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的橙汁。”服務員將一杯鮮榨橙汁擺到女孩兒面前。
“不好意思，我沒點這個呀！”女孩兒看看面前的橙汁又擡頭看向服務員。
“小姐，是這位先生幫您點的。”
“謝謝！”女孩兒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勉強的跟方明昊道謝，方明昊心中好笑：這丫頭一點都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
“大叔，咱們公司是每月按時發放工資嗎？”
“是。”
“太好了！只要我能通過面試有救了。”
“你急需用錢嗎？”
“大叔，你真逗，不缺錢的人誰像我這麼辛苦的打工呀！”女孩兒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看得出她的心態很積極很陽光。
“大叔，我先敬你一杯，感謝您江湖救急！”開餐時女孩端起茶杯爽快的開口。
“沒那麼誇張。”方明昊也端起茶杯相視一笑。
女孩兒低頭吃飯時，柔順的長髮劃過肩頭垂了下來。方明昊盯着那烏黑的長髮又想到了沈心鈺情不自禁的:“你的髮質很不錯。”
“嗯，從小就這樣。”女孩兒嘴裡含着飯含糊地應着。
“這樣的女孩兒都很聰明。”方明昊脫口而出的說了一句，他很清楚自己誇的是另一個女孩兒，那個消失在他生命旅程中的女孩兒，他摯愛的妻子。
“大叔，你也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我可真餓了，我早飯就喝了半碗粥，餓死了。”女孩見他還沒動筷兒，趕緊催促他。
方明昊看着她一個女孩子狼吞虎嚥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也曾經多次餓着肚子去找零工，他心生憐憫的問:“你是吃早餐的錢不夠還是捨不得花錢？
“不是……昨天我護理奶奶一宿，早晨給奶奶買了一碗粥，奶奶剩的半碗粥被我喝了，再把奶奶的藥送到護士站，上午去當鐘點工，中午又跑回醫院照顧她看着她把藥吃了，然後又跑來應聘，所以呀……嘿嘿，這不才倒空吃飯嗎。”女孩竟然笑的一臉燦爛。
“這樣對胃不好，順路買點吃的也別餓着。”
“嗯，我知道，但是沒辦法。我這揹包裡除了藥就是奶奶要換洗的衣服……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不多，你慢點吃就行，吃急了傷胃。”看着這個笑的一臉陽光的女孩兒，方明昊同情的有幾份心疼。
“嗯，大叔，你也吃。”女孩兒眉眼一彎又低頭大塊朵頤。
“那你上班誰護理你奶奶呢？”方明昊夾了一口菜繼續問道。
“同病房的病友家屬，他們都很善良很熱心的幫我照看奶奶，而且我奶奶也能自理。”
“哦，挺難得！”
也許是吃的東西墊了底兒，女孩明顯放慢了速度。她這纔有空仔細地打量着方明昊:“大叔，你頭髮咋不染呢？其實你長得不老，染黑了會精神挺多也顯着年輕。”
“你話太多了，不該問的別問。”方明好臉色一沉語氣滲人。
“哦，對不起，我不問，不問。”女孩臉色一紅歉意的很。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面對着與沈心鈺至少是三分神似的臉，方明昊不自覺的語氣緩和下來。
“沒關係，其實每個人都有不願意示人的心事，我理解，對不起，是我太冒昧了。”
“……”方明昊審視的看着她，他沒想到她這麼小的年紀如此通透，太象了，當年心鈺就有着超乎於同齡人的理性和透徹，爲什麼這麼象呢。
趙欣悅見他若有所思就趕緊補充說明道:“你比方我吧，母親在我13歲時就去世了扔下我和八歲的弟弟，兩年後我爸再婚，好容易熬到高三本來以我的成績能上個好大學，但是繼母說啥不肯在供我們讀書，我肯求父親和繼母我放棄高考去讀技校、我可以做兼職自給自足，把我省下的學費供我弟弟，但是我弟弟勉強讀完高二繼母就斷了弟弟的一切經濟支持和吃住，我就把拼命賺來的錢省吃儉用的給弟弟，怕他高三有壓力還得騙他說是爸爸怕他看不了繼母臉色偷偷給的錢讓他高考之前別回家安心備考。奶奶也給人家打工掙錢供我們，我們祖孫三人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了相依爲命，好容易熬到我畢業……”
“彆着急，慢慢說，邊吃邊說。”女孩兒的話勾起了方明昊塵封的記憶，那一段苦不堪言的輕易不被他想起的經歷，許是同病相憐吧，他看向女孩的目光也不自覺的柔和中帶着些許的憐憫。
“嗯，……其實現在想起來也沒什麼，我早習慣了，就是去哪家大點的企業應聘人家一看文憑都不願意要我，我就撿條件要求不高的工作找自然掙得也少，唉，沒辦法。”
“那你應該知道，咱們公司招聘條件是很高的呀。”
“嗯，知道。我前年報了個免費的夜校，去年結業，公司招聘的消息我也看了，雖然我的文憑不夠，但是以我的能力是能夠勝任這份工作的。好在公司招聘表格中有一項是不限定文憑只注重能力，所以呢我就想着給自己一個機會，但是我也清楚我文憑太低，沒準兒這功夫資料早就被甩出來了。。”
“爲什麼選擇咱們公司呢？”
“我缺錢，我看好的是薪酬和待遇。”
“這話不太好聽。”
“但是是實話，我相信我自己，哪怕是一分錢薪水的工作我都會盡心盡力，何況人家待遇薪酬都不低呢。唉，反正也沒我戲，不想了。”
“你不怕被淘汰？”
“不怕。”
“這麼自信。”方明昊賞識的看向她。
“唉，大叔你說啥叫怕？我現在啥都不怕。”女孩兒苦笑一下，放下筷子掰着手指數着:“你看我弟在這兒一邊上大學一邊做家教。我呢，打工也掙不太多。本來我和奶奶租了個十幾平的小屋，結果上個月那一片兒拆遷，最後一次通知必須都搬走，我們無處可去奶奶一股急火住了院。不過這倒解決了住的問題，嘿嘿，我晚上在醫院偎在奶奶腳下就不至於沒地方住。你說我還能再慘不，我還有啥好怕的呢，對吧。”
看着這個如此窘迫卻還笑的陽光明媚的女孩兒，方明昊暗暗的做了個決定，他起身前客氣的:“不好意思，我去一下衛生間，失陪一下。”
“嗯，沒事兒。”女孩微笑着點點頭。
十幾分鍾後，方明昊又回到卡座前。
“大叔，我忘了介紹，我叫趙欣悅。”
“我知道。”
“我還沒說您怎麼知道的？”
“你把包扔給我，包裡掉出一張工作卡，上面有你名籤兒。”
“哦，這樣啊，大叔，說真的，今天多虧有你，我到面試大廳剛平靜一下，也就兩三分鐘就點到我名，你說我要再晚兩三分鐘是不是就直接拜拜了，連個露臉的機會都沒有，對吧？所以說呢您就是我的貴人，如果我面試通過了，必須請您吃大餐。。”
方明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此時，趙欣悅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從兜裡掏出一個殼子已經磨損的老式三星手機:“喂，你好！”
“你好，您是趙欣悅小姐嗎？我是宏遠人力資源部。”一個很公式化的女聲。
“是，我是趙欣悅。”女孩兒的聲音儘可能的平靜，但是不難看出她的緊張與激動。
“我打電話給您是通知您，您已經通過公司的面試考覈，請您明天帶好身份證明到人力資源部簽訂勞務合同，另外，這次招聘公司內定要選一位工作經驗豐富的人選作爲幸運員工，您正好符合條件，恭喜您，您可以提前預支三個月的工資……”
趙欣悅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的說不出話來呆愣愣的聽着。
“請問您還有什麼疑問或者要求嗎？”對方聽不到她的迴應客氣的詢問。
“沒有，沒有。”趙欣悅已經激動的大腦一瞬間一片空白了哪還有什麼想法。。
“那好，請您明天8:30之前到十一樓人力資源部準時報道，您記清楚了嗎？。”
“記清楚了。”
“那好，再見。”
“哎，等一下。”趙欣悅終於回過神來。
“喔，您請講。”
“麻煩您，那張公司食堂免費就餐卡和職工宿舍的鑰匙，我可以不要嗎？”她雖然是試探着問，但是態度卻很明確。
對方似乎一怔，聲音裡能夠聽出的是帶着幾分笑意:“趙小姐，您能告訴我爲什麼嗎？”
“因爲我從由腦資料上看到公司食堂伙食很好，而且員工就餐只付半價，我想我還是付半價就餐比較好，至於說宿舍，我覺得宏遠公司能不拘一格的錄用我，我已經感激不盡，我對公司還沒有任何貢獻，我想我沒有資格免費住兩居室的宿舍。”
“……趙小姐，很抱歉，這是公司的安排，我個人無法更改。”一直公式化的聲音多了幾分親和。
“那麻煩你跟領導反應一下，可以嗎？”
“我可以試一試。”
“那太謝謝您了，我明天會準時到，謝謝您！”
“好，再見！”
“再見！”
放下電活，趙欣悅興奮不已的看着方明昊語無倫次的:“大叔，過了，我過了，我真的通過了……大叔，老天肯定聽到我的祈禱了，太好了……對了，改天我必須請您吃大餐，我得說話算數。大叔，我太幸運了，我……”
“恭喜你！”方明昊雲談風輕的看着她。
“大叔，剛纔你都聽到了？”
“聽到了。”
“那我就不是在做夢？！”
“不是，至少我不是。”方明昊也難得心情愉悅的開起了玩笑。
“大叔，我們真成同事了，謝謝您，太謝謝您了！”
“那就謝謝宏遠給你的機會吧。”
“嗯，我會努力的，對了，大叔，我還沒請教您貴姓呢。”
“我姓方。”
“咦，跟老總同姓，您該不會是老總親戚吧？怪不得您可以上半天班呢？”
“不是，我就……”
“啊，那就是趕巧兒同姓，那您的名字是……”趙欣悅興奮至極根本沒留意方明昊差點說出口的話和異樣的表情。
“你叫我大叔就行。”方明昊心念一轉選擇了迴避真實身份，他只想順手幫她一把而已，他怕她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影響到她此時的好心情。
“也對，那我是叫您方叔呢？還是叫您門衛大叔呢？”趙欣悅一興奮話就更隨意。
“稱謂而已。”
“喔，那我還是叫門衛大叔吧。”
“……”
“大叔，您看我們現在既是同事又是老鄉，我還得感謝您能讓我分享我這一刻的喜悅。”
“好，再次恭喜你。”方明昊斟滿熱茶舉起杯子。
“謝謝大叔，大叔，我可以問問您老家是東北哪裡嗎？”
“黑龍江肇源縣。”
“我吉林延吉，但我是漢族人。”此刻的趙欣悅興奮的神彩飛揚本着平時樂觀豪爽的性子無拘無束的說笑着，她哪裡知道就是對面的“門衛大叔”一個電話自已才成爲唯一破格錄取的應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