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女兒覺得問二姨娘的話應該更清楚明瞭吧。”墨靈擡眸掃向了神色慌亂的二姨娘，將她神色閃避，語氣不由更放輕了幾分，“不知道二姨娘可否還記得關於我的孃親，也就是與你生死相依的好姐妹的事情？”
二姨娘驀然渾身一顫，臉色蒼白的拼命搖頭，“過了這麼久的事情我怎麼還會記得，當初是王世茹非要離開京都，我勸過她留下，老爺一定會給她名分，可是她不相信老爺，是她放棄了原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呢喃的話語好似自我催眠一樣，不斷的重複着。
墨靈眸色一沉，“二姨娘記不清楚了，那又怎麼能確定一定是我孃親不想留下呢？”
“你，你想說什麼？”二姨娘猛地擡起頭來怒瞪着她，“當初你生下來之後王世茹就死了，你又知道她多少事？！”
“哦？二姨娘怎麼知道我娘在生完我之後就死了呢？這件事似乎連爹爹也只是模糊的知道孃親是因生下我的時候留了病根，身子不好纔會早早去了的，爲何二姨娘你要比爹爹知道的更清楚呢？”墨靈悠悠的一句話，頓時讓二姨娘身子一顫。
看到墨江那冰冷無情的眼神時，她的心裡不由咯噔一下，知道這件事自己是解釋不清了。
赤紅的眸子裡泛起一抹狠色，她咬着牙恨恨道，“既然七小姐和老爺都想要知道王世茹爲何會離開京都的事情，不如就問問主母好了，妾身覺得這件事也只有主母可以解釋的清楚了。”
墨江聞言頓時臉色一沉，怒喝道，“秦柳月！當初你到底瞞了我多少事，事到如今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
“老爺，妾身什麼都不知道，是二姨娘她詆譭無賴妾身，若是她說的話是真的，又何必處心積慮的下毒要針對子鴻和蔓兒呢？妾身也是被她算計的受害者，一切都是她精心的計劃，老爺你一定要將她嚴懲，才能對得起咱們的一雙子女啊，你難道忘了子鴻的前程都是被她下毒毀了的！”秦氏聲淚俱下。
“這一切都是你該受的！你以爲老爺給你管理墨府的權限，你就可以爲所欲爲，處處針對我不說，還想方設法不讓我懷有身孕，當初要剷除懷孕的王世茹就是你的主意！別以爲現在矢口否認就有用處，當年你買通殺手的證據還在我這裡。”二姨娘已經豁出去了，她就算是死也要啦一個做墊背的。
“你胡言亂語什麼！”秦氏頓時臉色大變，雙腿發軟的險些跌倒在地。
“我胡言亂語？”二姨娘失聲大笑，“棗兒，去我房裡把當初主母寫的信都取來，讓老爺和七小姐好好看看，墨府的主母到底是個怎麼樣齷齪下賤的女人！”
說罷，棗兒便要往門外衝去。
秦氏上前一步就攔住了她，“你以爲隨隨便便捏造什麼書信就能混淆視聽，栽贓嫁禍了麼！”
“若是假的你又在怕什麼！”二姨娘更是聲勢奪人，絲毫不讓半步。
氣氛頓時陷入焦灼。
墨靈看着狗咬狗的戲碼，心中只覺得可笑。
擡眸瞥了一眼已是怒火難熄的墨江，她眉宇間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神色，上前一步道，“爹爹，女兒實在不願意看到墨府家宅不寧，也不想讓孃親泉下有知，心中不安。”
“不行！”墨江當初對她孃親王世茹是動過真感情的，雖然當初知道秦氏從中作梗，但也是隻當王世茹是產後留病過世，現在知道事情另有原因，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爹爹，若是再追查下去，無論是二姨娘還是主母犯下的錯，到時候都是會讓別人看笑話的。”墨靈淡淡道。
“這件事我自有定奪。”墨江態度更加決然，“去把二姨娘房裡的信件拿來！”
“是。”棗兒急忙衝了出去，不多時就拿着幾封已經泛黃的信件回來，顫抖着手送到了墨江的面前。
墨江打開後一看，頓時臉色黑的好似烏雲密佈，手下一掌就將身邊的桌子排成兩半，“好，真是好極了！秦柳月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揹着我買兇殺人。”
“老爺……”看到那幾封信時，秦氏當即身子一晃跪倒在地，淚如雨下。
她知道事情已經是瞞不住了，“妾身當初這麼做都是由二姨娘提議的，妾身當初是鬼迷了心竅纔會做出那樣破天荒的事情，還請老爺原諒妾身吧。”
“原諒？！”墨江冷喝道，“你回秦府去吧。”
“老爺，你要趕我走？”秦氏難以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彷彿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自己走還是需要我派人送你回秦府。”墨江冷沉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呵，墨江！你爲了區區一個賤女人，竟然對我如此無情！”秦氏悲痛的笑聲淒厲無比，憤恨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墨靈，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般，“王世茹那樣的賤蹄子活在世上就讓你心神不寧，有家不回，現在留下這個孽種，你又是因爲她，硬生生把我們這十幾年來的夫妻情分親手摧毀！墨江，你對得起我的這一片真心麼！”
“其他人都退下。”墨府的臉面已經不保，墨江對她的指控置若罔聞，心中更是覺得她不可理喻。
衆人紛紛退出了大廳，只留下四人在大廳中。
墨靈看着失魂落魄的二姨娘和悲痛欲絕的秦氏，積壓在心中的那份痛楚也正在一點點的爆發。
比起自己孃親所受的痛苦和折磨，她們這一點根本算不上什麼。
她斂起眸色開口道，“爹爹，女兒覺得，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但女兒終究是姓墨，該爲墨府考慮，女兒覺得主母雖然也是間接害死孃親的兇手，但秦府和墨府的關係不能因我一個人而破壞，只是沒想到二姨娘當初口口聲聲說與孃親的姐妹情都是假的，女兒真的心很痛……”
“靈兒。”墨江也被她觸動情緒，眸底泛起一絲漣漪，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柔和了幾分，“這件事爹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聽到這，二姨娘眼中的驚恐越來越甚，她知道自己極有可能會被墨江犧牲，畢竟在秦氏的孃家在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而自己不過就是因爲運氣好纔得到墨江的寵愛，而這麼多年來墨江始終親近自己的原因她更清楚，不過是因爲自己沒有後臺也不可能對墨江造成威脅，現在這唯一一個原因卻可能成爲她變成棄子的唯一原因。
她頹然無力的跌坐在地，兩眼茫然的往下落淚。
這麼多年來，她爭了那麼多，費了那麼多心思，到頭來竟然就是一場空。
“你知道該怎麼做。”墨江擺了擺手，冰冷徹骨的眼眸中只剩下絕情。
“妾身懂了。”二姨娘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站起身來，轉身推門而出。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秦氏也跟了出去。
“靈兒，今天你該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墨江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疲憊。
墨靈點了點頭，回了北苑。
第二天一清早，東苑裡就鬧出了大動靜。
先是哭聲震天，接着紫鳶就從門外跑進了屋裡，“小姐，二姨娘吊死在屋裡頭了。”
“嗯。”墨靈淡淡的應了一聲，這結果她一點都不意外，因爲昨天墨江的態度就是要讓二姨娘自行了斷，這樣既能安撫自己的喪母之痛又可以暫時保全和秦府之間那如履薄冰的關係。
“小姐，咱們給夫人報仇了，你怎麼好像一點都不高興。”紫鳶覺得自家的小姐最近好像笑得也比平時少了。
“秦氏回秦府了？”墨靈不答反問。
“嗯，好像是昨個半夜帶着二小姐離開的，本來還想帶着大少爺，可老爺不準。”紫鳶小聲道。
“走。”墨靈放下書冊，轉身回去換了一身男裝，帶着她從後院溜出了墨府。
來到市集上，墨靈挑了離秦府最近一間茶樓，剛跨進大門內就聽見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聲。
“聽說了麼，墨府最近似乎發生了不少大事，自從那個私生女回了墨府之後，先勾搭上了太子，後來又攪得墨府雞犬不寧，今早上聽墨府買菜的丫鬟說，就連墨府的二姨娘都上吊自殺了，還有秦氏也帶着嫡女回了秦府，你說那墨府的私生女會不會是災星降世呢？”
“嘿，你不知道可別亂說，我可是聽人說那七小姐可厲害了，不僅把太子哄的團團轉，還讓十一皇子和太子爭她一個，要說災星我看是一點兒都不準，說是紅顏禍水還差不多。”
紫鳶實在是停步下去了，氣的想要上前跟他們理論，卻被墨靈硬生生的按坐回到了椅子上。
“小……少爺，你沒聽見他們說的那些話嗎？實在是太難聽了，這些根本就是……”
不等她把話說完，墨靈語氣淡淡道，“流言蜚語又何必計較，浪費精神。”
“可也不能讓他們把名聲敗壞了吧。”紫鳶仍是憤憤不平，但有所顧忌只敢悄悄的說。
“難得出來放鬆一下，你就讓我耳根子清靜點吧。”墨靈脣角泛起一抹淺笑，知道她是爲了自己才這般惱怒，可嘴長在別人的身上，會有這樣的傳言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並不意外。
她拿起杯盞抿了一口，目光往窗外望去嗎，心中若有所思。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搞定二姨娘是意料之外，不過既然解決了一個，接下來的秦氏就不着急了。
沒了墨若蔓和墨子鴻，秦氏已經沒有能力跟自己鬥，除非她動的了秦府的勢力，那就另當別論了。
就在她思緒越飄越遠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側眸望去，只見一道高挺的身影在他們身旁的座位上坐下。
只是背影，就讓她感覺到一股別樣的壓迫氣息襲來。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由渾身一怔。
七皇子傅磬？！他怎麼會來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