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菲爾德也只是很疑惑,卻也應下了。
幾日的相處,她倒是摸清了菲爾德的脾性,想必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人吧,見一面也無傷大雅,她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正好,藉此也可以多交一些朋友。
倏爾想到什麼,倪佳人問,“菲爾德,這附近哪裡有醫院嗎?婦科比較好的。”
“這附近就有,要我帶你去嗎?”
菲爾德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她也從沒有想過要瞞着他,所以也才否認了安德利亞說的,菲爾德對她有其他感情的想法。
菲爾德對她的照顧,多半也有同情和欣賞的成分在吧。
他幾番找她一起探討設計圖的事情,很直白地表達了他對自己的讚賞。
如此,倪佳人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好。
“你告訴我在哪兒吧,我改天自己去吧。”
寶寶三個多月了,也不是很穩定,雖然她隨身帶了醫院開的一些藥,但她還是得按時到醫院檢查。
這纔到美國的幾天,她都沒來得及去檢查。
雖然在這裡路還不是很熟,但是她語言能力向來不錯,在美國生活還算是比較適應,也沒必要事事都麻煩菲爾德,該保持的距離她還是要保持。
“好。”
下午,菲爾德帶她到了一座歐式建築前,在繁華的紐約,倒是很少見到這樣的建築。
不過,這棟房屋的設計倒是很有特色,像是大師的手筆。
而且,這種風格,有點兒像……DICK大師。
倪佳人拽了拽菲爾德,“我們……去見誰啊?”
他走在前方,面色如常,倒是看不出什麼貓膩。
聞言,轉身,嘴角卻揚起一抹期待的笑意,“等見到你就知道了。”
如此,倪佳人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會請得動DICK大師親自設計庭院,還讓菲爾德搞得如此神秘?
菲爾德推開門,才用英語說,“老師,我把人帶來了。”
老師?
倪佳人微驚,難不成他要帶自己見的人是……他的老師?
心裡還疑惑,轉而,已經看見一個捧着設計圖紙還皺着眉不斷地考量的人。
他留着絡腮的鬍子,頭上已經有了花白的頭髮,卻沒刻意地染黑,眼角有了歲月的痕跡,拿着設計圖的手指,也有老繭,是常年畫設計圖磨出來的痕跡。
這副面容……她見過……
“DICK……大師?”倪佳人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看向菲爾德。
他的師傅竟然是DICK大師,他竟然帶她來見DICK大師?
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她還不可置信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疼……
這不是在做夢!
在她眼前的,正是建築界最權威的人物……DICK大師!
“小妮子不錯啊。”
DICK大師板着臉轉身,那一聲似是稱讚,卻又幾分嚴厲。
“我曾向你發出邀請,卻被你拒絕了。沒想到,這番又用作品打動了我的弟子。菲爾德向我力推你,不過,我倒是很想聽聽,上次你拒絕我的理由到底是什麼?”
他很直白,不像是亞洲人那麼委婉。
倪佳人被問得一瞬間無措,也只好如實道來。
沒有刻意隱瞞,也沒有刻意修飾,只是如實地說了當時的處境,還有當時的想法。
她不是一個爲了夢想就放棄一切的人,她有血有肉,她有在乎的
人和事,有好多放不下的羈絆,有自己的執念。而那一切,都阻擋了她前來的腳步。
“我所以爲的夢想,是在不讓愛的人受傷的前提下,我想實現的前提,也是在我愛的人能安好的前提下。不然,夢想實現了,又如何呢?等你實現了夢想,再回頭看,等你的人早已不再了。”
倪佳人陷入了回憶,聲音越發地悲切,嘴角一抹苦笑始終掛着。
菲爾德靜靜地站在身邊,倒是沒開口,DICK大師眼神一直放在設計圖紙上,似乎沒有在意她說了些什麼。只是在她停下的瞬間,又追問道,“那現在爲什麼又來了呢?“
“因爲我有更重要的想要守護的人了。”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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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倪佳人的手,輕輕撫上小腹,臉上的笑意,終於不再帶有苦澀,而是難得的溫和,“因爲之前的誤會,我在國內的名聲壞了,而我又懷孕了,總有人想置我於死地,我差點兒失去了我的孩子。”
“所以,我來了這裡。可以保障孩子的安全,又可以繼續自己的夢想。”
“那你的公司呢?”
“我讓一個很好的朋友幫我找了一個執行總裁,我還是會關注公司的事情,那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放下的事情。畢竟,我是公司的董事長,必然,榮辱與共。”
她沒有說大話般地表現出驕傲,始終都是淡淡的,嘴角微揚,只是,那眸光中散發出來的堅定,卻是少有人可以表現出來的。
DICK大師板着的臉,在看到她眼神的那一刻,終於有了鬆動。
“你對夢想不夠執着的態度,讓我很不滿。”說出的話卻有些犀利。
倪佳人心微顫,瞪大了眼眸盯着DICK大師,有些失落,也帶着些期望。
她想尋求一個機會,卻不好打斷DICK大師的話,只好以眼神示意了。
“不過,”DICK大師話鋒一轉,“我也不需要一個沒血沒肉的徒弟。設計源於靈感,靈感源於感情,沒有感情的人,也不配身爲一個設計師。”
他的話,瞬間點亮了倪佳人的眸子。
他的意思是……願意收下她了嗎?
“還愣着幹什麼?不準備認我這個老師?”
“老師!”倪佳人脫口而出,激動得接上了DICK大師的尾音。
“聽說你的西班牙語說得不錯,說兩段來聽聽?”
“老師,我要說點兒什麼?”她立刻從英語轉換成西班牙語,沒有絲毫地阻礙。
DICK大師挑了挑濃密的眉,也有了些斑白的顏色,卻是爽朗地笑了,“這丫頭不錯,菲爾德,跟你一樣,很有語言天賦,不,比你更有語言天賦啊!”
“老師,你是找到新的接班人不準備要我了嗎?”
“我看啊,這小妮子比你優秀,還要你做什麼?”
“佳人,你可得補償我,我這爲了你,失去了一個老師!”
倪佳人從善如流地開起玩笑,“師兄,等我學成,我教你啊!”
“嘿,你還叫我一聲師兄呢,就想着當我老師啦?”
“萬一我在設計上也比你有天賦呢?”
“那就看本事了!”
聽着兩人鬥嘴,DICK大師一改之前嚴肅刻板的形象,倒是笑得很爽朗,看兩人的眼眸滿是寵愛。
DICK大師一生都奉獻給了建築,沒有結婚,也沒有兒女。於他來說,徒弟就是他的兒女,他將畢生的所學和經驗都教給土地,就連生活中,對他們的關心也是無微不至,就像一個慈父。
很幸運,她在美國遇到了菲爾德,遇到了DICK大師。
倪佳人笑着,環視這歐式建築裡的細節,佈置得很溫馨,在開懷的笑聲中,她找到了一種家的感覺。
A市。
雪一直在下,下得很認真。
傅司臣差不多已經撤了繃帶,這幾日以來,病房越發地安靜了。
他打發了阮舒晴,蘇澤修和祁聞偶爾過來,三兄弟也是相對無語,誰都沒有從倪佳人離開中緩過勁兒來,各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好。
大多數時候,兩人都是坐一坐,便離開了。
來得最勤的,是何軒。
他時常來報告公司的情況,拿文件過來籤。傅司臣即便臥病在牀,也從未停下工作,因爲,只要他一停下,腦海中就會不斷地浮現出從前的畫面。
有首歌似乎唱着: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可是,把他和倪佳人這段感情推遠的,不是風,而是他。
只有瘋狂地工作,轉移注意力,他纔不會花精力去想,去聽,去回憶。
他佇立在窗前,已經換下了病號服,穿上了尋常的衣服。
何軒去給他辦出院手續了。
門前,似乎有什麼在動。
傅司臣側眸,餘光掃過,卻沒有從玻璃窗裡看到半點兒人的痕跡。
阮舒晴站在門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自那天康靖來過,傅司臣對她就愛理不理,也勸她不要再來了。即便她來了,傅司臣也會以忙爲理由,推了所有的探視。
幾天了,她都不曾近距離地看過他一眼。
咬着下脣,強忍着委屈,還是推開了房門。
“司臣……“
“你來做什麼?”傅司臣沉聲,卻沒見冷。
終究,她也算是救過自己。
即便只是拖回去照看了一時半刻,如果沒有她,恐怕自己也只有凍死在原地的份兒。不過,萬一倪佳人起來找到他,又把他帶回來了呢?
誰又知道呢?
шшш.тт kǎn.¢O 傅司臣搖了搖頭,終究是不忍對有恩的人太過殘忍。
“司臣,雖然那天爲你赴湯蹈火的是佳人,可是……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就只值這麼一個模糊的真相嗎?”
她不曾說過自己是把他撈起來的人,是傅司臣自顧自地認爲,她更有理由辯駁。
“舒晴,你的恩情,還有佳人推你的愧疚,我和她,這麼多年,也差不多都還清了。”
傅司臣的語調很淡,卻很疏離,“不管是你的病情,還是你家裡那些複雜的關係。做到這一步,我問心無愧了。”
阮舒晴聽着,心裡卻是警鈴大作。
他是要跟自己劃清關係嗎?
“司臣,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怨恨她,如果你還覺得恨,剩下的,我來還。”
阮舒晴皺着眉,看着他的眼眸,那麼深邃,卻那麼認真。
他那麼認真地爲倪佳人考慮,那麼認真地爲她付出,那麼認真地傷害着她捧着的一顆心。
爲什麼啊?
“爲什麼啊?“想着,她也問出了口,”司臣,爲什麼你的眼裡就只看得到她呢?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甚至,她都離開了,她拋棄你了!爲什麼你還要那麼執着呢?她到底哪裡值得你那麼對她?“
“愛情裡,哪裡有值得與不值得。”
傅司臣嗓音越發低沉,轉而看向阮舒晴,“我想,你應該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