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路總是偏向右邊，走着走着就會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右肩已經貼在牆上，落滿了灰塵。重新回到路中間，可是過不了多久自己還是緊緊貼着路的右邊，緊緊的。而這種情況在我緊張時會愈演愈烈。
高考後，同班的一個女生來找我。我們一起走在小河邊，夕陽下，她的臉色異常紅暈，目光迷離。她的鶯聲細語很快就讓我迷失了自己，結果我完全還沒有聽清她對我傾訴什麼的時候就已經將站在我右邊的她擠下了護城河堤。等我慌忙把她拉上來，我看見她用淚眼狠狠地瞪着我。
“你就算不喜歡我，也用不着這麼狠推我下河吧。”
從此，那個女生再也沒有理過我。
我以爲這種毛病會隨着年齡的增長而變好。可是到了大學以後，纔開學不久我就讓同寢室裡兄弟反感。
“老八，是不是你們東北人走路時喜歡撞人？爲什麼你走路總喜歡橫衝橫撞呢。”
當我告訴他們這是我從小的毛病時，他們一致沉思然後點點頭：老八，你這是病呀。於是我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有病了。
後來，我的心理老師告訴我，人的平衡功能與人的小腦有關。而人的行爲動作偏持往往是因爲他的小腦與正常人的不同。換個角度說如果掌握運動神經的小腦半球缺損或者減小的話，反而證明了那個人會有一個非常的大腦！同學，也許你是一個天才！！
於是他每天都拿來大量的問卷讓我添寫是或不是，從IQ問答到EQ選項，甚至有些題目會測試的我性取向。難道性取向也是決定天才的必要條件？最終我知道了自己的IQ只有106、EQ水平屬於正常偏下，性取向完全正常。只是還沒有挖掘出一點自己的天才之處，最後就連我的心理老師拿着我的答卷也在搖頭。我想是我令他失望了，因爲我知道自己除了走路靠右以外就沒有什麼與衆不同了。
就這樣，我的朋友就開始只走在我的左邊。他們慢慢已經習慣了這樣，因爲他們實在不想被我擠着走。而他們走在我的左邊時還可以在我偏離軌道時拉我一把，所以我的右邊從來沒有過人。
到了大二，和兄弟走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們的身邊或左或右也都開始有了如同小鳥一般依偎的女孩，只有我還是一個人，走路時還是慢慢地靠上牆。兄弟們幫我總結爲什麼交不到女朋友的經驗：你走在女孩左邊，會和人家越貼越近，讓人家以爲你心懷不軌。而你走在女孩右邊，不出五十米，你能和人家走出九十度夾角，讓人家以爲你討厭她。
難道我談戀愛時還要掛塊牌子：“別見怪，我走路就是喜歡靠右！”
見我交不到女朋友，兄弟似乎比我自己還要着急。他們總是幫我創造一切可能的機會，而我總是在關鍵時刻偏離自己的軌道。
第一次和她吃飯是因爲我們寢室老大的生日，而她是老大的女朋友的同寢屋的好友的老鄉的同年級的同學。走出飯店門口，天已經黑了。我小心走在人羣后面，不想自己加入他們的隊伍，而她似乎也不想走在人羣裡，遠遠地站在一邊。這時喝醉了的老大一把將我推到了她的旁邊。
給你個任務，送她回宿舍。
我站在她的身邊有些手足無措，而她就站在我的右邊，臉有些紅，那可能是因爲酒精的緣故吧。
離開了大隊伍，我和她走在一起。爲了不讓自己犯一些不應該犯的錯誤，我努力看着前方，爲了確定自己的航線沒有偏離軌道。可是她卻偏要緊緊貼着我，從來沒有和女孩貼得那麼近，那種柔軟是和牆壁完全不同的感覺。不知不覺我又開始向右偏了，可是她卻與我貼得更緊了，能感覺到她身上傳過來的力量，不知爲什麼我不願放棄我的右邊，於是我們兩個人肩抵着肩，在校園夜晚的路燈下一邊走路一邊暗自用力。
還是向右，一點點向右。我低頭去偷看的反應，她低着頭，咬着自己的下脣，臉已經是通紅。我以爲她開始醉了，便小心地扶着她。她擡起頭看着我，她呼出的氣息中有種醉人的味道。我感覺到自己肩上傳來的力越來越少，她緊緊貼向我，卻不用一點力氣。我的心不知爲什麼砰砰地跳了起來，我們繼續走着，早就離開了我們的路線。
她的宿舍牆上爬滿了爬山虎，碧綠的葉子裡有一扇沒有關的窗那就是她的屋子。她舉起手指給我看時，我和她已經在那一片碧綠之中了。
我終於扶着她撞到了牆壁上。
好大一根爬山虎落在她的身上，碧綠的葉子遮住了她的臉，我慌忙去掀起蓋在她頭上的葉子。葉子後面的她靠着牆，頭微微仰着，眼睛已經閉上。而這一切離我卻是那麼近……
後來，MM問我。
那時候你爲什麼沒有吻我。
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有點緊張。告訴我那是因爲你喝醉的緣故嗎？
MM紅着臉小聲對我說。
你知道嗎，我有個壞習慣，走路總是偏向左邊。每次一起走路朋友都會被我擠到左邊，而你是第一個可以把我擠到右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