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喬以恩感覺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想要打開卻怎麼也打不開。鼻間充斥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氣味,讓她混沌的腦子幾乎下意識地就出現兩個字:醫院。
她在醫院?
她隱約記得,她不是在石大娘家後面的山上被蛇咬之後摔落山坳了麼?怎麼會出現在醫院?難道是白季寒找到她,救了她?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便忍不住激動起來。
“季……寒……”經過不懈努力,沙啞而微弱的聲音總算從她喉嚨間發出。
劫後重生,她真的非常非常想看到白季寒,聽一聽他的聲音。
手被一雙微微顫抖的大掌輕輕地握住,緊接着耳旁傳來一把緊張而驚喜的聲音:“以恩,你……醒了嗎?”
聽到這把熟悉的聲音,喬以恩再也忍不住,用盡全身力量緩緩地睜開雙眼!
由於長時間的昏迷,她的眼睛一下子不能接受強光,打開後又立刻閉上,經過一番適應,她終於能正常地睜開雙眼。
入眼便是白季寒那張孤傲中帶着十分緊張的臉,那張俊臉上鬍子邋遢,濃濃的黑眼圈……一臉憔悴,無不昭示着他已經很久沒有睡覺,而且擔心得連自己的儀容都顧不上整理。
要知道,堂堂白三少可是有深度潔癖,他平日裡什麼時候以這副模樣出現在人前過?即便是在人後,他也從來不曾這般狼狽過。
喬以恩深知,她失蹤的這段時間,他肯定急得快瘋了!
被人在意的那種幸福感,一下子就將她這段時間的委屈全面激發出來。她反手握住白季寒的手,哽咽道:“季寒,我……我……”
她想說些什麼,可在觸上白季寒那溫柔的眼神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下一秒,她身上便壓下一具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以恩……以恩……”白季寒雙手從她的腋下伸出緊緊地環抱住她的身體,頭枕在她的肩窩,嘴巴貼在她的耳邊,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他想說點別的什麼,可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此刻,他只有一個信念。
她能回來,能在醒來後第一時間就看到他,勝過千言萬語!
聽着白季寒沙啞的聲音,喬以恩無比心疼。看來他不止是沒有好好睡覺,肯定也沒有好好吃飯喝水。
這個男人,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
儘管頭有些痛,卻感覺在經歷過這樣一場動盪之後,還能被他抱在懷裡,真的很幸福!
她緩緩地伸手環抱住他的身體,嘴角微彎,柔聲說道:“我沒事了,季寒。”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帶着一絲乾涸的沙啞,卻無一字不在撫慰着白季寒的心。
她沒事了,她真的沒事了!
她又回到他的身邊,完好無損地回到他的身邊!
他靜靜地抱了她一會兒,才放開她緩緩地起身。
“以恩。”他執着她的手靜靜地坐在旁邊,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微微一笑道,“你回來了,真好。”
再見到他嘴角這抹笑,彷彿已經過了千年一樣。
喬以恩也笑了,她無比珍惜眼前這份安靜與美好。
兩人就這麼看着對方,生怕一個眨眼,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一樣。
忽然,喬以恩皺了皺眉,朝四周看一眼,有些焦急地問道:“季寒,這是哪兒?是你從山裡將我救回來的嗎?就只有我一個人嗎?”
陡然聽到她這麼問,白季寒蹙了蹙眉。
“這裡是s市第一醫院,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被人送到這裡,身邊沒有其他人。”雖然極不情願這個時間跟她談論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道。
喬以恩聽後,倏地皺起眉頭,緊張地問道:“你有沒有見過杜大哥?”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回來的,意識就停留在被蛇咬然後摔下山坳。至於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記得。
既然白季寒說不是他到山裡將她救回來的,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應該是杜均發現她失蹤便尋到山上將她救下了。
只不過,他們一沒有電話,二沒有交通工具,又是怎麼從那偏遠的山區離開的?
儘管心裡有諸多疑問,卻也比不過對杜均的擔心,他也受了傷,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白季寒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眸光深沉地盯着她,似乎在通過她想什麼問題。
喬以恩一心都掛在杜均身上,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異樣,見他不說話,更加緊張地抓住他的手焦急地問道:“季寒,你見過杜大哥嗎?他的傷好些了嗎?”
“杜大哥?”白季寒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很快舒展開,“我沒有見過什麼杜大哥?”
“哦。”喬以恩有些失落,抿了抿嘴巴低下頭。
杜大哥沒有在醫院,那他去了哪兒?是否安好?
對於這個好心救她的大哥哥,她總有一股油然的親切感,若是不能確定她是否安好,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白季寒靜靜地坐在一旁將她的不安全都看在眼裡,眉頭一點一點慢慢地皺起來。
這個小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擔心她?
竟然給他一醒來就關心別的男人的安危!
真是太欠教訓了!
可是,看着她滿身是傷,一臉疲憊,他那顆心都碎了,又怎麼還捨得教訓她?
“恩恩。”他握緊她的手,柔聲說道,“你失血過多,身體還很虛弱,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出院再說好嗎?”
聽着他溫柔的聲音,喬以恩收起思緒,緩緩地擡頭看向他,溫柔一笑:“好。”
知道他很擔心自己,不願再給他造成更多麻煩,便儘量配合他,讓他安心。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替他做的。
見她這麼乖,白季寒再次露出笑臉。
可是,喬以恩看到他臉上的頹廢,終是忍不住低聲問道:“季寒,你有多久沒睡覺了?”
她嘟着嘴,蹙着眉,一臉不悅。
白季寒聽她這麼一問,立刻明白過來她的意思。
“咳!”他轉開頭輕咳一聲掩飾道,“恩恩,你這是在嫌棄我麼?”
心思被看穿,喬以恩臉紅道:“我這是心疼你。”
心疼他爲了她擔心、着急,不吃不喝也不睡。
“季寒。”她心疼地盯着他,“以後不許這樣……”
她未說完的話被他伸手按住。
他盯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沒有以後,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她無故失蹤!這一次已經讓他如此心碎,怎麼還經得住下一次?
喬以恩盯着他的臉溫柔地笑了笑,手臂撐在牀上想要坐起來。
白季寒見狀急道:“以恩,你受着傷,別亂動。”
喬以恩停下動作,盯着他笑了笑:“季寒,我躺累了,想起來坐坐。”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着一股讓人無法拒絕的魅力。
白季寒完全沉溺其中,只得依了她。
他細心地替她升高病牀頭部位置,又拿了枕頭墊在她脖子下面。
對他體貼的舉動,喬以恩臉上始終保持着微笑。
被傅明寶帶走的這一天一夜,說來時間也不是很長,但她卻感覺過了一生一世那麼久一樣。
這一天一夜,見不到他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心很空,很沒有歸屬感。如今見到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彷彿所有語言皆在不言之中。
看着他站在病牀旁邊替她倒水的姿式,感覺是那麼熟悉、那麼親切。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深深地嵌入她的生命了,這輩子,恐怕都不可能再走出去。
“以恩,喝點兒水。”白季寒在她牀邊輕輕地坐下,將手中的杯子遞給她。
他不說還沒覺得,他這一說她還真感覺很渴。
接過杯子,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滿足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好像總能第一時間瞭解到她的需求。
“季寒,再看到你真好。”
這一天一夜,她想過他無數次,每一次都非常非常想見到他,卻每一次都只能想想。如今能看到他,真的很好。
白季寒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一旁桌子,微笑地看着她,並沒有接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盯着她的眼睛緩緩地開口道:“以恩,這一天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其實不想這個時候問她的,但只有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才能更好地預防此類事件的發生。
雖然各種矛頭都指向傅明寶,但他知道事情絕非只是傅明寶一個人就能辦到的。
他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傅明寶的性子不說十分了解,卻也有一定的瞭解。他那種個大無腦的花花公子,是絕對不可能設計出一個如此完美的綁架計劃。
所以說,在傅明寶背後一定還有另外一個人。
至於是誰,他心中已經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只不過卻不敢確定。
畢竟,那人也沒有非要綁架以恩的必要性。
喬以恩聽他這麼問,輕輕地抿了抿嘴巴,悠悠開口道:“那天晚上,我去洗手間之後突然被人拍暈……”
白季寒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聽她一點一點地說着這一天一夜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他越聽眉頭便越皺越深,完全沉浸在自己回憶之中的喬以恩,絲毫沒有發現他逐步陰沉下來的臉。
好不容易講完了這一天一夜的經歷,她又皺起眉頭開始替杜均擔心起來。
然而,白季寒卻緊緊地盯着她的臉,危險地問道:“所以說,昨晚你們在一個房間睡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