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門衛大叔(上)

此時的酒店裡,紀緯已經幫方明昊處理完傷,兄弟倆相對無言的坐在沙發上。

方明昊突然起身就往外走,紀緯一驚:“大哥,你去哪兒?”

“我現在就去找心鈺,當面跟她說清楚,給她賠罪,跟孩子相認。”方明昊說着腳步不由的加快。

“大哥,等一下,你不能輕舉妄動。”紀緯一躍而起跨到他面前擋在門口。

“小緯,我等不了了。如意想爸爸睡不好覺,思睿那麼孤僻,你嫂子一身病,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早一天治就多一分康復的希望。”

“大哥!等不了也得等。”

“小緯,你讓我怎麼等?一想到她們娘仨兒那麼苦,而我又什麼都做不了,我都要急瘋了。”

“大哥!我知道你急,你冷靜想想,你去幹嘛?嫂子能立刻接受你原諒你嗎?嚇着孩子怎麼辦?你也知道嫂子爲了孩子身心健康一直跟孩子說爸爸是在國外求學。你憑空出現,讓孩子們怎麼接受?咱們大人都好說,咱首先得想到孩子吧。”

方明昊遲疑了片刻,無力的走回到沙發前緩慢的坐下無助的看着紀緯:“小緯,你說的對,你說怎麼做,哥聽你的。”

紀緯重新坐回到他面前:“大哥,當務之急:第一,你先回去處理一下趙欣悅的事兒。你想啊,就算是嫂子能原諒你,她能接受你與別人有婚約嗎?”

“對,我把這事給忘了。”

“第二,我把海威哥電話號給你,他電話號就是微信號,可以直接添加。你把要說的話形成文字發給他。他是能幫你追回嫂子的最得力的人。”

方明浩苦笑着搖搖頭:“他不可能幫我,恨我還來不及呢。”

“旁觀者清,我看的清楚,於情於理,他都會幫你。你相信二弟的回去安排一下,你放心,這邊有我。”

方明昊雖然沒了主意,但是他絕對相信自家兄弟的話,叱吒商場的他聽話的點點頭。

“還有一點,大哥,我覺得你跟大嫂相認可能難度不小,必竟……還有那個姓邱的,你說這要不是你通知我喝喜酒咱們還都矇在鼓裡呢,要不是你把持得好真跟小趙發生點啥的話咱現在的處境得多尷尬,所以爲了防止節外生枝,你回去千萬別透露大嫂和孩子的信息。姓邱的心思詭異、歹毒卑鄙,咱不得不防。”

“嗯,我聽你的,那我明天見見孩子就走。”

第二天,如睿幼兒園的操場上,小朋友們天籟般的笑聲不絕於耳。鐵柵欄圍牆外,方明昊戴着口罩,鴨舌帽壓得低的。他己經摸清規律:大班每次課間都在操場西邊玩。

王老師已經答應給他開綠燈,這不她正字正腔圓的:“小朋友們,大家今天表現不錯,我們這節課改成活動課好不好?”

“好!”這可真是一呼百應,天生愛玩的孩子們一陣歡呼。

圍牆外,方明昊溫柔的目光始終追隨着那倆個小身影,倆個孩子一會兒忽左,一會兒忽右,但是他總能在清一色的“小校服”中捕捉到那兩張小臉。儘管還不能相認,但是此時此刻他好象己經別無所求。

孩子們回教室前,王老師特意領孩子們在離他很近的地方排隊,如意個子小站在前幾排,思睿站在最後一排。他抑制着衝進去將他們擁住懷中的衝動,他在心裡默默的跟倆個孩子告別,反覆的在心中承諾:爸爸儘快回來,回來與你們相認接你們回家。

孩子們的身影消失在大門裡他才發現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淚,他低頭拭去,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由幹天氣原因航班取消,他只能改乘當晚的火車。紀緯給他踐行時倆人不知不覺聊起了趙欣悅,紀緯這纔想起詢問他跟她的情況。

說起他們的相識倒很有戲劇性。

那天,不喜歡手裡拎東西的方明昊把準備回海之苑幹活穿的保安服隨手套在身上,他剛繫好釦子就見一位長頭髮女孩急衝衝的踏進旋轉門,但是因爲用力過猛旋轉門過快把她帶得趔趄着向前摔去,他本能的長腿一邁將女孩拉住。

“謝謝。”女孩擡眸見他頭髮花白身穿保安服趕緊補了句:“謝謝門衛大叔。”

不等方明昊反應,女孩跑出去幾步又飛快的折回來將揹包往他懷裡一塞雙手合十:“門衛大叔,拜託,拜託,我馬上遲到了,幫幫忙。”

眼看着她飛奔向電梯,閃進電梯的瞬間女孩甜甜的微笑着招手致謝。那一瞬間,方明昊的心神一晃:同樣的長髮如瀑、同樣明媚純粹的笑容,心鈺是你嗎?但他知道她不是……

“方總,請上車吧。”當小張恭敬的來請方眀昊時,他已經坐在休閒區翻看着雜誌,腳邊放着那個已經有幾分破舊的藍色揹包。

“暫時不走,等我電話。”

片刻之後,他放下雜誌手肘拄着沙發扶手開始閉目養神,不知不覺中瞌睡起來。朦朧中有人在呼喚“大叔,門衛大叔。”睜眼一看就是剛纔的女孩兒,白裡透紅的笑臉正對着他。他從腳邊拽過挎包遞了過去,這才發現挎包的揹帶磨損的已經毛邊兒了。

“謝謝,謝謝大叔!”女孩兒如釋重負的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她低頭從包中掏出溼巾,擦着額頭的薄汗:“大叔,你都不知道我剛纔多緊張。”

“你是來應聘的?”

“嗯。”

“怎麼樣?”也許就是因爲面前的女孩兒與沈心鈺有幾分相似,平時少言寡語的他不自覺的多問了兩句。

“負責人讓我回去等通知,哎呀,老天保佑,但願我能通過。”女孩兒說着雙手合十,閉着眼睛祈禱着。

“下次記得做什麼事把時間提前點兒。”回過神的方明昊面無表情的起身就走。

“誒,大叔,請等一下。”聽到身後女孩兒的招呼,方明昊頓住腳步默默的轉身。

“大叔,剛纔真的謝謝你!要不然無論是磕破臉還是遲到,我都不用面試了,直接下課。所以您可是幫了我大忙。”女孩已經站起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感激的看着他。

“不客氣,舉手之勞。”方明昊說罷再次轉身邁步。

“大叔,等一下,爲了表示感謝,我想請您吃飯。”而說話間她已經跨到他面前站在他右前方。

“就爲這事兒?”方明昊面無表情的審視着她。

“嗯,您幫了我這麼大忙,我必須得謝謝你!要不然我面試不成就沒時間特意過來答謝您了。”

“你想請我吃什麼?”方明昊看着她鄭重其事的態度似笑非笑的問。

“我來的時候看見前邊路口有一家重慶小面。”

“我胃不好,不能吃辣的。”

“那他旁邊有一家小籠包。”

“太膩。”

“那吃什麼呢?”女孩兒表情糾結的看看他的同時下意識的低頭瞅了瞅自己的小挎包。方明昊心中瞭然,一個社會最低層打工仔的難言之隱他曾經深有體會,透過女孩糾結的表情他似乎看到了當年自已在早餐攤前糾結是買六個饅頭吃大半飽還是買三個饅頭省下兩元錢時的畫面。而此時,女孩兒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再擡頭時臉上一派輕鬆的:“大叔,您對這附近肯定比我熟,吃什麼您來點,我只負責買單。”

也可能就是因爲那幾分相似,方明昊莫名其妙的沒有拒絕:“真想請我?”

“嗯,必須請,我這人最怕欠別人情。”

“走吧。”

倆人一前一後剛踏出旋轉門,小張馬上下車想打開車門卻被方明好用眼神制止,他一臉疑惑的看着這個不近女色的老總一言不發的走在女孩兒前面。

地道東北菜飯莊臨窗的卡座前,趙欣悅興奮的:“大叔,你也是東北人?”

“對,東北人。”

“怪不得您長的這麼高大!”

“你好,兩位,歡迎光臨。”服務員禮貌的上前,靜候他們點菜。

“大叔,你點吧!”女孩兒臉色一紅緊張的看看菜譜又看向方明昊。

“你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我不挑食。”

“我不會,我點不好。”女孩兒的聲音小的幾不可聞。

“就這些吧,謝謝!”方明浩點了兩個一般女孩兒都愛吃的菜又給自已點了個爆炒肚片,然後客氣的把菜譜交給服務員。

“好的,兩位,請稍等。”

“哎呀,糟了!大叔,我剛纔忘提醒你請假了,你翹班會不會被扣工資吧?”服務員剛走女孩兒纔想起這一茬。

“應該不會,我今天半天班。”見她一派天真方明昊竟然也開起了玩笑。

“啊,保安還有半天班,咱們公司還這麼人性化呀!大叔,您在公司幹多久了?”女孩咕嚕咕嚕喝了一杯茶好奇的問了。

“八年了。”

“啊,我說呢,您這是元老級的保安,門衛。”女孩恍然大悟般的總結。

方明昊淺笑不語的看看她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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