我們也不討別的,就請你放下手中的繭子。就便宜你這公子,給你個全屍。”

“這買賣聽起來可不怎麼公道吧?”周煦淡淡的道,嘴角輕輕扯起,手中桃木劍已經出手,直指剛纔說話那首領,“應該說,你們老老實實敲鑼打鼓八擡大轎把我們送回去,我就讓你們全屍纔對吧?”

“臭小子還嘴硬!”首領勃然大怒,手一橫,青鋒已架住周煦刺來的木劍。青湛湛的劍光銳利,竟一下子將木劍一削兩段。

周煦一愣,那來爲首之人見他木劍輕易被削成兩截,心中得意,又有點瞧不起的哈哈大笑起來,“我當這小子有什麼能耐,竟然誇下如此海口,原來不過是個銀樣蠟槍頭!”跟從的人也都跟着笑起來,手下卻不慢,欺周煦手中沒了兵器,一哄而上。

周煦見機卻快,手一劃,連人帶繭子已經消失在空中,整個人卻到了衆人背後。他心中卻有些暗暗叫苦。面前這些攔截的敵人,儼然是五個“人”,而不是五隻“妖”。若是有半點妖氣,他的桃木劍必然無堅不摧;可是若一點妖氣也沒有,那把劍也不過是一把普通的木劍而已。當然被對方一砍即斷。他向來的法術都是對付妖怪的,對付起人來,便有點不是那麼得心應手。

心下疑惑爲何在烏諾巷裡面,會有生人出現,又爲何一下子就對上了他。若是在別的地方,他本可以用縮地術逃走,可是偏偏在烏諾巷裡面,空間是沒有距離概念的,因而縮地術雖然可以短距離用,但要長距離逃跑,便用不出來。

他心下略思索的時候,對面的五人已經發現目標到了身後,又轉身撲過來。周煦忙右手虛劃,剛纔被爲首那人砍斷的桃木劍突然暴生,竟如荊棘一般頃刻蔓延,在周煦與那五人之間瞬時長出一道帶着無數尖刺的荊棘牆,隔斷了來人的路線。

“奶奶的,這小子又兩下子!”來人一下子撲到荊棘牆邊,有兩個撲得快的,還被掛到了牆上,被扎得哇哇直叫。

周煦雖然躲過衆人這一撲,卻心知並不是長久之計。那五人手中銳劍如鋒,已經開始砍那荊棘。雖然他要解決他們也並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這麼與五人周旋下去,卻也不是辦法。他已能覺察出懷中的顏姬那生命之火已經漸漸縮成豆大,心中已經有幾分不耐煩。腦間靈光一閃,已經有了計較。

雖然他道行不深,不如真正飛仙一般可以信手造物,但藉助外物之力的法術,卻也還記得些。脣角漸冷之間,眼神已經有了幾分殺意。能夠追到烏諾巷裡來,對方也未免逼人太甚,而且背後必有妖怪作爲後臺。如此說來,給他們一點教訓,也並不冤枉。

桃木並不堅韌,被青鋒鐵劍頃刻便砍開一大片,五人刀劍交錯,上下齊手。卻發現周煦不躲不逃,只站在對面朝他們冷笑。其中一個蒙面人有幾分心虛,看不出面前這個英氣傲人的男子究竟有什麼打算。

心一晃,手中劍一滑,便與旁邊的蒙面人手中長劍一個交錯。

“叮噹”一聲,兩劍相碰,擦出一個不小的火花。那火花卻帶着詭異的熾紅顏色,呼啦在空中膨起,那細小的荊棘叢如同抹了油一般,遇到火苗呼啦啦燃起,火勢見風,竟一下子躥起兩三丈高,濃煙滾滾而來,頓時將這一塊地方彌滿。

那幾個蒙面人嚇了一跳,忙往後一退,有人的衣服已經燒着,只得快快伸手拍打,誰知這火竟是怎麼拍也不滅。正慌亂之中,其中一人已經率先“嗷”的一聲叫起來,將手中長劍丟到地上。那長劍已經在火中變得熾熱通紅,還未落地便化作鐵水,在地上如一條紅熱的蛇一般,蜿蜒流動,朝它原來的主人咬去。

那蒙面人嚇得在地上直跳,躲那條本該是自己長劍的“火蛇”。身邊另外的蒙面人也已經開始此起彼伏的“嗷嗷”叫喚起來。

情勢頓時一變,被追捕的周煦好整以暇的看着對方,而追殺周煦與顏姬的蒙面人,此時個個抱頭鼠竄,如喪家之犬。

周煦冷笑,這裡是烏諾巷,無形流動本就比人世間容易許多,這些變化之術,他是散仙又如何能夠荒廢?不知何處妖物,大約是覺察了他的存在,竟不派妖怪,派活人過來堵截,對他卻也未必有用。若是真到了人世間,或許他還能吃一兩次虧,可在這烏諾巷,他“周公子”三個字可不是白叫的。

手一擡熄滅了火,地上一片狼藉,只剩下衣衫襤褸的五個人,面目焦黑,也不知是被燒還是被薰成這樣。五人如同看着世間最可怕的東西一般,看了周煦幾眼,小心翼翼的往後退着爬,手腳還禁不住發抖。一步,又一步,周煦忍不住朝他們吼了一聲:“滾!”

那五人如蒙特赦一般,面如死灰的飛奔逃走了,頃刻已經消失不見。

地上只剩下他們本來的五把長劍,此時已經融煅成幾堆廢鐵。周煦的桃木劍也斷了,落在地上,上面有些刀痕與燒傷的痕跡。

周煦猛然想起顏姬還不知怎樣,忙將她從懷着放下。那繭子中人氣已經如霧一般微薄。周煦將外層蠶繭燒盡,將顏姬拉了出來。

只見她面目瑩白光潔得不似人形,好似封了一層蠟封一般。伸手忙探她鼻息,這一探幾乎嚇壞。她的鼻孔冰冷,早已沒有呼吸。

“不是吧?!!死了?”周煦大驚,用靈力探查,果然這身體裡面竟已經沒有了魂魄存在。可顏姬那微薄的生氣依然如霧一般存留在身體裡面,並未消失。周煦皺着眉,苦苦思索,突然猛然醒悟!

“糟了!”周煦突然猛醒,他怎麼沒想到呢,蘇錦兒看中的人皮囊子,自然會好好的處理,只因那個女人向來不會賣隨隨便便的東西。那麼既然她要用活人做皮囊,應該會用到那個吧……

“藥草香茶”這四個字一下子撞進周煦的腦袋裡面!對,就是藥草香茶!這種香茶不僅會讓活人的機體幾乎千萬年不腐化的好好保存,更會讓這機體自然的生出一種不屬於魂魄的生機來。即是說,他剛剛之所以放心打鬥,能感覺到顏姬那一種微弱的生氣如同薄霧,其實那已經是這身體的生氣。

至於顏姬的魂魄,早已不知道哪裡去了!!!

這下鬱悶了!周煦狠狠的一捶牆,怎麼連這種事情,他竟然也會疏忽。要是顏姬因此而死,豈不是他的過錯?

只是這“藥草香茶”本性最爲溫和,雖然會逼出生人魂魄,但其實是不傷人魂魄的。此時天已向晚,魂魄不見日光,應該無礙。也就是說,只要能夠在天亮之前找到顏姬的魂魄,再裝回這個皮囊子,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至於讓顏姬迴歸這軀體的附身草,不需要找蘇錦兒買,他手裡也恰好有那麼幾株。可是顏姬的魂魄……會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