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翔又來到了趵突泉。
就在差不多半月前,自己在這裡遇到了南宮羽之,而且在與他同行後見到了讓人哭笑不得的劉秀才和宋秀才,當然讓人記憶最深的當數兩位秀才的老婆了。
拍賣會結束後孫翔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事情做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着朝廷派來的新補官員來接手了,那就是吏部的事情了。孫翔已經通知盧玉良將文書送走了,吏部尚書趙大人在朝野混了這麼多年,孫翔相信這事情他會辦妥的,因爲趙毅其實就是他的人。
竇興慢慢的跟在孫翔後面,胡非早就被孫翔支開了,甚至連拍賣會也沒讓他這個濟南知府參加。所以現在只有竇興跟着孫翔,還有幾個漢子遠遠的跟在孫翔後面。
到了一個拐角的衚衕,孫翔說道:“竇老,叫你的人手撤了吧,真要有人對我不利你的人還差點火候,白白送了性命,將來你的人不是做這個的,我另有用處。”
竇興點了下頭,手放在身後做了個手勢,一直尾隨在後的幾個短襟漢子看到後立刻散開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竇興恭敬的問道:“不知老夫以後能爲王爺做什麼?”
孫翔轉過身來笑着說:“拍賣會上小王我狠狠地宰了那些官員一頓,難保他們不會犯事,我想讓你替我看着他們點。再就是回京之後我還有件比較緊要的事情要辦,希望你能幫小王我處理下,這方面我缺少點人才。”
“能得王爺器重,老夫受寵若驚。不過草民乃一貧民,如何能爲王爺監視各位大人?”
孫翔嘴角向上一揚:“竇老你就別給我賣關子了,你放心,小王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我走後你等着我的消息就好。”
竇興急忙下跪道:“竇唯能得王爺栽培,感恩不盡,願意爲王爺效犬馬之勞,一生效忠王爺!”
“起來吧,現在還在街上。小王我一向對道上的人比較有好感,京城的瘦猴你知道嗎?”
竇興問道:“是不是京城扁門衚衕的瘦當家?略有耳聞。“
“他現在也在我手下當差,不過被我遣到北邊去了,將來你們應該也會見面的。只要你有能力,是個人才,就算你是個殺人犯,小王我也敢把你推上官位,當然前提是你要對本王忠心。好了,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你的事情也要回京後才能定下,咱們今天是來玩的,別壞了興致。”
孫翔走到了上次留下筆墨的文竹軒遠處,就看到了文竹軒上掛滿了綵帶,還掛出了大橫幅,地上還有不少鞭炮響放後留下的碎屑,而此刻文竹軒的老闆喜氣洋洋的正在門口觀望,店內的小夥計正站在文竹軒旁邊的涼亭的桌子上唾沫四濺的向一干圍在他周圍的書生說着什麼東西。
孫翔來了興趣對竇唯道:“走,竇爺,看看去!”
竇唯慌忙道:“王爺,使不得使不得,您貴爲千歲,我又是您的下屬,叫我老竇就行,折殺我了。”
“沒事,我開心就行,要是我生氣的話還不定把你罵成什麼樣呢,我脾氣急,以後要是我突然翻臉你也別往心裡去。”
竇興心裡百感交集,自己這麼大把年紀了竟然碰到了這樣一個主子,是前世的造化嗎?其實他之前就已將想過了,自己的產業在自己還有威望的時候還能鎮住下面的人,萬一自己走了竇彥德能不能接手自己的產業還是個問題,現在孫翔給了他另外一條路,而且沒有因爲自己跟着韓立而治他的罪,怎能不叫他開心?
孫翔站在衆書生的外面想擠進去,剛伸進手去就被衆人擠了回來,一個年級看起來不小的人還推了孫翔一把:“小孩子一邊去,不知道先來後到啊?”
竇興看到這一幕大怒就要上前教訓下這小子,竇興年輕時候是個練家子學過幾年形意拳,虎撲蛇形還有幾分風範,孫翔拉住他笑道:“不礙事,不礙事,他們喜歡聽我的故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竇興:“???”
竇興並不知道孫翔之前來過文竹軒還留下了墨寶,他只隱隱的聽到圈內的小夥計正口若懸河的說道:“……上次王爺就那麼大筆一揮,喝,那‘天下第一泉’五個大字就那麼行雲流水般的破紙而出,我吳三也見過不少大家的手筆,可是像王爺那樣鋼筋有力又不失筆力的書法還是都一次見到。呶,你們看,那五個字就刻在那個石碑上,就在那裡,不過嘛,這正本可是在我們文竹軒,被我們掌櫃的裱好了供起來了,一般人那是見不到的,也就我……哎,你們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王爺還作詩一首呢!”
只見一幫書生“哄”的一聲就散開了,向刻着“天下第一泉”的石碑跑去,將小夥計一個人晾在了那裡。
“且,我還沒說完呢,就都跑了,哎,小兄弟,你是不是也想聽聽啊?”
小夥計看着孫翔滿心歡喜的問道,其實孫翔那天來的時候見到的人雖然不少,但是看到他的人也不是很多,再加上今天他換了身衣服。而文竹軒的小夥計甚至掌櫃的也都沒見到孫翔,都是憑藉孫翔寫字後落款處蓋的印鑑才知道寫這字的是當朝順慶王爺,其他事情都是向當事人打聽的,而小夥計爲了顯擺就將道聽胡說的和自己想象的加到一起編成了故事講給聞風而至的才子們聽。
只見一幫書生圍着那塊新近打造成的“天下第一泉”的石碑指指點點,孫翔笑着走進了文竹軒。
文竹軒老闆高興的搓着手對孫翔道:“小兄弟一看就知道是讀書人,不知道小兄弟要些什麼?小店雖然不大,但是應有盡有,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前些日子更是蒙當今王爺厚愛留下了墨寶,不知道小兄弟要寫什麼?”
“老闆果然會做生意,才發生剛幾天的事情老闆就已經打起了廣告,呵呵。”
“哪裡哪裡,要不是王爺看中了小店上好的筆墨……額,小兄弟剛纔說的廣告是什麼意思?”
“無妨,小可只是隨便看看,老闆還請便。”
“那請隨便。”老闆說完又去門口“望風”了,看來這幾天打出去“一代文豪順慶王留下墨寶”的效應還不錯啊。
孫翔百無聊賴的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和竇唯打了個招呼準備走了,只見南宮羽之從門外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還對老闆說道:“老規矩,準備好……”
南宮羽之看到正要出門的孫翔,慌忙叫道:“小王……公子,你怎麼也來了?”南宮羽之差點就喊出了孫翔的身份,孫翔急忙向他眨了眨眼,南宮羽之將到了嘴邊的話又改了下。
孫翔笑着回答道:“南宮兄,別來無恙乎?”
南宮羽之忙拉着孫翔坐下:“小王公子上次一別,羽之甚是想念,不知小王公子可知前幾日順慶小王爺前來遊玩之事?”
孫翔知道南宮羽之這是在給他講他的事蹟呢,“哦,願聞其詳。”
南宮羽之“啪”的打開了摺扇,款款道來:“順慶王上次一別,留下‘天下第一泉’五字,字跡書法開創我朝先河,又以一首‘我輩豈是蓬蒿人’技驚四座,濟南府才子已將順慶王稱呼爲‘草書王爺’和‘蓬蒿王爺’,此已被傳爲佳話,更有濟南府知府胡大人得知此事後令石工連夜趕製‘天下第一泉’石碑立於泉側以供後人景仰。小王爺不鳴則已,一鳴必驚人啊!”南宮羽之說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孫翔。
南宮羽之又用扇子擋住嘴小聲對孫翔說道:“王爺現在可是濟南府文人墨客必談的話題啊,大家都認爲王爺以少年之姿成一代文豪之名,是不世出的天才啊。”
孫翔沒想到自己無心之舉就成了一個大文豪,還是開闢先河的草書大家,孫翔心裡一個勁的唸叨:諸位前輩,小可不過是借了幾句話,隨便胡寫幾筆,沒有和幾位大大搶位置的意思,莫怪莫怪~~
“王爺,上次在下酒後失言,多說了幾句錯話,還請王爺不要記在心上。”
孫翔知道南宮羽之這是在爲了上次和自己討論治國之道時候隨口而出的話語找藉口,“南宮兄說的其實很對,不過這種問題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有身處其中你纔會知道其中的糾結所在,本王希望你以後若是金榜題名,不要忘記當初你和本王說過的那些話。朝堂之上話不能亂講,因爲裡面牽扯到太多的利益關係。”
孫翔拍拍南宮羽之說道:“南宮兄,你我一見如故,當初酒肆之中四人只有你沒有對我的穿着施以臉色,只這點小王我就很欣賞你,將來你一定會在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只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的志向所在。”
南宮羽之手中的扇子掉到了地上,問道;“王爺,您的意思……”
孫翔擺擺手:“我什麼都沒說。”
孫翔撿起扇子又交還到南宮羽之手上:“和你說了這麼多,我也該走了。我們早晚會有再見面的一天的。”
看着孫翔遠去,南宮羽之慌忙從文竹軒老闆手中拿過紙硯對孫翔喊道;“王公子,即來了何不留下墨寶再走?”
孫翔聽到南宮羽之的喊話又折返了回來:“好!我就再留詩一首贈與南宮兄!”
南宮羽之聽罷高興的爲孫翔磨墨,孫翔提起筆來看了看窗外,然後提筆寫下了後世著名的詞句:“
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盡還復來。”
文竹軒老闆很奇怪身爲濟南府第一才子的南宮羽之爲什麼要爲這個並不怎麼起眼的少年磨墨,只見少年揮筆一口氣寫完了詩句,雖然文竹軒老闆還沒看清寫的什麼東西,但是憑自己幾十年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這筆跡和自己書房內裱好的“天下第一泉”五字筆跡如出一轍,再加上孫翔的年紀和氣質,文竹軒老闆指着孫翔道:“你……你……來人拿,順慶王在這裡,大家不要讓他跑了啊!!!!”
聽到這一聲吼,還在門外臨摹“天下第一泉”的書生們“轟”的一聲爆發了小宇宙,以幾乎衝刺的速度奔向了文竹軒,孫翔一看門外如狼似虎的人大驚道:“竇興!風緊,扯呼!”隨即運起功力破窗而逃,留下一地碎木紙框。
南宮羽之眼疾手快奮不顧身撲到了孫翔剛剛完成寫有詩的紙上,任憑木屑敲打着自己的背部臉頰,連聲高呼:“萬幸!萬幸!還好我眼疾手快!”
衆才子奔進屋內,只見一道白光閃過窗外,忙問道:“‘草書王爺’在哪裡?”
文竹軒老闆痛呼捶胸道:“晚矣,王爺已走,不過留下了墨寶,就在南宮賢弟身下。”
衆人隨即奔上前去查看,而竇唯則趁着衆虎狼之軀圍觀南宮羽之身下的墨寶時抽身離去。
只見南宮羽之如雪般的白袍上被沾染上了墨跡,不過南宮羽之還是站起來笑着對衆人說道:“大家請看吧。”
衆人於是對着孫翔寫的字大發讚歎:“果然名不虛傳,王爺的手筆確實大家風範。”
“這‘天下第一泉’果然出自王爺手筆,先前我還以爲是小夥計騙我的,今日一見,死而無憾矣。”
就在衆人吹捧着孫翔的神作時,文竹軒小夥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腦袋探了進去,左看右看後疑惑的問向衆人:“這字你們說的這麼好,誰能告訴我這上面寫的什麼啊?”
衆人大驚,面面相覷,遂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