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人民廣場還有一個路口的時候,鍾語珂就讓時懿停了車。
她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對時懿說:“你在這裡等我,我自己過去就行。”
話音落下,人已經到了車外,不等時懿回話鍾語珂便甩上門朝着廣場方向小跑了過去。
時懿無法,只好耐着性子坐在車上,目光緊緊盯着鍾語珂。
......
鍾語珂剛跑過紅綠燈,就看到站在路邊的姜老師。
姜老師眯眼看了看時懿停車的地方,之後才一臉意味深長的看向鍾語珂,意有所指的說:“禹太太出門果然有排場。”
雖然昨天見面她已經看出來姜老師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儒雅的男人了。
可是此刻看着對方臉上滿是嫉妒豔羨的表情,聽着對方刻薄的話語。
鍾語珂還是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
一個人怎麼會徹底變成另一個人的樣子?
她強壓下心底的情緒,如常的跟姜老師打了個招呼:“姜老師,不好意思,讓你等久了。”
姜老師乾笑了幾聲:“不久不久,我們這種小人物時間又不值錢,哪比得上禹太太你時間寶貴。”
如果是尋常人這麼陰陽怪氣的和鍾語珂說話,她肯定立刻轉身就走。
可是眼前這人是姜老師,鍾語珂就只能忍着。
鍾語珂這一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欠別人什麼,如果虧欠了什麼,她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彌補償還。
她欠的人不多,偏偏姜老師算是其中一個。
所以鍾語珂對他格外的隱忍,只是不尷不尬的笑了笑,轉移話題說:“姜老師,不如咱們去那邊坐着說?”
姜老師撩起眼皮,用渾濁的雙眼打量着鍾語珂,越是看着她周身從容自信的氣場,他越是憤恨不平。
過了許久他才點頭:“走吧。”
來到長凳上,兩人分別坐在了凳子的兩邊。
過了許久他伸出一隻手,看着鍾語珂說:“聽說你上次給了鍾平五百萬,我要的也不多,我也只要五百萬。”
不等鍾語珂開口,姜老師又說:“我這不是敲詐,而是賠償,是你害得我失去工作失去房子,這麼多年我損失的各項收入,甚至於我從一個人人尊敬的老師變成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你難道不需要給我心理補償?要你五百萬根本不算多。”
五百萬,償還自己對姜老師的虧欠,不算貴。
鍾語珂吸了口氣:“可以,不過你要給我點時間,我現在一時之間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姜老師斜着眼睛盯着鍾語珂:“禹太太真會開玩笑,禹氏多麼大的一家公司,五百萬對你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鍾語珂沒辦法跟他解釋禹千彧是禹千彧,她是她這件事情,只沉默不語。
姜老師突然譏誚的笑了出聲:“鍾語珂啊鍾語珂,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只要是遇到了你不想回答的問題你就不出聲,不過這一套現在對我沒用。”
“我這麼多年捱了多少白眼,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諷刺,你根本想象不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感受,你這種順風順水的闊太太怎麼能理解的了?”
鍾語珂看了一眼姜老師,冷聲說:“錢我答應給你,但是不是現在,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我會盡快去籌錢,等我籌夠了錢之後會第一時間把錢給你。”
姜老師臉色陰沉了下來:“等?”
“我這輩子一直在等,以前等着事情過去了之後復職,後來等着周圍的人忘記了之後我重新開始生活,再後來等哪一天好運降臨我能鹹魚翻身。”
“我就這麼等了十幾年了,我沒有多少時間能繼續用來等,鍾語珂,我現在也不怕實話跟你說,這次我拿不到錢就肯定不會離開,如果你把我逼急了,我會直接去禹氏找你丈夫,或者去找媒體曝光。”
“你信不信,我反正孤家寡人一無所有,我不要臉也不要命,你就不一樣了,難道你真想因爲這點錢跟我鬧得個魚死網破嗎?”
此時,鍾語珂只覺得眼前的人陌生的可怕。
她知道和這個歇斯底里的人沒什麼可多說的了,於是她輕輕點頭說:“我知道了,你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內我把錢給你,你拿了錢之後立刻離開錦城,從此以後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姜老師盯着鍾語珂看了半天,最後一點頭:“好,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如果我沒收到錢,我就會去找記者,去禹氏門前拉橫幅。”
拉橫幅鬧事,曾經他就是被這一套給逼得走投無路,時移世易,現在他竟然也把這一套學了個淋漓盡致。
鍾語珂深吸一口站起身,有心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自己又覺得有些可笑,索性把話全部嚥了回去,只是深深看了姜老師一眼便轉身離開,消失在了熙攘的街道上。
坐上車子,鍾語珂立刻疲憊的按了按眉心,原本計劃見完姜老師之後回公司的念頭瞬間改變,她對時懿說:“去環星大廈。”
時懿什麼都沒問,立刻啓動車子前往環星大廈。
......
鍾語珂離開之後,姜老師又在長凳上坐着發呆了足足半個小時。
他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面目可憎,也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曾經的自己最討厭最鄙夷的那一種人。
可是他又有什麼錯?
不過就是想做一個好老師,可是最後卻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姜老師搓了搓臉站起身,滿臉的義無反顧。
最起碼,他得先活下去再說。
回到他和鍾平暫時居住的小旅館,一打開房門就看到了房間裡面除了鍾平還坐着一個妝容精緻穿着高貴的女人。
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女人。
女人站起身,滿臉善意的淺笑,朝他伸出一隻手來:“你好,我叫林若箬,我是來幫你們的。”
......
將鍾語珂送到家門口之後,時懿這才放心離開。
鍾語珂打開大門,禹千彧帶着薄怒的聲音立刻就傳了出來:“禹抒焱,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然還敢往劉總公司的電腦裡面放病毒。”
禹抒焱理直氣壯的反駁:“不對,我沒有往他們電腦裡面放病毒,我是往他們公司的服務器裡放的病毒。”
禹千彧腦仁兒嗡嗡的疼,把病毒放在服務器裡還不如放在電腦裡面。
他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還敢說。”
見禹千彧真的動怒了,焱焱抿了抿脣沒有再說話,不過滿臉都寫滿了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