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洛睡到半晚,被一陣刻意壓低地說話聲給驚醒了。
聲音是從寒苑外傳來的,這一晚上,四處遊走的劍客們發出的聲音,遠比現在的說話聲要大,要響亮。可不知爲什麼,這個聲音,卻偏偏能把她從睡夢中驚醒。
“夫人早已安睡。”
一個劍客壓低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另一箇中年人低聲說道:“君上,你三宿不曾閤眼,何不到主殿安睡?夫人剛至,不好驚擾。”
這個中年人的聲音有點熟悉,是了,是這大半年來,一直跟在衛洛和涇陵身邊的一個宗師。
這中年人的勸導,誠摯之極。可是這話一傳到衛洛耳中,她不由輕哼一聲,暗暗忖道:夫人剛至不好驚擾?說得可真好聽,你們什麼時候起,居然會替我這個夫人着想了?咄!明明就是怕我把他趕出房外,讓你的主君得不到休息。
這時,涇陵低啞的,不耐煩地聲音傳來,“休得再說,退下吧!”
喝聲一落,他的腳步聲便向樓閣中走來。
衛洛聽着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知不覺中,櫻脣抿緊,小手也握成了拳,連呼吸聲,也不自覺的壓低了些。
不一會,涇陵的腳步聲出現在房門外。
他走得很輕,很輕。
他的出現,沒有驚動睡在側殿的侍婢。
他推開房門,緩步走進。
瑩瑩月光中,他毫不遲疑地向衛洛的牀塌走來。
衛洛抿緊着脣,小臉漲得通紅,心跳也砰砰地一陣『亂』跳。
從聽到他的聲音開始,至少有五次,衛洛都準備跳起來拒絕。可是,可是,她一想到剛纔那宗師所說的,‘三宿不曾閤眼’,那心,便怎麼也硬不起來。
安靜中,涇陵已大步走到了衛洛的牀塌前。這時,他腳步一頓,低頭朝衛洛看了看。
他低着頭看來時,那溫熱的呼吸,那熟悉的體息,綿綿撲入,感覺到他下傾的動作,感覺到他肌膚的溫度,突然之間,衛洛有點咽乾了。
此時,她是面對着牀塌外。
衛洛還在猶豫着,要不要突然醒來,把他趕走?
涇陵低着頭盯了一眼衛洛後,直起身來。一陣西西索索的聲音傳來,這是他在衛解開外袍,脫下鞋履。
黑暗中,衛洛放在腿邊的小手緊了緊:要不要阻止他呢?可是,他都三晚沒有閤眼了。。。。。。
在她猶豫的當口,涇陵已把外袍甩掉,身子一沉,躺到了衛洛的身邊。就在衛洛以爲他會調整姿勢入睡的時候,他的右手一伸,竟是極爲強勁有力,極爲自然地把衛洛朝身上一帶,把她整個人摟到了自己的胸口上。
只是一轉眼,衛洛便結結實實地覆在他的身上了。
這,這傢伙,他竟是一點也不擔心弄醒了自己!
衛洛又是錯愕又有點惱怒之時,她的腰身再次被他強行一提,當他放下她時,衛洛的小臉,已結結實實地貼在他的俊臉上。
這時,兩人鼻尖相觸,嘴脣相距不足三寸。
然後,涇陵低笑的聲音沙沙而來,“小兒,別裝睡了。”
嗖地一下,衛洛臉紅過耳!
她扇了扇長長的睫『毛』,又羞又臊,卻沒有立刻睜開眼來。
突然間,她的耳中一癢。卻是他貼在她的耳邊,哧笑道:“小兒六識過人,定早知我近!何必裝作不知?”
衛洛的小臉更紅了,她睜開眼來。
這一睜眼,卻看到涇陵皺着濃眉,盯着屋樑出神的表情。
他此時目光炯炯,哪有半點睡意?那俊臉比之上次相見,又瘦了一些了。看着這樣的她,衛洛的臊意漸去,她溫柔地盯着他泛青的下巴,忍不住想道:怎麼又瘦了?
盯着盯着,衛洛移開眼來。她伸出右手撐在牀塌邊,剛準備使力挪開身子,腰間的鐵臂便是一緊。
涇陵緊緊地錮制着她的腰身,低聲說道:“小兒,休動。”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有點疲憊。衛洛望着他,心中一軟,當真這般覆在他的胸膛上,一動不動。
涇陵感覺到她的溫柔,低眸向她看來。這一看,他便對上了衛洛躲閃的,隱隱含着羞臊的目光。
伸手撫着她的臉寵,他低聲說道:“小兒,我們已經歡好,行了夫妻之禮的,怎麼還臊?”
衛洛紅着臉,果斷地別過臉去,沒有理會他。
涇陵哈哈一笑。
他左手放在她的腰間,右手撫着她的臉,低低笑了起來。他的笑聲低沉有力,胸口一震一震的,令是覆在他身上的衛洛,也跟着顫動着。
他的笑聲,讓衛洛更加羞惱了。她輕哼一聲,轉過臉去不再看他。
涇陵的笑聲,驚動了睡在外面側殿的侍婢,一個聲音急急地傳來,“夫人,怎地有聲音傳來?”
衛洛還沒有反應過來,涇陵在旁低喝道:“是我!退出去!”
到得這時,另一個侍婢也已經驚醒。她們馬上明白過來了,君上回來了,看來剛纔自己急急呼呼地叫聲,驚擾了君上和夫人。
兩侍婢不敢多聲,連忙應道:“諾,諾。”一陣腳步聲響,兩女已急急地退出了側殿。
涇陵顯得很精神。
他撫着她的眉,她的眼,撫過她小巧的鼻尖,來到她的嘴脣時,他的手指頓了頓,圍着它的紋理描畫起來。
他的動作很溫柔,很溫柔,這種溫柔中,沒有『色』欲,只是一種極爲純粹的撫觸。
因此,衛洛沒有掙扎,她安靜地將臉貼在他的臉上,感覺着他的呼吸,感覺着他的體溫。突然間,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襲上她的心頭。
兩人便這樣倚靠着,很久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涇陵滿足的嘆息聲低低傳來,“小兒平安歸來,甚好。”
原來,他一直在擔心自己。是了,他這麼晚回府,都堅持過來,那是他在擔憂啊。
一陣暖暖的感覺,溢出了衛洛的胸口,令得她滿滿的,醉醉的。
黑暗中,她悄悄地伸出手來,輕輕地環着了他的腰。
月光下,涇陵的手撫『摸』到了她的玉頸上。
當他的粗糙的手指來到她的耳邊和頸側時,他的動作頓了頓,竟是指尖一劃,在其上輕輕地划起圈來。
隨着他的動作,衛洛顫慄起來。
這混蛋!他明明知道那是自己的敏感之處,還故意如此!衛洛羞惱地伸出手去,緊緊地按住了他的大手。
涇陵又是低低一笑。
他笑着笑着,頭一側,張嘴在衛洛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可咬得不輕,衛洛吃痛,迅速地伸手捂着鼻尖,擡頭眼淚汪汪的,憤怒盯着他:她可憐的小鼻子,這一會多怕有幾個牙齒印了。
涇陵對上衛洛一臉的控訴,又是低笑起來。
他的笑聲,愉悅,輕鬆。
他這般輕鬆愉悅的時候,可是不多的。衛洛一怔,惱意全消。她低下頭去,繼續讓自己的臉貼着他的臉。
她居然沒有趁機掙扎。
涇陵大爲滿意,他手臂一收,把她摟得更緊了。
頭一側,用自己的鼻尖與她的鼻尖蹭了蹭後,涇陵低低地笑聲傳來,“小兒一來,便趕出四個伺浴美人。爲夫想不到,小兒爲府中之主後,第一個變動便是在浴殿。”
他的聲音,帶着笑意,帶着嘲弄。
衛洛小臉一紅。
黑暗中,她眨了眨眼,輕哼一聲,不悅地說道:“你若不捨,喚回便是。”
她說到這裡,心中惱意陡生。當下頭一側,身子便向一側滑去。
涇陵手臂再次一緊,再次把她牢牢地定在身上。
他哧笑道:“小兒無端羞惱。”他說到這裡,突然間一翻身,把衛洛結結實實在壓在身下。
他這個動作,十分的突然,衛洛嚇了一跳,她急忙擡頭控議,可她頭一擡,他便是薄脣一覆,牢牢地把她的小嘴含在嘴裡。
衛洛睜大眼,急急把頭向左側移動。涇陵這個吻,當下便吻到了她的發角。
砸了砸嘴,黑暗中,涇陵鬱悶的嘟囔聲傳來,“小兒武勇勝於我,此爲最可惱者。”
衛洛聽着他這鬱悶不滿的話,不由噗哧笑出聲來。
他這般重重地壓在她的身上,肌膚相聞,呼吸相溶,衛洛忍着羞意,輕輕把他朝旁邊推了推。
她的手剛伸出,涇陵便一把抓住。他牢牢抓着她的小手,繼續結結實實地覆在她的身上。
衛洛還待再推,涇陵的聲音傳來,“小兒。”
“恩?”
“此番秦楚之難,得你而解。你想要什麼獎賞?”
獎賞?
衛洛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問她要什麼獎賞?
她眼珠子轉了轉。
不一會,她抿着脣笑道:“我可任意開口?”
“不可。”黑暗中,他吐出的氣息有點渾,聲音也有點啞,看來他終於感覺到困了,“需在情理當中。”
他說到這裡,身子朝旁邊滾了滾。衛洛剛剛得到自由,他手臂一伸,又把她摟在腋下,他大掌伸出,把她的腦袋強行擱在自己的胸膛上。
衛洛任他擺佈着,她還在轉動着眼珠子,尋思着怎麼開口。
半晌後,涇陵滿含着睏意的聲音傳來,“小兒。”
“恩?”
“你乃我『婦』,這晉地安危,你本應分擔。獎賞之事休要再想,那是我戲耍於你。”
那是我戲耍於你!
衛洛大惱,黑暗中,她的磨牙聲清楚地傳出。
涇陵聽着她氣急加粗的呼吸聲,低低一笑。
笑着笑着,他聲音低低地傳來,“我困矣。”
不一會,衛洛便聽得他的輕鼾聲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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