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與歡愛(3)
“你還想忍到什麼時候?”
一句怒吼,致使得兩人皆都沉默了下去。許久,長孫無遜才緩和了臉色,問:“也罷,你要如此我也不強求,只是希望你日後能不要再讓這些奴才欺負到頭上去。”長孫無遜將眼光從長孫紫凰的身上移到身後的佛堂中去,“洛華是被你藏了起來吧!”
“誰?”長孫紫凰不知道長孫無遜口中的洛華,只是依稀感到,剛纔那些侍衛也是要進來搜人,如果說和長孫無遜所說的是同一個人,那麼長孫無遜和這個洛華,又是什麼關係?
“她沒在這裡?”長孫無遜看到姐姐這個模樣,忽然覺得有些蹊蹺,但是,如果她不在這裡的話,那麼她又還能去哪裡,整個皇宮中,除了他那個草廬和皇后的佛堂,哪處不是危機重重的?
“剛纔是有個女子闖了進來,可是不知道躲藏到哪裡去了,奴婢是有看見的!”那個小宮女在旁邊插嘴道:“剛纔是那羣侍衛太木尊卑了,所以奴婢一直沒說!”
聽到這小宮女這麼說,長孫無遜忽然大喜,讚了她一下,可是後來他們將整個宮殿都搜遍了,卻依舊是沒有找到洛華的蹤影。
或許,她在官兵追至的時候,就已經離去了也說不定,最後也只能以這樣爲結論,然則長孫無遜卻有止不住的失望。
一天的喧鬧就如此落下帷幕,長孫無遜照樣回到他的茅廬中,皇后則照常吃齋唸佛。只是在經過了白天這樣的喧囂之後,這個清冷的佛堂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紅塵清馨歸木魚,即便是吃齋多年的長孫皇后,在看到這人來到的時候,也難免將木魚失落在地,望着那恍如夢中的身影,長孫皇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只能怔怔的望着那人,嚴重卻不知不覺的含着淚水。
“皇……皇上!”原本以爲該是塵心了無波紋的了,卻不想在事隔這麼久之後再見到楚曦鴻,她還是止不住漣漪盪漾。
“紫凰!”楚曦鴻在錦德的攙扶之下,顫顫巍巍的坐在佛前,他沒有叫他梓潼或者皇后,則是直接喚她的閨名,這能不讓長孫皇后更加心湖奔涌麼?
在佛前,映着青燈,他的臉色異常的蒼白。他環觀了一下週圍的景緻,這佛骨檀香,卻多少能讓他這麼些天的勞累安逸了下來。“這麼多年,你就是在這裡度過的?”
“清馨紅魚,佛前青檀,這又有什麼不好的?”皇后從蒲團上起身,叫丫頭沏來香茶,徑自端給楚曦鴻,可是楚曦鴻能夠看得出,這個表面波瀾不驚的皇后,此刻卻連端着茶杯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皇上怎麼會今晚突然來到此地,臣妾,……可是在這裡,多年見不到皇上了!”長孫皇后幽幽的說着,側過首,不讓楚曦鴻看到她此刻的幽怨。
“朕只是聽說,今日賢妃來這裡大鬧了!”楚
曦鴻淡淡的說,只不過也是輕描淡寫的,並也沒有提起長孫無遜殺了侍衛一事,在他看來,也需要殺雞儆猴,否則,賢妃也太猖狂了。
皇后沒有多加在意,“賢妃只是說來搜尋一個女子,可是臣妾事後也將寢宮全部搜尋了一遍,並無見到賢妃口中所說的女子!”
楚曦鴻頷首,有些苦悶的感覺,“朕,也在找那個女子!”
長孫皇后一怔,“皇上今夜至此,也是來找那個女子的嗎?”長孫紫凰的語氣中,止不住的酸楚,原本以爲他該是來看自己的,該是心疼自己白天被賢妃那樣欺侮,卻不想,他並不心疼於自己,卻是爲了別的女人而來!
楚曦鴻並沒有注意到長孫皇后的異樣,只是將手放在自己胸口的傷口位置,“那個女人,將匕首刺進了朕的這個位置,朕非親手抓到她不可!”說罷,楚曦鴻不知道以爲是心潮激盪還是怎麼的,竟然猛烈的咳了起來。
長孫皇后一聽,大驚,忙跑至楚曦鴻的跟前,攙扶着他,“皇上受傷了?怎麼樣,嚴重嗎?”
“此事不可張揚!”楚曦鴻吩咐着。
長孫皇后卻以爲這一句“不可張揚”的話而心中一凜,這是怎麼回事,那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子,居然會讓堂堂的皇上掩飾自己的傷勢,而目的顯而易見,他想保護那個女子。
楚曦鴻也不想多加逗留,只是這幾句寒暄,卻起身了,道:“朕也只是過來看看皇后你,朕還有些公務未曾處理,就不多留了!”說罷,扶着椅子起身,作勢往外走去。
“皇上,幾時,能讓我弟回去?”長孫皇后衝着那並不回頭的背影叫喚道,“我姐弟兩人已經在皇上您登基後,就囚禁在這處不毛之地,如今這麼些年下來,皇上,您就不想着,我長孫家一脈香火,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嗎?”
不知道爲何,聽着長孫皇后的這一席話,楚曦鴻本該決絕的,在他原本的打算當中,這兩姐弟他是顧念舊情,否則,以長孫家滅族的罪例來看,長孫無遜也不可能苟活在這裡的。
可是,如今長孫皇后說這話的時候,楚曦鴻不知道怎麼的,卻想到了洛華的那決絕的面容,同樣都是兩個做姐姐的心思。
忽然,楚曦鴻心軟了,側首對着皇后說道:“既然如此,就讓無遜到太醫府任職吧,朕也不再囚禁着他了!”
長孫皇后的臉上掛滿了淚珠,她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輕易的答應。在楚曦鴻走後,長孫皇后的眼前似乎依舊是當年朝廷和家族的紛爭跌至,那經戈鐵馬所踐踏的皇城內的城磚上的血跡已然洗淨,可是那烙在心靈上的傷痕,卻是永久難以磨滅的。
“如果,如果當年父親不策劃謀反的話,殺害先帝的話,今日我長孫家,該是何等光景?”
該是何等光景,幽幽的話,傳不進任何人的耳中,卻飄到佛爺雕像的耳中,在那雕像的後面,麻布
做的青帳迤邐而下,將那角落處的地方掩蓋了去。
在回去的路上,楚曦鴻也是心潮澎湃,以爲一個長孫皇后嗎,不是,絕對不止如此。楚曦鴻的沉吟被錦德看在眼裡,“陛下,您是擔心皇后娘娘麼?”
楚曦鴻搖頭,道:“皇后只要沒有野心,朕是不需要擔心她的,而那個長孫無遜,這麼多年來,銳氣也該磨得差不多了,朕只是在想,整個皇宮幾乎都搜遍了,洛華究竟,還能夠去哪裡?”
錦德也有些納悶,照理來說,洛華該是插翅難逃纔對呀!|“會不會,從那個缺口跑了出去?”錦德大膽的猜測,但是仔細一想,又否決掉了這一可能,“也應該不可能,那裡只有茫茫天塹,西出而去,豺狼虎豹經常出沒,她只是一個孤身女子,絕對不敢前去的!”
楚曦鴻似乎抓到了一絲驚慌的感覺,“可是,要是她不知道那裡是,……那麼危險呢?”止步是不可能!楚曦鴻突然如同受到了某種驚嚇一般,“……快,快派駐軍到那裡查探,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她帶回來!”
“皇上三思啊,那個地方自從皇宮建成就無人踏足,洛小姐不笨,即便想從那裡逃走,但是天塹險阻她不會視而不見,她會退回來的,她不可能拿着自己的生命從那裡逃走的!”錦德阻擋下楚曦鴻的決定。
楚曦鴻怔忡住了,“若是如此,爲何搜了這麼久,她都一直沒能現身?”
錦德倒是想到了什麼,“奴才倒是想到一個人!”
“誰?”
“洛宸!”錦德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說出來,“洛小姐所作所爲全都是爲了洛宸罷了,說不定她會去投靠洛宸,皇上何不拿洛宸開刀,若是洛小姐在他那,也可就此找到,若是藏在別處,不也正可拿這一點當誘餌,將洛小姐誘出來麼?”
楚曦鴻想來,確實不無道理,“如此,照辦!”
天濛濛,分不清日夜,人心險惡,只能在那個角落的地方,如同過街老鼠一般,只能在佛堂的後面那一處角落安身。躲藏了一天的洛華,已然飢餓不堪,全身虛軟的靠在冰冷的牆面上,嘴角卻微揚。
剛纔皇后和楚曦鴻的話一字不露的聽在洛華的耳中,不知道爲何,在聽聞楚曦鴻的聲音的那一刻,她卻莫名的有些欣慰。
最起碼,這個男人沒有被自己殺死,自己也算是還有活路。
只是,真的還有活路嗎?她將手伸出來,想要去拉扯那覆蓋雜自己面上的簾布,卻是那樣的無力,似乎,是病了!
全身發燙得緊,而她身後那些傷痕,之前的杖責沒能夠好好的治療,又再碰上賢妃的凌虐,經過了那麼多事湊在一起,只有在冷宮那幾天有做簡單的處理,現在則又回到了自生自滅的地步。
或許,她等不到落在楚曦鴻的手裡而死,卻要在這古佛的面前,就此場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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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