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悅結賬時,服務員客氣的告訴他,方明昊已經結了賬。
“大叔,說好了我請您的。”她一着急就紅了臉。
“今天你面試成功我請你,改天你再請我吃大餐。”方明昊說罷已經起身向外走去。
“行,那這樣大叔,明天我簽完合同再請您。”性格直爽的趙欣悅也不矯情。
兩人出了飯莊,趙欣悅從包裡掏出公交卡:“大叔,我得回醫院了,明天見。”
“我送你吧。”
“謝謝您,我還是擠公交吧!”
“我今天下午沒事兒,順路帶你一段。”方明昊說着按了一下手裡的鑰匙,不遠處一輛黑色奧迪q五車燈閃爍着響了起來。
“大叔,您不用送我。”趙欣悅突然警惕的看了看那輛車又看一眼方明昊。
“信不過我。”方明昊一眼看透她的小心思。
“不是,不是,我不喜歡麻煩別人。”
“你已經麻煩過我了。”方明昊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
“我,我……”趙欣悅被懟的無言以對。
“站這兒等着。”方明昊的語氣中已經自帶出命令性的口吻。
車子駛上正路有一段,一直小心翼翼坐在後面的趙欣悅終於放鬆下來人也馬上活躍起來:“大叔,你這車挺貴吧。”
“還行,不貴。”方明昊目不斜視的開着車,對她的問話他實在沒法給出一個更合適的回答。
“幾十萬還不貴?!那你這保安當的可挺酷哇。啊,我知道了,您這一定是二手車。也對哈,你說這新車一提出來就掉價太不划算,還是買二手車實恵。”
方明昊從我後視鏡中看着自言自語的女孩兒,勾脣一樂什麼也沒說。說是順路,他卻一直將她送到醫院,在她再三道謝聲中調頭離開。
趙奶奶聽完孫女帶回來的好消息,立刻精神了許多。祖孫倆抱在一起好一通激動,淚光閃閃中互相安慰着鼓勵着。
“奶奶,明天我預支完工資就去租房,以後我們就好了。”
“好,好,我孫女兒今天得貴人相助以後肯定錯不了。”
一連幾天,趙欣悅都沒搭到門衛大叔的影,到前臺打聽,前臺都說沒有姓方的保安,她實在想不明白爲什麼,但是欠人家一頓飯總覺得是個事。
“建森,那個趙欣悅表現怎麼樣?”一週後,方明昊纔想起趙欣悅來隨口問道。
“方總,我調查了一下,確實如你所料,她之前工作過的地方對她評價極好。她上崗已經一週,這一週她每天正常上下班,每天晚上七點三十準時到明月心咖啡屋做小時工,半夜十二半下班兒直接回家。他弟弟……”
“爲什麼調查她?”方明昊不悅的打斷了周建森。
“方總,你說文憑代表不了責任心和能力,但是我擔心……所以……”周建森的舌頭在方明昊威儀的目光中打了結。
“建森,你工作一直很出色,人品也正直,所以我非常信任你。她一個女孩子,祖孫三人相依爲命,很可憐。你在優渥的生活中長大體會不到那種苦,而我是刻骨銘心的體會過。我幫她只是舉手之勞卻能解決她們袓孫倆的燃眉之急,何況她應聘的也不是要職,不要曲解我的本意,不許再調查她。”
“對不起,方總,是我誤會了,下不爲例。”周建森馬上鄭重其事的保證。
“她奶奶怎麼樣了?”
“您剛說完不調查她……喔,我說,我說。”周建森已經在方明昊身邊近四年,他早就摸透了他外冷裡熱的脾氣,他無可奈何的一笑調侃了一句卻被方明昊的眼刀刮的趕緊彙報:“她奶奶四天前就出院了,她們已經租好了房子,是個兩居室,估計近期維持正常生活是沒有問題。”
說到這,周建森停下來觀察着方明昊的反應試探着:“她上崗以來工作確實認真,昨天遞交的報告挺符合要求,也挺有新意。她雖然每天都在咖啡屋兼職到半夜,但是目前還沒出現過遲到或早退休行爲。就是……”
“就是什麼?”方明好低頭批閱着文件,聽不到下文追問了一句。
“這個您也知道,她們辦公室都是女的,女人扎堆兒的地方事兒就多也容易欺生。這幾天辦公室的人取報紙,打印,複印,取快遞……總之就是每個人都能給她找點兒活兒,她不但毫無怨言,還總是樂呵呵的整天忙得像個陀螺。”
“去給綜合組明確一下,每個員工都是受聘於公司,都是爲公司服務的,在公司上班時間任何人不得以任何藉口命令和指使他人爲自已的私事服務。另外,公司待遇薪酬都不低,任何兼職行爲都是在盜取公司員工休息時間,一旦發現,立刻開除。”
“好,我這就去辦。”
綜合組辦公室裡大家正各自忙着手頭上的工作。周建森一出現與他同時應聘到公司的王洪霞瞬間兩眼發亮,下一秒就偷偷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臉色菲紅的瞄着周建森豐朗的五官、寬肩窄背的身材。
“大家好,全體人員都在嗎?”
“在”
“趙欣悅不在。”
“她人呢?”
“她……”所有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什麼。
周建森也不多問拉過身旁辦公桌的椅子狀似隨意的坐下。
大約五分鐘後,門囗傳來清甜的一聲:“我回來了。”
周建森回頭的瞬間一道身影已經閃了過去。
“劉姐這是你的快件,趙姐這是你的,王洪霞這是你的,張姐這是香草味兒的,抹茶味的賣沒了,如果你不喜歡,這個就算我的,好了,圓滿完成任務。”趙欣悅一通忙乎根本沒留意衆人的異樣,她輕快的拍拍手習慣性的長髮一甩在周建森眼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影。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身後坐着的人,稍爲一怔之後她站到自已辦公桌前笑盈盈的:“麻煩讓一下,我要工作。”
她白皙的臉頰因爲忙乎而透着自然的粉暈,飽滿的額頭沁着薄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純真與笑意,說笑間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周建森對她的調查是託朋友辦的根本沒走心,此刻見到本人他竟然恍了恍神。
“這是我的辦公桌,請讓一下。”趙欣悅秀眉微皺,她不喜歡被一個異性這樣當衆如此近距離直視着,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不一樣的緊張和心跳。其它人悄悄的吸了口涼氣,這可是總裁的特助啊,但是沒人提醒一下這個無知者無畏的新人。
“工作?!你剛纔做的就是你的本職工作?”周建森回過神來裝作確認身份的掩飾了一下:“趙欣悅,是吧。”
“不是……我是。”趙欣悅這才發現氣氛不對勁,也猜出了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趕緊恭敬的回答。
“那你爲什麼要做?”
“我正好方便就幫她們帶一下。”趙欣悅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已頭上。這倒挺讓周特助意外,他正仰臉看着她,不由得的眼眸中一閃而過一道異樣的光芒,下一秒他故意冷冷的:“這是盜用公司時間。”
而這在王洪霞眼裡簡直就像是一對戀人間的對視一般刺眼,她長長的指甲已經摳進快遞仔包裝袋裡。
當週建森言簡意賅的公佈完方明昊的指令,這些職場上摸爬過來的人精馬上認定這就是維護趙欣悅的條件,她們看向趙欣悅的眼神瞬間變得不一樣了,只有趙欣悅本人還處於懵圈的狀態。
出門前周建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趙欣悅臉上停留了幾秒。
他前腳出門,七八個女人便圍了上去討好的:“小趙,你跟周特助認識吧?”
“誰呀?我不認識啊。”
“你真不認識?”
“不認識,我真不認識。”
周建森聽到的瞬間突然有些莫名的失落,但是他也沒太在意的大步離開,而這邊卻繼續熱烈的討論起他來。
劉姍姍搖着頭撇了撇嘴:“這孩子,沒救了,周特助那可相當於總裁第二,他在公司對內不用說,對外一切拋頭露面的事全都是周特助代表總裁應付,說白了他就是總裁的代言人。”
“那是,方總很少在公衆場合露面,我聽說有人有求於總裁都得跟周特助搞好關糸。”
“我們都是過來人,我跟你說他剛纔看你那眼神可不一般。”
“哎呦,該不會對你是一見鍾情吧?呵呵。”
“那要是好事成真咱們綜合組可是你在公司的孃家組呢,到時侯可別忘了我們呀!”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沒人留意到王洪霞正憤恨的瞪着趙欣悅。
“你們別吵了,我真不認識他。”趙欣悅只覺得耳朵裡直嗡嗡,她無力的拉過椅子。說實話她也感受到了他的眼神有些異樣,不過她可沒時間暇想,她只關注不許兼職了,她掙這一份工資萬一奶奶再生病或者弟弟一旦用錢怎麼辦。不是她多慮,而是生活的壓力讓她不敢活的太輕鬆愜意。
第二天下午,有一份報表她做了幾次都不滿意,她索性全部刪除。大家下班後,她給奶奶打了個電話就開始靜下心來從做,她堅信勤能補拙,一個多小時後,她終於如釋重負的點了保存。
走出辦公室,她一個人走在靜悄悄的走廊裡突然有些膽膽突突的。她舉着拳頭做了個加油的動作腳步飛快的奔向電梯,不知爲什麼她突然想起有人曾經說過她是個樂觀的有幾分傻氣的女孩,她自嘲的笑笑逃也似的踏進了電梯。
踏出旋轉門時無意間的一瞥,她眼前一亮,消失多日的門衛大叔終幹現身,她剛要喊他卻發現不對勁兒:門衛大叔穿的是便裝不是“工服”,而且他正微躬着身子走的很慢,似乎很痛苦。
方明昊正使勁按着胃部慢慢的往前走,身後一陣快速的腳步聲直奔他的方向而來,下一秒趙欣悅己經站在他身旁關切的看着他:“大叔,你怎麼了。”
“胃疼。”方明昊已經疼的額頭直冒冷汗。
“啊,那你有胃藥嗎?”
“車裡有。”
“來,我扶你,慢點。”
上車後,方明昊不敢用涼水服藥,涼水只會用劇他的胃痛,他硬嚥了兩粒膠囊。
“大叔,你疼這樣可不行,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用……你會……開車嗎?”
“不會,我會打出租車。”
方明昊啞然失笑的閉目緩了一會兒開口道:“去打個車吧。”
“大叔,你家在哪兒?我咋跟司機報地址,我得跟司機談好車費在來接你。”
“家?!”方明昊按着刀絞般的胃部心中感慨:我有家嗎?瀾湖花園?不是。其它地方呢?那些房子只能叫做房產,那不是家。海之苑呢?算是嗎?就算是吧,至少那裡有我和心鈺,但是我不能這副樣子回去驚擾心鈺,她在那邊看到會心疼我的,我不能讓她不安心。仔細想來我終究是連個家都沒有啊。
“大叔,要不我給你家人打個電話吧?”趙欣悅見他額頭已經泌出豆大的冷汗忍不住抽了張紙巾輕輕地爲他擦拭着。她輕柔的動作和聲音驚醒了沉浸在自我中的方明昊,他本能的躲開她說出了一個地址,那是他臨時休息的公寓。
一進門,趙欣悅一邊扶着他邁向沙發一邊跟他商量:“大叔,你先坐着我去給你弄熱水。”
見他喝了兩口溫水倦在沙發上緊閉着雙眼一聲不吭,趙欣悅這纔想起來輕聲地問:“大叔,你家就你自已嗎?”
“嗯。”
“喔。”
沉默中只有方明昊忍着疼痛的呼吸聲。
半晌,趙欣悅試着輕喚一聲:“大叔,你能喝點粥嗎?”
“能。”方明昊已經疼的睜不開眼睛,他知道自已的情況,只有儘快吃點容易消化的熱粥才能緩解疼痛。
得到主人允許趙欣悅馬上行動,用最快速度煮好小米粥,她還細心的只盛了米湯。
弓着身子忍着胃痛喝下大半碗米湯方明昊已經滿頭大汗,他無力的倚着沙發靠背。緩了好一會兒,他有氣無力的:“以後按時吃飯,我的胃就是例子。”
“您,餓的?”從小看不得別人落淚的趙欣悅真的發自內心的心疼“門衛大叔”疼成這個樣子。
“嗯,歲數小,皮實……經常象你那天那樣餓透了再吃……最後餓極了吃了半盆涼麪條,就落下了病根。”
“那您今天沒及時吃飯?”
“嗯。”方明昊想告訴她自己開完電話會議忘了吃飯,胃疼時他想吃飯也來不及了。
“那您現在能喝點乾的粥嗎?”趙欣悅看他臉色不象之前那般蒼白就想讓他再趁熱喝點粥。
“米湯吧。”
“好。”
眼看他咬着牙喝下一碗米湯和小半碗粥,趙欣悅是既想回家又不放心將一個病人扔下不管,她猶豫再三的開口:“大叔,我能冒味的問個問題嗎?”
“問吧。”
“您有沒有別的親人?您一個人在這兒……”
“沒有。”
“喔,對不起。”
“小趙,謝謝你。”
“大叔,您不用謝我,我還欠您一頓飯呢。”
方明昊勉強笑笑。
過了好一會兒,趙欣悅見他臉色緩和了很多,試探着問:“大叔,你好點了嗎?”
“嗯,這是我弟弟專門爲我配的藥。”
“喔。”趙欣悅心中納悶兒,大叔,他不是說沒有親人嗎?
“他在哈爾濱。”方明昊的聲音不大卻剛好倆個人都能聽見。
趙欣悅嚇得沒敢吱聲,這大叔會讀心術嗎?過了片刻,她纔想起來詢問:“大叔,爲什麼這麼多天我都沒看見您上班,我打聽了都說沒您這麼個人。”
“我是……”方明昊剛想表明身份一陣痛感襲來他抿緊嘴脣又閉上雙眼,身體倦的更緊。
“大叔,您先緩緩,別急着說話。我知道您是元老級別的,您不在編制中。 ”趙欣悅只顧得安慰他說話根本沒過大腦。方明昊對她的腦回路實在無語卻又疼的說不出話來。
十幾分鍾後,這一陣絞痛才緩解,但是人也早就疼出一身冷汗。
“小趙,你從我包裡拿二百塊錢……打車回去吧,謝謝你。”方明昊感覺眼皮發沉,每次犯病之後他都會犯困,現在他只想睡覺,他知道她肯定捨不得打車。
“大叔,沒人照顧你能行嗎?”趙欣悅確實有些不放心。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今天謝謝你,我太困了,不送你了……錢一定要拿着。”方明昊感覺眼皮越來越沉,他勉強站起來,無力的擺擺手拒絕了趙欣悅欲上前扶住他的好意,躬着身子慢慢的走 向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