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與歡愛（5）
佛堂的角落處，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的躲藏，燒了又退，退了又燒，洛華都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又怎麼可能得知洛宸此刻也正忍受着和自己同樣的痛苦呢？同樣的時間，同樣苦楚，兩個奄奄一息的人，鐘鼓樓上的折磨，佛堂角落處的病痛……
漆黑的夜色中，那天的最邊上彷彿有一顆永遠亮着的恆星，七星一體，折射在皇宮的上方，萬代千年。而仰望着這萬代千年亙古不變的位置，那宰執天下的皇者，此時卻憂心忡忡。
宮門外，是太后派遣過來索要洛宸的宮人，已經從白天站在現在深夜了，如果說，洛華再不出現的話，他是否真的要將洛宸吊到死爲止？
在楚曦鴻的心中，洛宸的生死不足惜，只是到時候太后，卻難以安撫了！
“洛華啊洛華，你究竟在哪裡，天下之大，你又能往何處而去呢？”他惋嘆着，宮外一陣騷動，這讓原本陷入了沉思的楚曦鴻回過神來，他甚是疲憊了，卻見太后這麼深夜還親自到來。
“哀家要你，立刻放了洛宸！”這麼多天下來，太后的耐性也已經用光，“你答應過母后的事情難道就忘了嗎，你說不傷洛宸半根毫髮的，如今，你已經吊他在鐘鼓樓上三天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他再多幾條命也不夠你折磨的！”
“母后，洛華至今未曾現身，難道你也不會擔憂她半點嗎？”楚曦鴻呼喚出聲，他也哭鬧，至今這麼些天下來，按照洛華的性子，應當早早出現纔是，可是現在呢，她卻沒有出現，只能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她出宮了，還有一個，……那就是她出事了！
“原來，你弄了這麼多事，就爲了一個，……洛華！”太后知道楚曦鴻的意圖之後，氣得雙手發抖。“哀家不是告訴過你，那個女人心狠手辣，連自己母親都能殺的人，你爲何還要將她留在身邊，她會殺了你的！”太后話至此處，驀然停頓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樣，“難道，……你身上的傷，是她下的手？”
這一個猜測讓太后大吃一驚，這是多麼荒唐卻又這麼的不謀而合，加上此時楚曦鴻震動則又不知道怎麼辯解的神情，太后則跟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哀家果然說對了，……”言罷，太后再也不說什麼，則是轉身憤怒的離去。
“母后，你想做什麼？”看着自己的母親憤怒的身影，楚曦鴻忽然大感事情不好了的感覺。
“哀家要救下洛宸，然後命人搜宮，搜遍每一處角落！”她忿忿的回頭，那眼神中幾乎有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這是深居在宮中能一路攀爬到太后的寶座的女人的一種蘊藏多年的手段和霸氣，“……然後，洛華該謝罪了！”
“母后，……”楚曦鴻想要再說什麼，可是太后卻再容他分說，徑自出了紫霄殿。楚曦鴻也不再妄想去勸說什麼，對於自己的母親，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她若想要做的事，是不會手軟的，如今，他所能做的，那就是搶在太后的面前，找到洛華。
那樣，她纔能有生機，自己纔有
機會保護她！
可是，她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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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本該是萬物寂肅的時刻，此刻卻如同翻了天一般，如火如荼的火光沖天，在佛堂的角落處躲藏了三天三夜的洛華，在昏迷中幽幽轉醒了過來。
燒不知道是退了還是沒退，可是此刻她卻餓得全身無力，四周一片寂肅，她勉強撐着身子起來，這是一個無人的佛堂，平日裡在那蒲團上唸經的女子此刻應該也已經入睡。來到供桌的前方，輕輕冷冷的幾樣貢品，卻讓洛華如同搶奪的一般，狼吞虎嚥。
簡單的貢果並不能充飢，她只是感覺更餓了，可是，自己接下來，還有什麼路可走？她沉重餓這一刻的清醒，想要好好的理清眼前的形勢。
是要回去找綰凌幫忙嗎？
她是個好女子，救了自己一命，可是上次會不會連累她，
她要是被人發現了，她也自身難保，可是，沒有她的話，她又該找誰幫忙呢？
正當躊躇之際，洛華將手按在桌子上面的托盤上，恍惚失神之下，那個托盤掉落在地，“哐啷”一聲脆響，托盤碎了一地，這聲音驚動過來守夜的宮女，她趕過來的時候，正巧看到洛華想要躲回原來的角落處，可惜晚了一步。
“是你……”那個宮女大喊出聲，該是記得洛華就是當天在宮外阻攔下的那個女子，原以爲她該已經離去纔對，卻不想居然躲藏到現在。“來人，捉小偷……”宮女也有些害怕，不知道洛華到底是爲了什麼而來，朝着外邊大喊。
“不，別，……別喊！”洛華想要上前阻止，卻扯動了身上的傷，又加之病痛在身，背後一陣火燒般的痛過後，卻是眼前一晃，跌倒在地。
那宮女見洛華如此模樣，則是有些好奇，躡步上前，試探的用手動了動洛華的肩膀，“你，……你沒事吧，你幹嘛，……幹嘛躲在這裡，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沒什麼東西，給你呀！”
在這個時候，被這動靜給驚動而來的皇后也見到了這景象，只是身披一見單薄的披風的她，在見到洛華這個模樣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本能的將自己身上的披風罩在洛華的身上，手不經意觸到她的肌膚，則又是一驚，“天呢，怎麼燒成這樣？”她沉吟了一下，吩咐身邊的宮女，“去，去將無遜叫來！”
宮女答應了一身匆匆跑去，皇后看着這昏迷中的女子，心中想起了楚曦鴻的樣子。“他是爲了你而來的嗎？”皇后的話語中止不住的酸楚，不知道爲何，她將手摸在洛華的臉頰上，那吹彈可破的肌膚，那燦如桃李的面眸，就連此刻緊閉着雙眼，都讓皇后由心底折嘆不如。
“難怪皇上會爲你癡迷！”她將手停留在洛華的臉面上，指甲長長的，煞是好看，可是，不知道爲何，卻如此刻意的停留在洛華的臉頰上，指甲按入了她的肌膚，掐出一道小痕。
若是就此用力的劃下去，她這張臉，就毀了！
她想心一狠，可是終究沒能狠得下去，“衆生平等，在佛祖的面前，我不該犯戒！”她說罷，悔恨的收回了手，眼眸中帶着悔恨的淚水
，輕輕擦拭，將那剛纔的一幕隱藏心底，她將眼神流連到那具佛祖的泥塑後面。
長孫皇后沉吟了一下，兀自咬牙，起身在佛陀的坐下，將裡面一個暗格用手一摁，蓮座突然似受了推阻一般，一道門打開，裡面赫然是一個寬闊的暗室。
長孫皇后將洛華扶起，將她帶往那密室裡面。等到長孫無遜到來之後，也被長孫皇后一併叫到內室之中。
長孫無遜聽到小宮女說在皇后的寢宮中抓到一個女子的時候，長孫無遜也差不多能猜到是洛華了，故而帶了藥箱，一路奔跑的朝着佛堂而來。
長孫無遜本是個謹慎的人，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在太醫院中竟然忽略了眼前這個東西，在他被皇后的宮女叫走了之後，一個潛伏在黑暗中的身影也偷偷的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
但當長孫無遜見到洛華昏迷的時候，忍不住一陣心疼，看那憔悴的模樣，她這些天該是吃了多少苦呀。望聞問切過後，他將藥方交給宮女去煎藥，後卻一直守候在洛華的身邊。
長孫皇后從未見到過弟弟這個模樣，心中詫疑，“她對你，很重要？”
長孫無遜也沒想到自己會表現得這麼明顯，“或許是吧！”長孫無遜苦笑一聲，不料他的這一聲回答，卻讓皇后大驚失色，“這個女的你不能覬覦，她，……”長孫皇后頓了一下，臉色也變得頗爲難看，“……她是連皇上也要找的人，你只會惹禍上身。”
“你不也是皇上的女人嗎？”長孫無遜反問，眼神中帶着凜冽，他是與姐姐受了這麼多苦，可這是應得的嗎？他隱忍，而姐姐是逆來順受，這一點是他們姐弟兩的最大不同。“……你不止是他的女人，你還是他的皇后，可是你的下場是什麼？在這裡苦守這麼多年，他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說，洛華落到他手裡，又會是什麼下場，我敢肯定，比你還慘！”
長孫無遜這幾話，說得長孫皇后毫無返還的餘地，連連後退，每一句都戳中長孫紫凰心底的最痛處。她含着淚，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她卻又不甘心，“怪只怪，我們生在長孫家，怪只怪，長孫一族心懷謀逆！他不是放過我們了，他對我們，難道還不夠好嗎？”
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長孫無遜也不想多說什麼，當年那場動盪整個皇城的謀反，血流成河的場面歷歷在目，照理來說，他不該怨恨，更該感激楚曦鴻讓自己活到現在，這應該是一種莫大的恩賜與寬容了。
可是，長孫無遜依舊覺得憤怒，“他只是利用這表面的寬容來鞏固天下的民心，讓萬民讚頌他的仁德，他並不是寬容你我，只是他的手段！”
這一次，長孫紫凰徹底絕望。
寂肅，籠罩着這兩人，喝下了藥的洛華在逐漸的甦醒，她的醒來打破了這兩人的沉默與尷尬，可是還沒等長孫無遜欣喜，也沒能讓洛華多說一句話，宮外卻傳來一陣騷動。
火光蔓蔓，圍繞在整個佛堂的周圍，帶頭的楚曦鴻，他在錦德的攙扶下，目光冰冷的望着這座佛堂，心中不禁波瀾起伏，“皇后，居然是皇后，她竟然敢欺騙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