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淡淡地笑了笑,沒有立即反駁杜均的話。
雖然她這個大哥在她面前經常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卻每次都是一臉平靜,極少會這般動怒。
今天她能說出一句話就將他平靜的表相打破,倒也覺得挺有成就感。
所以,即便是他說她永遠都不可能取代喬以恩的地位,她也沒有太失落。畢竟這個問題的答案即便是他不說,她也可能猜到。
她明知道是這樣的答案還要如此說,根本就是找虐。
雖然面上保持着得體的笑,但心裡卻還是會隱隱作痛。
喬以恩真的很幸福,她的幸福令人羨慕不已,卻又怎麼也求而不得。
“大哥。”她淡淡地笑道,“你別生氣,我只是說說而已,並沒有想要取代她在你心中的位置。”
她說着頓了頓,又淺笑道:“就像我明知道你這回到s市,沒有按父親的交待一步一步做,我也並沒有想要告訴父親的意思。所以,你完全不用對我抱那麼大的敵意。”
杜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彷彿在確定她話裡意思的真假。
杜秋知道他還是不相信自己,便又笑着開口道:“大哥,如今到了s市,你我都是脫離鷹爪的小雞,如果可以,該怎麼做就怎麼去做,爲何還要處處遵循父親的意思呢?你說是吧,大哥?”
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的笑一直未曾間斷。
杜均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突然感覺有些看不懂自己這個妹妹。
“大哥。”杜秋知道他還不太相信自己,嘟了嘟嘴淺笑道,“相信我,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
聽着她一口一個大哥,還說得那麼言之鑿鑿,杜均微微有些晃神。
在他的記憶裡,他這個妹妹從來不會對他這般說話。她總是唯唯諾諾,好像很害怕他。來到這s市之後,她好像真的有些改變。
難道真的如她所以,都是因爲脫離了鷹爪?
他將她上下打量一眼,淡淡地說道:“最好如你所說,不然的話……”
“我知道該怎麼做,大哥,你放心好了!”杜秋飛快地打斷他的話,不讓他說出威脅她的話。
她的小心臟可經不起他的驚嚇,所以能避免就還是避免了吧!
杜均眉頭微微皺了皺,盯着她看了良久,終還是淡淡地說道:“你說她比你幸福,其實,你比她幸運多了。”
他的聲音雖然淡淡的,可目光裡的認真卻絲毫都不容讓人懷疑。
“爲什麼這麼說?”杜秋盯着他,下意識地問道。
在她的主觀意識裡,她一點兒也不幸運!
而她今天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喬以恩,但卻能感覺得到她有多幸福。光是她這個大哥對她的好,就令人羨慕不已,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另一個優秀的男人。
杜均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靜靜地盯着她。
看出他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杜秋也沒有再追問,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彷彿想從他眼中看出,他爲什麼這麼說。
然而,他的目光實在太深邃,她只看懂裡面的認真卻絲毫不能窺探出其它任何東西。
杜均沒有再說話,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涼聲留下一句:“你下午就可以離開了。”
之後,他輕輕地拉開落地窗走向房間。
沒有太多別的廢話,杜秋卻聽得很明白。
這裡已經用不着她,他在意的人已經脫離危險,而他不願意讓她這麼快見到她,所以她該走了。
她盯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笑,隨後跟着他走進房間。
她腳下沒有停,一路走向房門。
“不要傷害她。”
就在她走到門邊準備拉開門出去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杜均冷冽的聲音。
那把聲音一如往常每一次一樣,既冷又狠,明明是在請求她,卻非要帶着命令的語氣。
杜秋咬了咬脣,霍然轉身。
一下便撞入杜均那雙正盯着她看的雙眼裡,那雙眼睛跟他的聲音一樣,冰冷而絕決。
她笑了笑,轉開視線看了一眼依舊昏睡不醒的喬以恩,淺淺地笑道:“大哥,傷不傷害從來都不是由我說了算。”
她說完,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拉開房門走出去。
杜均看着那扇被關起來的門,眉頭微微皺起。
其實,他自己知道得很清楚,傷不傷害她,真的不是由杜秋說了算……
杜秋走後不久,阿文端了飯菜進來,他吃過之後又洗了個澡換了衣服。
他將工作都交待下去,讓阿文去做,自己則守在喬以恩牀前。
郝醫生開了很多藥,有消炎的,有補充營養的,所以,他雖然守在牀前,卻也沒有閒下來。因爲,他都是自己親自幫她換藥水。
能這樣靜靜地守着她,哪怕只是一個下午,他也覺得很幸福。
夜漸漸降臨。
晚飯前郝醫生又來替她檢查過一次,確定一切都正常之後,阿文便鬥着膽子勸道:“均哥,你去休息一下吧!我讓傭人上來照、看、着……”
阿文的話語聲在杜均一個回眸之下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即便他什麼話也沒說,他也不敢再提讓別人來替他照顧喬以恩。
當房間裡只剩下杜均和昏睡的喬以恩時,一切又變得格外安靜起來。
他盯着昏睡的喬以恩,目光變得柔和:“丫頭,你什麼時候纔會醒來?你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雖然明知道郝醫生的醫術值得信賴,他說了今夜會醒來就肯定會醒來,但卻只要一直看不到她醒過來,他就不能安心。
輸了那麼多血給她,她的臉色早就沒有那麼蒼白,額頭上的傷也已經換過藥,血也早就止住沒有再流出來。她小腿上被蛇咬過的地方,周圍雖然腫了,但也沒有再惡化。
她身上的各種傷確實已經得到最好的治療和控制,可是她爲什麼還不醒過來呢?
是不是真如郝醫生說的那樣,她之所以不醒來也跟腦後那個腫塊有關?
她真的會像郝醫生說的那樣失憶嗎?
他不確定如今在她心裡,那個男人到底佔着怎樣的地位。如果她真的連這五年以來的記憶也失去,那他是不是還可以得到一個跟那個男人公平競爭的機會?
人有時候真的很自私,即便知道讓她失憶是一件不好的事,可一想到這種可能,他那顆如止水一般的心就好像活過來一樣。
只要一想到,他還有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他便止不住的心跳加快,而且越跳越快。
可是,她若是真的失去記憶,真的有那麼一天誰都不記得,在這樣同等的條件下,她會選擇他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敢去想象,甚至逃避去想象。
如果不是他,他該怎麼辦?
房門被敲響,他看一眼牀上的吊瓶,最後一瓶藥水馬上就掛完了。
他知道是郝醫生要進來給她拔針,便快速收斂起心思,朝門口沉聲說道:“進來。”
郝醫生跟在阿文後面走進來,他替喬以恩撥了針之後,又替她做了一個常規檢查。
“杜先生,喬小姐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郝醫生終於放下心,說話聲音也變得底氣十足。
然而杜均卻陡然擡眸看向他:“那她爲什麼還不醒來?”
他的聲音依舊沒有一絲溫度,看向郝醫生的目光裡還帶着一抹寒氣。
“這……”郝醫生被他這麼一問,一下又心虛起來,“可能是喬小姐太累,現在還不願意醒來,晚一點、晚一點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杜均聽了他的話,淡淡地收回目光。
他不再看郝醫生也沒有說話,但光是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寒氣便令人顫抖不已。
郝醫生沒有得到指示,不敢離開,心驚膽戰地低頭站在一旁,感受到來自向旁那股強悍的氣勢,偶爾偷偷擡起眼皮看去。
卻見杜均目光柔和地盯着牀上的人,那表情跟方纔看他時完全不一樣。他就那麼靜靜地看着牀上的人,似乎根本就忘了身邊還有其他人。
“今晚若是醒不來,你可以改行了。”
就在郝醫生傻傻地看着他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這麼一說。
嚇得郝醫生急忙道:“杜先生,我……我只是一個小醫生,你可別爲難我……”
雖然他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敢肯定這位喬小姐今晚一定能醒過來。可凡事都有萬一,要是萬一這喬小姐今夜沒有醒過來,或者是讓杜先生等待時間太久,他真的對他做些什麼,那他就完蛋了!
“杜先生,我……”
“出去!”
郝醫生還想說些什麼,杜均卻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最終,郝醫生什麼話也不敢多說,走了出去。
阿文目光復雜地看着自家老大,他能感覺得到自家老大的耐心即將耗盡。
如果喬小姐今晚醒來的太晚,他很可能會真對郝醫生做些什麼。
畢竟自家老大的性子就是那樣,別人不瞭解他還能不瞭解麼?
“你還有事?”杜均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問。
阿文收起思緒,眨了眨眼睛,急忙道:“沒事,均哥,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叫我……”
他話音未落,手機卻突然響起來。
看到手機上顯示的號碼時,下意識地看一眼杜均,然後當着他的面接了。
通話時間很短,但杜均卻發覺他的不對勁,轉頭盯着他問:“出什麼事了?”
阿文皺着眉頭,沉聲道:“有人查收喬小姐的行蹤了。”
杜均眸光猛地一沉,瞪着他看了一會兒,卻什麼話也沒說便轉開頭。
頂着他森冷的目光,阿文心虛地說道:“對不起均哥,是我大意了。”
杜均沒有立即回答他的話,而是沉默了好久才說道:“不怪你,若是他的能力太差,又怎配做我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