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輕輕地推開,杜秋面帶微笑輕踏步走進來。
她還沒有走近,便低聲問道:“大哥,她怎麼樣了?”
因爲抽了太多血給她,所以方纔下飛機之後,她就被傭人扶回房間休息。
杜均沒有回頭,也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而是依舊盯着昏睡的喬以恩看着。
得不到重視,杜秋微微抿了抿嘴巴,沒有再繼續追問。
腳下步子放得極輕,很快她便走到牀邊。
在飛機上見杜均對喬以恩那麼好,她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好奇,這時走進之後便下意識地朝牀上看去。
牀上的人兒昏睡着,安安靜靜地就像在做着夢一樣。
可是,就那麼一眼,杜秋整個人便僵住了!
她不敢相信地伸手後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因爲太過震驚而驚叫出聲。
可即便這樣,卻還是抑制不住喉嚨間那因驚訝過度而自然而然發生的聲音。
她猛地朝後後一步,實在是太不願相信,雙眼緊緊地鎖定牀上喬以恩那張臉。
她輕輕地搖着頭,淚水很快便淌滿整張小臉。
“大哥,她……”
她顫抖的聲音在杜均一個陡然回眸間戛然而止!
他的眼中帶着明顯的警告意味,彷彿只要她敢說出接下來的話,他便會殺了她一樣!
杜秋嚇得再次後退一步,在觸上他森冷的眼神之後,慌忙低下頭,胡亂地伸手擦着臉上的淚水。
從來都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可怕,她絲毫不敢觸碰他的底線。
杜均見她知趣緩緩地收回目光,回頭看向牀上的喬以恩,目光又恢復成一慣面對她時的柔和。
他沉默地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緩緩地伸手替她拾一下被子,又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後才緩緩地站起身。
他沒有看身側的杜秋,只是朝陽臺一旁的書桌看一眼,然後轉頭看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喬以恩,才轉身朝書桌邊走去。
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但冷靜下來的杜秋已經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怕他們在這裡說話吵到昏睡中的喬以恩,所以才制止她的話。
她側頭看一眼喬以恩昏睡中的那張臉,好不容易隱忍下來的淚水幾乎又要再次流出。她緊緊地抿起嘴巴,微微仰起頭,不讓那眼淚落下來。
她如杜均一般,深深地看一眼昏睡中的喬以恩,才轉身跟在他身後走向一旁的書桌。
雖然書桌這邊也屬於這個房間,但這房間很大,書桌這邊又挨着陽臺,就算在這裡說話,只要小聲些倒也不會吵到人。
在對待喬以恩的事上,杜均這種貼心的舉動,讓杜秋深感羨慕。
如果有一個這樣優秀的男人對她這麼貼心,就算是要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杜均走到書桌邊停下,回頭看一眼牀上的喬以恩,猶豫過後,還是拉開陽臺的落地窗走了出去。
他本想着在書桌這邊說話,應該不會吵着她,可轉念一想,萬一吵醒她就不好了。所以,想了想還是走到陽臺上。
杜秋見他走出去微微愣了一下,隨後回頭看一眼裡面牀上躺着的喬以恩,似乎有些明白過來。終是抿着嘴巴輕輕地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跟着杜均走了出去。
半山腰上的別墅環境清幽,如今雖快到中午,卻也不怎麼熱。
杜均靠着陽臺上的圍欄,面朝房間站着,剛好可以看見牀上的人兒。
他的神情專注而溫柔,一點兒也不像平時的他。
他人雖然已經走出房間,但雙眼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房間裡的那張牀。
他是怕她會突然醒來,想她一醒來第一時間就看到他吧?
在杜秋走出來將落地窗梭上之後,他取出一隻煙點上,輕輕地抿一下頓時撩起一圈煙霧。
他抽菸的時候,模樣看起來不似方纔那般神情柔和,而是帶上一絲焦燥。
這樣的他,目光實在太深邃,讓人完全琢磨不透。
杜秋緩緩地轉身,靠在他身旁的圍欄邊站定。
她的雙眼也是透過身前的落地窗看着房間裡的人,只不過,她的眼中卻不像杜均那般時而溫柔時而焦燥,而是帶着一種探究和嚮往。
她對裡面的人很好奇,很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但她卻不知道自己在嚮往什麼,嚮往她得到的待遇嗎?
她沒有說話,身旁的杜均也沒有說話。
直到他手上的一根菸抽完,才收回一直盯着喬以恩看的目光,側頭看向她。
他目光深邃地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卻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杜秋知道他的性子,如果想要跟他比耐心,她自認還沒有那個本事。
所以,她微微側頭看向他,淡淡地笑了笑道:“大哥,沒想到第一次跟她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嘴角的笑很苦澀,看向他的目光雖淡卻帶着一絲無奈。
杜均聽到她的話,眸光微微縮了縮。他沒有立即開口,卻是收回目光擡頭朝房間裡的喬以恩看去。
她依舊像個熟睡的天使一樣,就那麼安靜地睡着。
郝醫生說她今夜會醒,醒來後會怎麼樣現在還不能確定。
不過他說,她有可能會暫時性失憶?
失憶嗎?
本來就記憶不全的她,還能怎麼繼續失憶?
若是說她真的撞到腦子,會不會反而讓她恢復記憶?
可是,若現在恢復記憶,對她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恢復記憶,他不要讓她永遠活在陰影裡。可是,爲了自己的私心,他卻是真的很希望她能恢復記憶。
這種心理真的很矛盾,如此矛盾又怎麼會不令他焦燥呢?
杜秋見他一直不說話,輕輕地抿了抿嘴巴,盯着他認真地說道:“她就是喬以恩吧!”
本來自己已經確定了,卻還是忍不住沒話找話的問一下。
有時候感覺跟杜均這個大哥站在一起會讓她有很大的壓力,壓得她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她叫他大哥,本該是十分親密的關係,可她卻總是感覺跟這個大哥之間無法融合起來。
她不知道是她太膽小,還是杜均太強勢。
她想,可能真的是他太強勢,強勢到她根本就不敢跟他親近。
本以爲他不會理她這句沒有營養的話,卻不想他突然轉頭看向她:“是的,她就是喬以恩。”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似乎不帶絲毫感情,但若是仔細聽的話,還是能發現他在說到“喬以恩”三個字的時候,聲音明顯放柔了不少。
這就是喜歡與不喜歡的區別嗎?
他不喜歡她,所以跟她說話都是愛理不理,即便理她也是冷言冷語;而他喜歡喬以恩,所以就連跟旁人說起她的名字,都會變得格外溫柔。
杜秋微微低頭,忍下心中苦澀。然後擡頭看向身旁的人,淡淡道:“大哥,父親知道你一到s市就來找她麼?”
原本只是替他擔心所以隨口一問,可在他聽來卻是在故意試探和威脅。
杜均猛地擡眸掃向她!
盯着她看了幾秒,才冷冷地開口道:“我爲什麼要讓他知道?”
他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彷彿並不是在跟自己的妹妹講話,而是對着仇人一樣。
杜秋被他懷疑的眼神和冰冷的語氣傷到,微微擡眸,委屈地盯着他。
而他已然側開頭看向房間裡的人,好似方纔對她那般冷酷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看着他平靜的面孔,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澀,緩緩地低下頭,偷偷地落下兩滴淚。
一時之間,整個陽臺上安靜下來。
杜秋有些不甘心地咬着脣緩緩地擡起頭,觸上杜均平淡至極的表情時,已經到嘴邊想要解釋的話又咽回肚子裡。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做些什麼,她又何必非要去解釋得那麼清楚?
他一直都是這樣,對自己不在乎的人和事,永遠都是一副高冷的姿態。以前人家都說她外熱內冷,只在意自己喜歡的人和事,對不在乎的人和事冷漠至極。
但她後來才知道,她這點兒冷漠跟杜均的冷漠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她這個大哥,對自己不在乎的人,即便是死在他面前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當真是冷血到極點!
就連她,也怕他,很怕。
可是,他在對喬以恩的時候,卻是那麼溫柔,那麼緊張,甚至不惜當着他們的面就給她吸出小腿上的蛇毒。
她羨慕得都開始嫉妒了!
然而,她卻知道大哥永遠都不可能用對待喬以恩那萬分之一的好來對她。
她不是喬以恩,永遠不可能有她那麼幸福。
她輕輕地笑了笑,用一種極輕的語氣對杜均說道:“大哥,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喬以恩。”
杜均聽到她的話,微微側頭,用一種與方纔絕然不同的疑惑目光看着她:“你羨慕她什麼?”
他的聲音不似方纔誤會她時那般冰冷,而是帶着一絲難得的親切。
她知道,那是因爲他的話語裡提到了她。
她擡眸看向房間裡的人兒,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現在才知道,她比我幸福多了。”
聽到杜秋這麼說,杜均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他又開口說道:“是嗎?她比你幸福?”
他的聲音很淡,卻帶着明顯的不認同。
杜秋淡淡地笑了笑,輕聲說道:“可能大哥覺得她沒有我幸福,但是當我看到大哥待她如此好的時候,就是很羨慕她,恨不得想要取代她的位置……”
“杜秋!注意你的言辭!”杜均倏地回頭,狠狠地打斷她的話,“她永遠都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