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給蘇瑾南的時候他正在開會,這世界真是變化莫測,這邊楚襄樊和小李項安三人才演了一出反轉劇,那邊蘇瑾南就從閒人變成忙人了,而我,徹底孤單單。
剛進家門拖把就跑過來舔我的鞋子,纔想起今天都沒給它準備吃的,它一定是餓壞了。換了衣服就給它做吃的,是我自己要收養的,總不能半途而廢置之不理,就像當初是我不聽勸,現在結局無論好壞都應該欣然接受,彼此彼此,無所謂開始和最後,反正道理都一樣。
拖把的飯才吃了一半蘇瑾南就來了,他見我蹲在地上就過來拉我,我扭動胳膊讓他無從下手,他乾脆蹲下來問我怎麼了,我忽然有點生氣:“項安出了事,小李也自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
他沒想到我會用責問的口氣,有些驚訝,不再看我,而是細細觀摩拖把吃食,過了很久他才說:“當時不告訴你是不想你捲進去,可我也是人,也有失算的時候,他們的網織得那麼大,明知道網不到我卻還是執意把你給套了進去。”
和之前一樣,他把什麼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我質疑道:“這算不算跟你在一起的代價?”
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盤算過在一起會有什麼後果,可是關情的死,小李項安和楚襄樊的遭遇,冥冥之中都在敘述一個不能迴避的事實,我和蘇瑾南之間的感情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那麼簡單,因爲他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他有太多不可說的秘密,有太多難以言表的顧慮,而我能做的只有接受,只因我沒能力去改變什麼。
“嘉魚,假如由得我選擇,那麼一切就好了。”他伸手過來抱抱我,實際上他也很無奈,他的下巴在我肩上摩挲,耳邊是他長長短短的嘆息,他很少會這樣帶着傷感的嘆氣,很少很少。
“我不是傻瓜,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動機,我都只當你是爲了保護我,所以請不要再隱瞞我。”不是我受不了欺騙,只是真心希望能免則免。我想了一下又說:“楚襄樊讓我小心白桐,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他微微動了動眉眼,復又摸着我的頭說:“沒事的,還有我。”
小李和楚襄樊離開之後公司並沒有因此而產生什麼變化,正好應了地球從不因爲少了誰而停止轉動。新來的副總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姓常,沒怎麼接觸過,畢竟跟楚襄樊的處世風格不同,我也沒理由跟他多來少去。
老秦是最沒感覺的,過去怎麼跟着楚襄樊做事,現在換個套路就又迎合上常副總,我私下問過他爲什麼能適應得這麼好,他說:“因爲我無時無刻都在爲改變做準備,你只要記住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不變本身就是變。”
有多久沒有擡頭看看天,有多少回憶回不去,有多少關於從前的我已經記不清?有誰試過清楚的看着自己在改變,不能說是被生活強迫的話,逼不逼的咒罵太矯情,太牽強,應該說成是我們都‘樂於’被改變。
好像夏天的炎熱都還在,轉眼就到了冬天的光景,只因爲中間夾着個不願提起的多事之秋。上個禮拜蘇瑾南生日,他父母都忙,姐姐卻很給面子的放下手頭所有工作專門在老洋房裡給他慶生,來的都是他們自小的朋友,拖車帶着江夏款款而至,兩人能磕磕絆絆走到現在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蘇瑾冉的廚藝絕對不是蓋的,之前吃過她做的西餐,今天頭一次吃她做的中餐我就恨不得把舌頭都嚥下去。
尤其是那道灌湯黃魚受到了一致好評,拖車一副‘吃死我’ 的嘴臉對着蘇瑾冉說:“姐,你這手藝也太絕了,就這品質的,別說城中了,就是放眼全國都沒幾個會做的,這可是滿漢全席裡的佳餚。”
蘇瑾冉有些不好意思,蘇瑾南最愛就是插科打諢,眼角盯着吳淵說:“姐夫,太羨慕你了,要是嘉魚能有這手藝,我還不美死了”
吳淵給蘇瑾冉盛湯,笑着說:“今天你生日,什麼死不死的,晦氣。”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要是姥爺知道你這麼叫吳淵還不得氣得上醫院,口沒遮攔。”
“嗨,吳淵做我姐夫,遲早的事。”他篤定的表情讓在場的人都覺得此話當真。
蘇瑾冉一臉嬌美,配上身邊微微笑着的吳淵,活脫脫一對璧人。蘇瑾冉把一盤顏色很好看的菜挪到我面前,說:“嘉魚,嚐嚐這個。”
我嚐了一筷子,滿口留香:“這是什麼?”
“這是瑾南最愛吃的菜,玫瑰花炒雞蛋。”她說着就衝蘇瑾南笑。
“這大冬天的樹都凋光了,哪來的玫瑰花啊?”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凌晨時候採的新鮮花朵,今天早上從雲南空運過來的。”
我轉頭看着吃得正歡的蘇瑾南,不由說道:“資本家啊,**啊。”蘇瑾冉卻說:“這個你就冤枉瑾南了,他知道你喜歡喝玫瑰露,外面賣得添加劑太多,所以乾脆多買些玫瑰花,自己家小廚房做的多少放心些。”
原來都是爲了我,一羣人聞言跟着瞎起鬨,我有些不好意思,蘇瑾南頭都不擡的對我說:“廢話少說,吃你的。”
江夏打趣道:“這齣戲是叫鐵漢柔情嗎?”一桌子人笑得前仰後合。
晚上一羣人在院子裡露天燒烤,蘇瑾南跟拖車倆人一刻都不消停,整個別墅十里外都能聽到笑聲,吳淵走過來站在我身邊,感覺他今天的狀態很好,我們這樣很自然,很真實。
“可能是那天被蘇瑾南打醒了,我回去之後想了很久,我抓着自己的執念不放,苦的是自己,害的卻是所有人。我已經對這麼多人心懷愧疚了,就讓瑾冉成爲最後一個我不想愧疚的人。”吳淵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笑,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讓我想起了那年夏天梧桐樹下騎着自行車的白衣少年,一下子讓我感動得有點想哭。
“你真的想通了?”
他眼光停留在蘇瑾冉瘦弱的背影上:“看着你現在那麼快樂,我自問給不了你同樣的幸福,那麼我只好轉身離去,追尋自己的幸福了。”
“會的,我想真心跟你說句謝謝。”他是第一個那麼愛我,也是第一個讓我痛徹心扉的男子,他在我似水流連的青春裡買下了水彩一樣輕盈的筆觸,他不像蘇瑾南那麼濃墨重彩,可卻最讓人忍不住懷戀。
他輕輕說:“你過得好就是最好的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