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聽過歌了，拂過CD上的灰塵露出一張支離破碎的臉，就像從自己記憶深處劃過隱隱的痛。是否已經過了聽歌的季節，以爲那樣會讓自己輕鬆些，卻沒想到被之帶走的不僅僅是自己的靈魂。掌握不了自己的節奏，感覺整個人都在下沉。那段時間我只好用工作來逃避。
在我工作時我的思想暫時屬於我自己，我的病人讓我無法胡思亂想。我看見她的嘴脣動了動，蒼白的臉上突然有一種超凡的美。躺在手術牀上的她似乎在總在尋找什麼。眼睛在四處躲藏，我聽到一絲不成調的歌聲。
“你還好嗎，是不是不舒服？”
與她的眼睛相撞，看見了淚花。嘴角有些顫，聲音小得有些聽不見。
“大夫我有點怕。”
“沒事，有我在呢，你不是說你自己很勇敢嗎。”
我擦掉滾落在她臉上的淚珠，她不再躲閃，信任是可以在一瞬間產生的。
“大夫，你不要離開我。”
“不會的，我會一直陪着你，如果覺得辛苦就睡吧。”
“不行，我睡不着，你陪我說話吧。”
“那就想些讓你高興的事。”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眼睛又開始在逃避。
“那……那我可以唱歌嗎？”
“沒關係，如果你唱歌會讓你好受的話，你就大聲唱吧。”
“真的沒關係嗎？”
也許是那麼多善意的笑容，溫柔的目光鼓舞了她，她大聲地唱着。
爲了你哭/爲了你笑/爲了你放棄所有的驕傲。
只要你笑/只要你好/只要有你就是我的全部。
也許你不知道你對我多重要/你輕輕的一聲嘆息就會讓我的世界沒有了歡樂。
也許是我不懂如何讓你愛我/我慢慢向你靠近只爲想牽你的手一直到永遠。
……
我不是一個歌者，也許連一個好的聽衆都算不上，我完全聽不出她的調子，也許躺在手術檯上再好的歌者唱出來的歌也不過如此吧，但我無法相信這樣一首歌就會讓這個女孩輕鬆面對在她認爲是世界上最大的困難。而這歌並不是很出色而且有些蹩腳，於是我問她。
“這是什麼歌？”
紅潮剛褪的臉上又佈滿了霞。
“是我男朋友寫的。”聲音忽然小了許多。
“爲我寫的。”
一臉幸福的小女人的樣子，做完手術我發現，躺在手術牀上的她其實是個很清秀的女孩子。將她推出手術室，等在外面的男孩一下子撲了上去。他倆立刻擁抱在一起，我沒有阻止雖然那是禁止的。二個人很配，我想起了那不成調的歌聲。記得有人說過音樂可止痛的，那一定是情歌。我哼着歌，沒有調子。生命的歌是不需要調子的，只要你用心你就可以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