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鬼同學

XX:

老朋友,真高興收到你的回信。你的信我是在解剖實驗課上看完的,爲了不讓老師發現,我把它放在一個頭蓋骨的下面。想不到吧,你將來看到的這封信,也是我在解剖實驗課上寫的。你如果不信,可以聞一下信紙,上面是不是有股淡淡的味道,那就是福爾馬林。哈哈,你是不是已經在聞了,不用擔心,絕對無菌、無害。不過這是對於你在來信裡大肆炫耀你們師範學院裡那些漂亮姑娘的懲罰。還有你這傢伙,果然不出三個月就確定了目標,誰讓你去了一個狼少肉多的大花園。作爲老朋友,我衷心祝福你成功追到那個文學系的女孩。到時候我一定會送給你們一些特別的禮物,兩段小指骨怎麼樣?或者一段頸椎?

好吧,我承認是有些羨慕你在師範學院裡的生活,隨時都有漂亮的女同學陪伴,學習還那麼輕鬆。無論是圖書館、校園小路都充滿詩情畫意。永遠不像我們醫學院,每天上課、學習都已經讓人喘不過氣來。走出教室,校園和圖書館裡也是穿着白大衣、拿着水壺也不忘背書的眼鏡妹。隔了這麼久纔給你回信,是因爲這段時間一直在準備考試。你是不知道,我們醫學院的考試是有多麼恐怖。特別是解剖學,更是讓人頭疼。不僅要考理論還要考實驗,到時老師會在一個擺滿屍體和器官的桌子上隨機抽樣來考你。爲了通過考試,我們每天都呆在實驗室裡,一遍遍地翻看那些屍體。醫學院在考試期間也會給學生提供便利,24小時開放實驗室。爲了能先預先搶到好位置、好標本,也有人在晚飯時就帶着飯盒直接去實驗室,一邊吃飯一邊拿着標本複習。可怕吧,還有更可怕的。當你擡起頭髮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窗外已經漆黑一片,而實驗室裡的燈也忽明忽暗,身後本來放着標本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陣聲響,當你鼓足勇氣回過頭,才發現是一個變態的同學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玻璃櫃的後面。

在醫學院你總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比起美女集中營的師範學院,我們醫學院絕對稱得上外星人集中營。在我們醫學院,有一個男生永遠只穿着白大衣;一個女生總在深夜的操場裡跑步;甚至還有偷內衣的人和各式各樣的怪人的存在,他們就好像從心理學的教材裡走出來的一樣。身邊的同學也不再像高中時代的同學,那樣簡單、單純,這可能就叫是成長吧。下面我要給你講的,是最近才發生在我和身邊同學身上的事情,不是故事,卻很耐人尋味。

這件事還要從剛開學時講起,開學第一天什麼事會讓你感覺最幸運?當然是發現坐在你前面的女同學總是有意無意的瞄你。在她第四次回頭看我時,我低下頭假裝看着手中的書,心裡是說不出的興奮和喜悅。雖然還沒有勇氣直接和她對視,但我已經很清楚知道她長得很可愛,直長髮,每次回頭前總愛假裝用手梳理一下披在左肩上的頭髮。我還注意到她的眉間有一顆小小的痣,如同畫龍點睛般的一筆讓她顯得格外的親切,她沒有留劉海而是將頭髮整齊地梳到腦後,露出光亮飽滿的額頭,就像是鄰家的小妹。因爲她是班裡最漂亮的女孩,所以我記住了她的名字——趙欣。就這樣,在不斷涌出的胡思亂想中,我混混沌沌地度過了大學生涯的第一個上午。

中午站在食堂打飯隊伍中,我依然沒有適應這陌生的環境,顯得有點茫然。突然背後有人碰了我一下,回過頭髮現竟然是上午一直回頭偷看我的趙欣。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剛想說些什麼,趙欣卻推了推我低聲說:別回頭繼續往前走。就這樣我和她倆個人好像和其它排隊買飯的同學一樣,一前一後慢慢向前走着。趙欣緊緊貼着我,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呼出的氣息在輕輕拍打我的後背,即便在喧鬧的食堂裡她的聲音也像在耳邊一樣清晰。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只說了一句話。

你要小心的你的同桌,她不是人。

原來這不是兩個人的故事,在趙欣的提醒下我才發現自己竟然一上午都沒有注意到同桌,甚至連TA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從食堂回教室的路上我始終努力在想,卻絲毫想不出同桌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這的確有些不合常理。走進教室,就看到趙欣和幾個女生坐在一起聊天,能看得出來趙欣是一個開朗、很有人緣的女孩子。她坐在女生中間小聲說着什麼,幾個聽衆不時發出驚歎和女生那種特有的誇張又不張揚的笑聲。見到我走進教室,趙欣停止了說話,幾個女生的目光也一下子鎖定在我的身上。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十分不好,我感覺自己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頗不自然地走過人羣,依然能感覺到幾個女生的目光跟隨着自己,我甚至懷疑自己的臉上有米粒或是被幾個女生惡做劇,但看到自己的同桌時,我大概明白那幾個女孩的目光所包含的意思了。

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女生?知道她是女生也僅僅是從她的體形和頭髮得出的結論,除此之外我都感覺不到她身上一點生命的跡象,就如同我們面前擺放的標本一樣。大一年級的下午,我們基本都是在解剖實驗室裡度過,而她就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頭髮垂下連她的樣子我都看不清楚,只能隱約聞到同桌身上傳出一股奇怪味道,淡淡的不刺鼻,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也談不上討厭,只是摻雜在實驗室刺鼻的福爾馬林的味道中依然很清淅。好幾次我想借拿東西的機會靠近她,但同桌總是會馬上用很細微的動作避開,動作如同身上有着個雷達一樣精準。難道自己真的這麼讓人討厭?這讓我有些煩躁。手中的筆掉在地上,在地上轉了兩圈後滾到同桌的腳下。當我低下身伸手到同桌腳下想撿回筆時,同桌發現了我的動作,身子猛烈地抖了一下,一腳將筆用力踢了出去。筆徑直飛到座位過道中,引得同學和老師都回頭望向我。我尷尬地起身去撿筆,蹲在地上的時候,我看見趙欣回頭望着我,表情充滿關心。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我低着頭再也不看同桌一眼。直到下課,離開教室時我回頭望了望我的同桌,她把頭壓得低低的,好像一團籠罩着黑暗的異物。

晚上回到宿舍,開始和同學熟悉的我慢慢忘記了下午的不快,躺在牀上無拘無束和同學聊着天。大家突然沒了聲音,我很奇怪的從牀上坐起來,看見沒有關上的寢室門縫中露出一張女孩的臉。趙欣笑着向我招手,我連忙從牀上跳了下來跑出寢室,身後是男同學的一陣陣起鬨聲。

我和趙欣一前一後地走在操場中,有幾個在跑步的男生經過我們時,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男生眼中赤裸裸的嫉妒。第一次和漂亮的女孩走得這麼近,我在心中打了無數底稿,在想怎樣才能說出一個漂亮的開場白,結果最後還是讓趙欣搶了先。

怎麼樣,你下午被老鬼嚇到了吧?

老鬼?

就是你同桌。她是我的高中同學,沒想到現在又在同一個大學、一個班級。

趙欣靠在操場上的路燈上,一邊玩着自己的長髮一邊慢慢地說着,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現在你們還不知道她多可怕。她真的不正常,整年都不換衣服,總是那一件校服,也從來不洗,校服的布面都磨光亮了。還有你看到她的頭髮了吧,又長又幹枯,劉海把整張臉都擋住。不過這樣也好,至少看不到她的眼睛。她看人的眼神特別怪異,從來不會正眼看你,總是賊眉鼠眼,像是害怕又像是偷偷打量、鄙視你。我們高中整個學校無論是學生還是老師,甚至校長都對她沒辦法。她有病!精神病。她有人格分裂經常像被鬼上身一樣,上課的時候也會忽然發飆!不過到後來,哪怕她發作老師和同學都視而不見。

那爲什麼不把她遣送回家,還要繼續留在學校?我問趙欣。

趙欣笑了,你如果親身經歷過,就肯定不會這麼問了。曾經有一個老師被她嚇得心臟病發,當場暈倒在課堂上。只要接近她的人都會倒黴,你要想安全度過高中,你就得離她遠遠的。

那晚要不是被值夜班的老師看到,我和趙欣可能會在操場上聊上一夜。我問她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趙欣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微笑。回想起趙欣蹦蹦跳跳走進宿舍樓的樣子,我躺在牀上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我頂着一對黑眼圈在上課前跑進教室,幾個男學都不懷好意地問我昨晚發生了什麼。看到同桌,我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坐在她的身邊,因爲現在只剩下那一個座位。還好同桌對我的到來並沒什麼反應。在老師的催眠下,我眼皮不住打架,很快堅持不住,頭枕着教材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腳被人踢了一下,連忙坐直身子、眼睛瞪大看着前方。果然講臺上的老師白了我一眼後又開始繼續講課。我吐了口氣,低下頭才發現書上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弄溼了一大塊,連忙用袖子去擦。這時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沒錯!是我的同桌!我看到同桌在笑,那個被趙欣叫作老鬼的女孩低着頭,手抓着書,身子卻在輕輕地顫抖。雖然臉依然大部分被頭髮蓋着,但我還是看到了她的嘴角輕輕翹着,樣子沒有趙欣說得那樣可怕,反而有一股很俏皮的感覺。不過想到趙欣的話,還是顯得有些詭異。直到下課我才反應過來,剛纔一定是她把我叫醒的。

中午在食堂剛打好飯,就看到趙欣坐在一旁的餐桌上向我招手。和我一起的男生又發出陣陣起鬨聲。我走過去看到她周圍坐着的都是班上的女同學,趙欣大方地讓我坐在她身邊,還向我介紹身邊的同學。其中一個女孩見我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我,你怎麼還敢坐在她旁邊?我知道對方口中的她一定是指我的同桌,我回答說還好,也沒什麼。見我這樣的反應,趙欣嘆了口氣說你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她們開始也不信,結果昨天都被老鬼嚇到了。趙欣說完指了指對面的幾個女孩,那幾個女同學互相望了望後衝我點了點頭。原來她們都是和我同桌一個寢室。一個女生說話的時候,還向四周望了望,好像依然心有餘悸。

真的挺嚇人的。昨天才開學,大家剛認識都挺興奮的。大家在宿舍裡都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聊天,只有她一個人把牀鋪四面用灰黑色的大布簾子圍得嚴嚴實實。弄好後就再沒拉開過,我們還想勸說她放開簾子,這樣大家晚上還能聊聊天什麼的。可是她根本不理我們,而且也再沒有從牀鋪上下來,只有熄了燈後我們才聽到她下牀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特別詭異。

這算什麼。趙欣接過話,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們,老鬼根本不正常,以後的日子有的你受了。高中時我們也住校,我和她一個寢室,整整被嚇了三年。她像幽靈一樣,每天夜裡老鬼的牀上都會發出聲響。我們幾個同寢室的女生實在受不了,就在她不在的時候打開她的牀鋪。她的牀上的牆上都貼滿字條,上面寫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牀上有着很大的味道,還有呀她的牀上還有錘子,你們也知道馬家爵的事情發生沒多久,多可怕呀。後來我們幾個女生都因爲她生過一場大病,特別是……

趙欣還要繼續再說,一個女生打斷的了她的話。那個女生努了努嘴,我轉過頭看到了同桌一個人拿着飯盒走進食堂。幾個女孩不再說話,就連趙欣也表情嚴肅,好像生怕她會走過來。不過我的同桌根本沒有走過來的意思,她坐在角落裡,一個人靜靜地吃飯。見我一直盯着她,趙欣打了我一下。

別看!小心她發現。你們知道嗎?老鬼只吃一樣菜,就是西紅柿炒蛋。高中時她每餐都只吃西紅柿炒蛋加米飯。本來我不討厭西紅柿炒蛋,但自從看到老鬼吃以後,就總感覺西紅柿顏色好像血一樣,讓人噁心。

趙欣說完,幾個女孩做出被噁心到的表情,然後好像約好了似的一起說吃飽了。看着她們剩下的飯菜,我很難想像只吃那麼一點飯,她們怎麼能堅持完整個下午的解剖實驗課。爲了下午上課不餓肚子,我還是繼續吃我的飯。等我吃完飯,離開食堂時,我路過同桌,看到她的飯盒裡是一份顏色血紅的西紅柿炒雞蛋。

下午的解剖實驗課,講的是骨骼。實驗室裡的實驗臺上擺放着一堆堆人骨,一個碩大的骷髏頭擺在中間,眼窩中的兩個黑洞直直地對着我,讓我在這下午絲毫沒有了睡意。我們都是四個人一組,實驗室裡一共六張實驗臺,坐着我們22個同學,很自然我和同桌又被剩在了最後一張實驗臺上。大家似乎已經默認我和她同桌的關係,只是偶爾趙欣會回頭看我一眼,眼神裡依然寫滿不可言語的東西。不過還好我的同桌始終像空氣一樣存在我的身邊,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大的困擾。很難想像一個人可以那麼安靜,就連拿起實驗桌上骨骼標本都沒有一點聲音。拿着標本的手瘦弱而且蒼白,還真是不帶一絲人氣。她的手劃過骷髏頭,動作十分輕柔,最後手指插在骷髏頭的眼洞裡,久久沒有伸出。這樣的動作總讓人有些毛骨悚然,我偷偷用眼睛瞄了瞄同桌,她低着頭,長髮依然擋住了大部分臉頰,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在笑。是的,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白牙一閃而過。我突然想起趙欣講過的種種,包括那血紅的西紅柿,再看看周圍櫃子裡一排排的人體標本,一直被午後陽光曬着的後背突然有了一絲寒意。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隻手拍在我的肩上,我啊的大叫了一聲,手裡不知什麼時候緊握的脛骨標本就揮了出去,結果正打在我身後的解剖老師身上。同學們全都笑了起來。解剖老師揉着被我打痛的地方,滿臉惱火,最後責令要我一週都留在實驗課後打掃衛生。這意味着我就不能在晚餐第一時間趕到食堂,一週都有可能吃不到食堂晚餐限量供應的紅燒排骨或者燉牛肉了。

晚上躺在牀上,臥談會主題自然就轉到我下午在實驗課上的怪異表現,我實在不好意思承認自己被女同桌嚇到,一直含糊其詞,但大家卻不依不饒,說我一定在解剖課上想什麼不好的東西。大家的嘲笑讓我再也忍不住,大聲說是被同桌嚇的,結果大家的笑聲反而停了。在我下鋪的同學說難怪你那麼大反應,我也曾經被你同桌嚇到過。

那是在入學報道那天。我拿着行李在教務處辦入學登記時,她正好站在我前面。我看到她登記的班級和我一樣,還很開心,就挺興奮地拍了拍她肩膀。結果她猛地回頭把我嚇了一跳,她的臉色蒼白,身體不停地顫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我以爲是我力氣太大,連忙向她道歉。結果她根本不理我直接走開,弄得我十分尷尬。這還沒完,登完後我往教學樓走,又看到她走在我的前面。我並沒有多想,本來就是一個班級的,同路也很正常。我發現自己的鞋帶開了,便蹲下身繫好,再擡起頭時發現面前一個人也沒有了,她就這樣消失了。我特別奇怪,連忙站起身往前趕,一個身影突然擋在我面前。我才發現是她,她的眼神直勾勾的,死死盯着我,問我爲什麼跟着她。我連忙解釋自己並不是在跟着她。聽完我的解釋她一言不發的就走了,但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在當時還真是嚇我一跳。

聽完同學的話,寢室已經熄燈。大家依然十分興奮,紛紛開始猜測我的同桌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孩,七嘴八舌從精神不正常一直說到會不會是外星人,越來越離譜,而更加離譜的是大家的話題又從同桌轉到我的身上。這些傢伙幸災樂禍地預測着我的未來,還說總有一天我會被逼得跳到實驗臺上脫光衣服大跳豔舞。我打斷了他們的話問我該怎麼辦?黑暗中不知誰說了一句,誰讓你從開學就坐在她身邊,這就是註定的。我說沒辦法,每次都只剩一個位置,那你們誰能和我換個位置。結果聽完我的話,大家立刻同時睡着,一個傢伙甚至還打起了呼嚕,真是沒義氣。

每天學校、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的生活,進入醫學院的興奮就慢慢減退,每天只是平淡的生活。身邊的同桌依然不聲不響,有時我都忘記她的存在。趙欣還是會偶爾回頭望我,有時我也會胡思亂想,想要不要大膽和她說些什麼,可是思前想後還是不敢造次,最後還是趙欣主動找到了我。那是在晚自習的時候,我坐在階梯教室裡看從圖書館借回的小說。一隻自動鉛筆輕輕戳在我的手背上,我轉過頭看到趙欣半怒半嗔的俏臉,它在晚上的日光燈下顯得特別動人。趙欣問我爲什麼一直不找她,雖然是在埋怨,但看上去並沒有生氣的樣子。我剛要解釋,趙欣的話題一轉,問起我和同桌相處得如何?我照實回答說還不錯。可能是我無所謂的態度讓趙欣很不滿意。她嘟起嘴,顯得更加可愛,只是她接下來告訴我的事情,卻沒有那麼可愛了。

我不知道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我提醒你那麼多次,你卻總以爲我在開玩笑。我沒有危言聳聽,總有一天出了事你纔會明白。你知道嗎?昨天她們宿舍裡大半夜突然鬧了起來,幾個女生嚇得大哭,最後把老鬼的東西全砸了,老鬼最後連大剪刀都拿出來了。要不是輔導員趕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最後老鬼還反過來埋怨宿舍的同學亂翻她的東西,真可怕。

那是不是真的有人亂翻她的東西?我問

誰會翻她的東西?她說自己丟了很重要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是一張鬼畫符似的畫。那畫我見過,特別可怕。誰願意在宿舍裡看到那種東西,看到肯定也就隨便扔掉了。結果她就像瘋了一樣半夜跑去翻垃圾箱,你說嚇不嚇人。真不知道她在這班裡繼續呆下去,會鬧出多少事?

趙欣的表情告訴我這不是聳人聽聞,可我總覺得她的話有些誇張。而且每次找我卻總是提到我的同桌,讓我有些反感。我問趙欣爲什麼總是說些我同桌的事情,趙欣的臉色突然變了,拿起書桌上的東西飛快地走出教室,我知道自己肯定是說錯話了。

第二天,我看到輔導員和我的同桌在教室門口說話。輔導員看上去一副語重心常的樣子,同桌則是一直低着頭,看不到臉上一點表情。直到上課很久,我的同桌才走進教室,悄無聲息地坐在我身邊。幾個女生不時回過頭,盯着我的同桌竊竊私語。我也同樣偷偷觀察着我的同桌,她的頭比平時更低了,額頭幾乎撞到了桌面。她的手放在腿上緊握着拳頭,似乎在強忍着什麼,手臂一直在微微地顫抖。等到下課鈴響,她第一個衝了出去。可能是走得太急,一張紙片被落在課桌下。那是一張用蠟筆畫的很奇怪的畫,說它奇怪,是因爲它實在是太難看了,就連我在幼兒園畫的都要比這好看十倍。但我還是能清晰地看出上面畫着兩個人,不過每個人的樣子都可以稱得上詭異,顏色也是讓人咋舌的大紅大綠,如果把這張畫交給心理老師,肯定會給我的同桌分析出一些特可怕的結果。我拿着這畫不知如何處理,想了想還是把它夾在自己的書裡,以防被打掃衛生的人收走。我正準備離開教室,就看到我的同桌又衝回教室,跑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瘋了一樣翻着課桌。我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一遍遍打開課桌再合上,我走過去想跟她說話,結果她猛地擡起頭,眼睛瞪得大大的,緊緊咬着嘴脣。這是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臉,說實話她長得並不難看,只是臉色過於蒼白,嘴脣都不帶一絲血色。她向我逼近,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慢慢包圍住我,好像是一種中藥的味道。

你是不是看到了?是不是你撿到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我又沒惹你們,你們爲什麼要這麼逼我?

我被她的一連串問句問愣了,不知做何反應。教室裡一個人沒有,只有我和她站在角落裡望着對方。最後我從書中抽出那張畫放在課桌上。她馬上把畫拿起來,貼在自己的胸口上,身子慢慢下滑,蹲在地上哭泣了起來。

那天中午我還是錯過了最後一份紅燒肉,在食堂只打了一份土豆絲,坐在餐桌上越想越鬱悶。這時輔導員也拿着同樣的炒土豆絲和米飯坐在我的身邊。他是我們學院留校的畢業生,只比我們大幾歲而已。他們相視笑了笑,不過彼此的神情都差不多。他吃了兩口飯,便放下了筷子,自言自語起來。

這是我畢業後第一個工作呀。別人都以爲做大學生的輔導員很容易,但醫學院從來就不是一個讓人消停的地方。我讀大學時班級就有兩個同學自殺,一個成功一個未遂。當時我們的輔導員都快瘋了,我們還不以爲然。現在換到我了,我大半夜的被人叫醒,跑到女生宿舍看着一羣穿着睡衣、睡裙的小女孩哭成一團。要是男生有點問題我還真不怕,偏偏是一羣女孩出了問題。你是不知道,有一個女孩都說要退學了。說到這輔導員問我,你覺得你同桌有問題嗎?

我本來想把剛纔的事情告訴輔導員,但最後還是忍着沒說,總感覺就算打小報告,那個人也不應該是我。如果輔導員真的確定她有問題,也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輔導員,果然他也並不在意我的答案,接着又自言自語起來。

現在女生中有很多不好的流言,弄得人心惶惶的。這樣不好,但我又沒辦法改變什麼。你同桌家庭情況比較特殊,人也比較可憐,當然也有點怪。但我和她談過,我覺得她挺正常的。女人就是愛出事端,你現在可不要聽那些風言風語,咱們作爲個男人,得能擔住事。

我這才明白,輔導員今天說了這一大堆話,只不過是怕我也跟着起鬨,輔導員把我當成趙欣那些一驚一乍的女孩了。想到這我又想起趙欣,雖然她一直對我很好,但在那熱情下我總覺得有一些奇怪,奇怪在哪我卻說不上來。輔導員見我若有所思,便又勸了我幾句,無非還是讓我別有精神負擔,儘可能幫助下同桌。我也只是一邊吃飯一邊點了點頭。輔導員吃完飯放下筷子,最後對我說,你們也應該沒時間鬧事了,就要考試了,第一年的解剖考試……說到這導演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那絕對陰險的笑容。

醫學生第一年的系統解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悲劇。每天填鴨式的上課,幾大系統,十幾大內臟器官,每章節幾十個名詞解釋,能讓一夜背好九陰真經的郭靖背上半輩子的了。更別提那複雜得跟原始森林一樣的神經系統了。每天在圖書館、自習室裡,只要有拿着一本厚厚的黃色封面教材,面帶菜色的學生,不用問百分百是大一的新生。爲了照顧大一的新生,解剖實驗室也開始在晚間開放。晚上九點半回到宿舍問了問身邊的人,一晚上不是在自習室背名詞解釋,就是在實驗室捧着腦幹標本數大腦溝壑。當然也有一些夠大膽浪漫的,在解剖實驗室一邊背書一邊談戀愛,我們都說他們纔是真的勇士敢於浪漫地面對一屋子的標本。

在這樣緊張背書的氣氛下,要不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大家也就慢慢淡忘了我那不和諧的同桌。那天深夜一陣陣尖叫從女生宿舍傳出來,就連隔壁男生宿舍的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那時剛過晚上十點,才從自習室回來的我們依然處於背書的興奮中,絲毫沒有睡意。剛聽到尖叫聲,我們還不懷好意地笑着。接着那尖叫轉變成了一陣陣叫罵。隨之而來的是宿舍裡的電話鈴聲,那是趙欣打來的,電話裡她叫我們趕快來女生宿舍。她的口氣聽起來十分嚴重,我們連忙穿好衣服跑到了女生宿舍。

在我們醫學院男女生宿舍樓僅一牆之隔。而且可能是因爲醫學院,醫學生都應該有足夠的生理知識和自治力,所以學校對於男女生宿舍管理也極爲寬鬆,即便是夜晚出入於男女宿舍樓也不是難事。我們趕到女生宿舍樓,根本沒有人攔着,可能管理員大媽早就跑進了宿舍樓裡看熱鬧了。我們班寢室前圍滿了不同的年級的女生,有一些女生還穿着輕涼的睡裙,對於我們的到來也絲毫沒影響她們對事態的關注,倒是剛剛趕到的輔導員看到我們出現十分氣憤。你們來幹嗎?還嫌不夠亂的呀,誰叫你們來的?我們假裝聽不到,撥開人羣擠到寢室裡。看到班裡的幾個女生站在那,各個表情都十分嚴肅,她們把我的同桌逼到角落裡,看眼神好像要吞她一樣。趙欣也站在寢室門口,我走到她身邊問她怎麼了。趙欣指了指寢室中間的桌子,用不大但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們看桌子上是什麼。桌子上除了書本、水杯和女孩用化妝品的瓶瓶罐罐外還堆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乍眼一看好像是團垃圾,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團團的毛髮包裹着什麼東西。一個同學走近桌子用手指撥了撥那團的東西,結果馬上就把手指縮了回來,嘴裡還發出很嫌棄的聲音。哎呀,這是什麼?我走過去纔看出來,那與毛髮纏繞在一起的都是些牙齒和骨骼,甚至還有一個裝着手指大小的死胎的玻璃瓶。那個小標本我曾經在實驗解剖室裡看到,以醫學生的角度來看它製作的十分精緻,我還曾經對同宿舍的同學說要把它偷回來收藏,但現在出現在宿舍的桌子上看到還是挺嚇人的。另外那些牙齒和指骨看得出也是來自實驗室,它們堆放在幾堆面巾紙上,更顯得觸目驚心。寢室裡的一個女生見我們幾個男生注意到這個,指着那些東西開始破口大罵。

你們看這是什麼東西!噁心死了,放在我們牀下什麼意思!你這是要咒我們死嗎?就算我們不喜歡你,你也不用這麼狠吧。我們有什麼深仇大恨,至於你對我們這樣。這寢室沒辦法住了,今天必須有個說法,這寢室有你沒我們。

幾個女生對着我的同桌推推搡搡,輔導員連忙上前攔住了幾個女生。一個女生叫輔導員看桌上的東西,說這些都是從我們各自的牀下、桌角找到的,只有她的牀下沒有。說完她指了靠近窗邊的那張牀。那牀鋪就如同趙欣所說的遮着厚厚的布簾。不過那布簾現在已經被扯掉,露出大半張牀,上面和其它姑娘的牀上一樣放着些課本,還有疊着整齊的衣服和一些其它的雜物,除了相比其它的女孩,她的衣服和牀罩被單都略顯陳舊外,沒有什麼不同。那個女生繼續說:我們天天都在一起,只有她每天不知道在幹嗎,從來看不到她上自習,肯定是在宿舍裡搞東搞西。說完幾個女生上去就把牀上的東西給扔到了地上。面對這些我的同桌一直縮在角落裡,身子瑟瑟發抖,但她即沒有流淚也沒有顯示出一點恐懼,眼神裡卻充滿了其它東西。輔導員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他攔住幾個女生讓她們冷靜一點。然後指着桌上的東西問她們,你們就確定這些肯定是她乾的?幾個女生翻着白眼,除了她還能有誰,難道是我們自己從實驗室偷回來的?站在旁邊的人聽完都笑了起來,包括我身邊的男生同學。只有趙欣在一旁語重心深地勸大家冷靜些,搞清事情真相再說。這時我的同桌卻嘿嘿發出幾聲冷笑,聽起來格外的滲人。大家的目光再次聚在她的身上,她從角落裡走出來,不理其它人,蹲在地上不聲不響地收拾着自己的東西,輔導員也連忙蹲下幫她。所有人都冷冷地站在那裡,我猶豫了一會後也蹲下來幫她撿起幾本書。她接過我手裡的書不聲不響地站在人羣當中,全場更是死一般地肅靜。教務主任帶着幾個老師走進人羣,主任指着輔導員的鼻子大聲訓斥,你們班怎麼搞的?弄出這麼大動靜,你是想讓全校都不睡覺?輔導員點頭哈腰地承認錯誤,他拉過我的同桌,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已經處理好了,沒什麼大事。說完他衝我使了使眼色,我連忙把桌上的東西抓在手裡,沒讓教務主任看到。輔導員轉身對寢室裡的其它女生說,你們趕快上牀睡覺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幾個女生站在那裡既說話也不動,教務主任大聲說都回去睡覺。轉身又指着我們幾個男生,你們幾個怎麼還跑到女生宿舍了,有你們什麼事?趕快回去,你們留在這是想被通報批評嗎?我們幾個男生連忙吐了吐舌頭跑出了寢室,其它的女生也都散去。走到樓梯口我轉過身看了一眼輔導員身邊的同桌,她頭低低的,對於四周發生的一切都好像一點不在意。

第二天我的同桌沒有來上課。不僅我們班,就連整個學校都知道昨晚女生宿舍出了事,還有不少其它年級的學生跑到我們問發生了什麼?經過女生們添油加醋的說法,中午我在食堂就聽到了96級有一個女學生是巫婆的傳言,還說她會某某族的血咒,用毛髮和骨頭就能殺人於無形當中……坐在餐廳裡,我突然問身邊的同學,我們的解剖實驗室不是有攝像頭,如果去查監控錄像,不就可以查到是到底是誰偷的標本。同學白了一我眼,你真是閒的,這事查出來有什麼意義?有那時間還不如多看點書準備考試呢。可在我的心裡,知道真相就是比考試更重要一些。

吃過午飯,連飯盒都沒刷我就跑到了解剖實驗樓。結果卻被監控室門緊鎖的大門攔到門外,應該是保安出去吃飯還沒有回來。想想也是,我們學校的監控基本只是擺設。能有幾個精神病會跑到這裡偷東西。我坐在樓梯上看着窗外,秋天已過天氣格外晴朗,藍天白雲突然讓人的心情變得很舒暢。我聽到樓梯上傳來一陣陣腳步,腳子很快也很輕盈,好像是個女生。有誰會在這麼早來實驗室?那個女孩從樓梯拐角走出,露出她明亮的額頭,趙欣手扶着樓梯把手,衝着我微笑。

我和趙欣並肩坐在樓梯上,她身上好聞的洗髮水香味甚至蓋住了實驗樓裡濃郁的福爾馬林味。她有些輕微的喘息,好像跑步累到了一樣。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我整個人都開始變得僵直。趙欣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卻好像是在夢中一樣飄渺、不真實。

我找了你很久,你怎麼吃完飯就跑到這來了?我到處找你,是你宿舍的人告訴我,你可能跑到實驗室來了,我還不知道你這麼愛學習,是怕解剖會考不及格嗎?那以後晚上我們一起復習吧。

我笑了,我看上去就不像學習好的樣子吧。

有一點。說完趙欣也笑了,趙欣問我你來這幹嗎?

我告訴她,只要找到監控錄像就會讓昨天的事情水落石出。

你就那麼在意她嗎?爲什麼每次她有事,你都悶悶不樂的,到底怎麼了?

趙欣說完摸了摸我額前的頭髮,我轉過頭髮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釐米,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鼻息。趙欣的頭髮摩擦着我的臉額,她的聲音變得更加迷離。

你就從來不在意我嗎?

就在我們兩個人嘴脣相碰前的一瞬間,我躲開了。說不清楚是爲什麼,但我還是把頭從她的面前轉開。我起身離開時問了趙欣一個問題,那爲什麼你一直這麼在意她。

下午輔導員把我叫到了辦公室。他告訴我,我的同桌今天一早就離開學校,無論他如何勸阻。輔導員又告訴我,他也堅信宿舍裡的事不是我的同桌做的。同桌每晚不上自習,是因爲她一直在勤工儉學。這也是輔導員安排的,沒有告訴同學,只是想讓大家儘量保持着一個平等友愛的氛圍。輔導員告訴我,我的同桌家就在郊區,只是他現在無法脫身去把她找回來,希望我可以幫忙把她找回來。臨近期末,錯過了考試可能就要留級,這樣對她打擊更大。我問輔導員爲什麼會選我。輔導員說看得出你並不像其它同學那樣排斥她,她也許會聽你的話。我點點頭答應了。輔導員最後說你的同桌身世很可憐,她也習慣把什麼事都埋在心裡,我們又太習慣關注表面的事情,所以纔會造成一次次的誤會。

同桌的家並不算難找,只是路程稍有些遠,我坐了兩個小時汽車後還要沿着小路步行半個小時纔到。與其它農戶的家不同,她的家的院牆高得有些出奇,兩扇緊得嚴絲合縫的鐵門也顯得有些過份。我剛一走近鐵門,裡面就傳來一陣陣的狗叫,好像在警告我這是禁地一樣。我心懷忐忑地敲了敲鐵門,隔了好一會鐵門才被打開個縫,露出一個男人的半張臉。他疑惑地看着我,我連忙說出同桌的名字和我的來意。男人點了點頭,把鐵門打開但卻不請我進去,只是堵在門口和我說話。他說自己一直太忙沒時間瞭解我同桌的學習情況,今天見她哭着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這男人的口氣中我確認他一定是同桌的爸爸,而且他們的身上有着同樣的味道,不過更濃郁一些。他的態度並不友好,我連忙把輔導員事先教我的話說了一遍,不僅解釋昨天發生的是一場誤會,還代表全班同學對我的同桌表達了欠意。男人的臉上終於有了些笑容,他轉身看了看裡面又看了看我,說這丫頭可能還在睡覺呢,要不你進家裡吧。你們老師跟你說了家裡的情況了吧?我也沒多想只是點了點頭,男人放下心似地說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把我帶進院子,院子很大卻沒有種一花一草,只是在角落裡擺着一排罐子,旁邊的火爐上還在煮着什麼,發出濃重的草藥味,和我的同桌身上的味道一樣。男人把我帶到一個房間裡,告訴我在這坐好,千萬別亂動。說這話時他的表情很嚴肅,反而讓我更感覺好奇。男人走出房間,我也站起身四處打量。這是一個簡單至極的房間,幾乎沒有傢俱,牆上也沒有任何東西,但卻有一些奇怪的劃痕。我走出房間,正準備走到院子的時候,一個人影從另一個房間閃出,直接撲到我的身上。我的眼前一切漆黑,嚇得我坐倒在地上,哇哇大叫起來。

直到我的同桌把我扶起來,我還有些驚魂未定。對面的一個女人卻像孩子拍着腿哈哈大笑,即便沒什麼精神病學的知識,我也很確定面前的這個女人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我用眼神向我同桌詢問,我同桌摸着那瘋女人的頭說這是我媽媽。

同桌的爸爸一定要留我吃飯作爲剛纔受驚嚇的補償。飯菜還沒做好,同桌便帶着我到小河邊散步,她一邊走一邊打量着我,好像從來不認識我一樣,一直到我她看到臉發紅,她笑了。

我沒有想到學校還會來找我,我以爲所有人都討厭我、害怕我。有了這樣的媽媽,我從小就是個怪胎,一身藥味,衣服總是破的,沒有錢買零食,不玩同學之間的遊戲,不敢帶同學回家。爲了照顧媽媽,我爸爸賣掉城裡的房子,全家搬到了郊區,只是爲了不嚇到別人。我也習慣把自己包起來,不和任何人接觸。我學醫也是爲了我媽媽,我只希望她能認出我。還記得我特別在意的那張畫嗎?那是我媽媽最後意識清醒時畫的,就是它讓我一直能堅持留在學校的力量源泉了。

爲什麼你從來不告訴你宿舍的同學?這樣大家也不會再誤會你了。我問她。

我可不想用我的媽媽來博得別人的同情。況且我相信有些事情總會水落石出,不需要特別解釋。至少現在好像就證明我的想法是對的。

和她同桌幾個月,這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她說話時撩起頭髮,露出臉上雖然還是那麼蒼白,但看上再沒有點怪的感覺。我不好意思地告訴她,來時輔導員並沒有告訴自己她媽媽的情況,所以我纔會被嚇到,這麼大個子還被嚇得大叫,實在很丟臉。我的同桌擺了擺手,並不在意。

比起有的人,你的表現要好得多了。知道嗎,曾經有個同學見到我媽媽,被嚇得尿了褲子。

真的嗎?這麼誇張。

而且你也認識,說到這時我的同桌捂着嘴笑了,顯得特別可愛。

是趙欣!

同桌點了點頭,我突然明白爲什麼從開學第一天起趙欣就一直緊張我的同桌,她到處傳播同桌的壞話,讓大家先入爲主地排斥她,只是爲了不讓我的同桌說出她曾經發生過的醜事。但爲了過去發生的一點小事,值得這樣去詆譭一個同學嗎,甚至還做出那麼可怕的事情?

趙欣原來是我高中時的班長,那時她對我不熟,總認爲我有問題,便找一天自己偷偷來到我家瞭解情況,結果被我媽嚇到尿褲子。從那以後她就一直很討厭我,這次在大學又遇到,她肯定也是很生氣吧。

明明自己受了那麼大委屈,同桌的口氣依然平靜無比。倒是我很是有些義憤填膺。她做了那樣的事誣陷你,你也不解釋,別人都以爲是你做的。現在學校都有人說你是巫婆了。聽了巫婆這詞,同桌哈哈大笑,那怎麼辦?瘋狗咬了我一口,我也要咬它一口嗎?

我想了想後很認真地告訴我的同桌,你不需要咬回去,但你可以用棍子打她。

我們倆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流言永遠不會在學校裡流傳太久,考完試經過寒假再回到學校,大家又如同剛入學一般興奮、開心。不過與剛入學時不同,現在女生寢室再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我的同桌也漸漸開朗起來。另外就是趙欣離開了學校,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過往發生的一切也隨着她的離開而被埋藏起來。有一點未曾改變,就是我和同桌依然坐在一起,雖然現在多了一個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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