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小靈在一旁看得真切,自是曉得那是什麼,不過……那倒黴孩子可就被徹底地誤導了……啊~如此噁心的蟲子就這樣被他生吞了,想想他又彎下了腰,乾嘔不止。
“嘛~~老大你以後再也不會記憶混亂了,不是好事一樁麼?”神經病安撫性地拍了拍那人的背,語氣誠懇真摯,眼神專注。
若不是剛剛他的惡劣行徑,房小靈真就以爲他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下屬,雖說看上去有些怪。
然而真相從來都是殘酷的,這貨已經開始從內心散發着怪異的味道,總之一句話——這人沒得救了。
剛剛他露的那一手,房小靈還是識得的。
苗疆,離魂歸夢。
它是一種淨化的儀式,也算是人類旁門左道中還稱得上是比較正派的道術。
想不到這等能人異士都被帝王收攏了來,這場皇權爭奪戰還真是下足了本錢,像是這樣的底牌還真不好找。
“你小子看我那樣兒像是好事麼?!”領頭的那位乾嘔一陣無果,也就放棄了,只是那臉色着實不大好看。
“老大你還信不過我麼?”神經病繼續哄道,“放心吧,我做的蠱蟲質量上從沒出過問題。”
——出過問題的肯定都是被你玩死了……
(某月:我來補一下他內心的獨白‘算了……吃都吃了,早死早超生……’
領頭人斜眼:媽的,老子好不容易忘掉你還給老子提?!是不是皮癢了,想讓老子幫你鬆鬆骨?!!
某月遁:戳中傷疤就炸毛,這人真不好嚶嚶嚶……)
那人僵硬地直起了身子,決定再也不提剛纔那檔子事兒。他臉色變了幾許,總算調回了正常的面無表情,“那剛纔這兒真有鬼?”
“厲鬼是沒有,調皮鬼倒有一個。”神經病輕哼道,“沒事兒,要真有厲鬼,我的鈴鐺會響的。估摸着剛纔是只剛成精的小鬼頭,或者有人在裝神弄鬼也不一定。”
房小靈眯細了眼,卻是不敢再輕舉妄動。這人的話半真半假,要真順了他的意去動那鈴鐺,纔是中了圈套。
她一開始也沒有注意到那神經病渾身的鈴鐺,直到那微弱的火光被金屬折射了出去,使得她看着有些刺目,這才注意到那些邊角,縫隙處掛的全是小鈴鐺。
最奇的是這人從進到這裡,除了說話聲,竟是沒有發出一聲旁的聲音。這一點,纔是最讓她心底發寒的,尤其是她觀察他的步子——沉穩有力卻絕非是練武之人走出來的,就更加對他有所警惕了。
在她的認知裡,張佐焱的身手是她見過最好的。可即便是他,穿上這一身鈴鐺服,也難免不保證會有聲音漏出來,他師父陽懷子倒是有可能做得到的,不過他老人家早就西去多年,做不得準。
“有人裝神弄鬼?”
“猜測而已。”
“至少我感覺不到還有別的人存在。”領頭人故意咬重了‘人‘字,還不斷拿眼去斜他,擺明了就是寒摻他不是人。
神經病不在意地笑笑道:“可還真說不準呢,之前虎子不是感覺到樑上多了一道呼吸聲麼?”
“嘖……”領頭人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想到虎子他就頭疼,平日裡多精的一人居然也被嚇到摔下來,還居然就這麼摔暈了,想想都覺得丟人,“要不你上去看看?”
“老大你怎麼吃了憶蠱還這麼不長記性,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會武功了?”神經病威脅性地齜了齜牙,毫不留情地補刀道,“一條不夠,我就給你吃兩條吧。”
“……”領頭人整個人都僵住了,他腦海裡現在全都是剛纔生吞蟲子的噁心感,隨即大手就捂上了自己的肚子,一臉驚恐地討好道,“小南啊,這種小事怎麼勞煩您出手呢?我上去看看就成,呵呵呵……”
神經病眯眼笑着,只是這麼着看着領頭人,領頭人就覺得自己頭皮一陣發麻,連忙‘嗖‘地一記跳開了老遠,藉着樑柱上的凹槽,跳上了房樑。
房小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神經病,便跟着領頭人上去了。她遙遙朝着巽清招了招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領頭人一眼就看見了上頭被房小靈攪得凌亂的塵土,便一個縱身躍了上去。那張詭異的笑臉還在,不過此刻沒了房小靈的‘氣’,它們就只能貼在了樑上,光是這樣就把領頭人嚇得不輕。
那張咧開的笑臉是小虎子的,領頭人意識到這點後情不自禁地就把手覆了上去。誰知他的指尖剛一觸到那裡,塵土顆粒就開始一個勁兒的在那裡蹦躂。
笑臉變了,這回是那個領頭人的臉闊與眉眼。
他僵直地看着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心肝兒直顫,他這回有點體會到小虎子之前上來的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與絕望。
像是感應到了他恐懼的心思,他忽而聽到了一陣女子的輕笑。
脆生生的笑意,卻抵不住他身子一陣陣兒的發寒。
“嘻嘻嘻……”
“官人,你怎麼不擡頭看看我……”
“哎呀,你看不見我麼?奴家就在你眼前啊……”
若有若無的女聲逼得他快瘋了,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僵直的身子,竟真是照她的話擡了頭。
房小靈捏了個訣,暫時定在了厲鬼的狀態上。現在的她完全暴露在了人類的面前。
不過……
臉是藍幽幽那色的,沒有五官,只有如海藻般黑漆的長髮。當然還少不了厲鬼必備的鮮紅色衣裙。
領頭人擡眼便看到的是這樣的她,登時想兩眼一翻暈過去就算了。
誰知房小靈還嫌不夠,她倒掛着身子擁住了那倒黴孩子,用那浸透了涼意的嗓音輕輕道:“官人,這地兒太冷,你下來陪奴家吧。”
“……”領頭人抖着脣,卻是在喚下頭那人,“南疆。”
“什麼?老大你剛有說話麼?”
“……”領頭人嚥了咽口水,果斷恐懼在前,理智靠邊,更何況鬼美人掛在他脖子上,一時說錯了話他可沒地兒哭去。
房小靈滿意地看着領頭人那多變的臉色,暗自嘚瑟個沒完。巽清雖然困在了結界裡,可是對外界的事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現在他莫名地有些火大,不由撇了腦袋打算徹底無視某隻的擠眉弄眼。
領頭人現在在拼命搜腸刮肚怎麼討好身邊的鬼美人,雖說看不見五官,可他總感覺那鬼美人在打量自己。
——莫不是在考慮他有幾兩肉可以吃吧……
領頭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趕緊甩頭撇開了這些有的沒的。
下面那神經病見上頭一點動靜都無,便不甘寂寞地嚷嚷道:“老大,出什麼事了?”
“官人你冷麼?”
“這位小姐,你看……”領頭人表面裝着文縐縐的樣子,其實內心已經在摔桌外加蹂躪某人千萬次了,“我比你都冷,怎麼溫暖你這顆冰封依舊的心?”
說完這話,他自己都受不了了,更何況房小靈。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神經病聽到領頭人的聲音,可是並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只好問道:“老大,你剛在和誰說話?”
領頭人眼看着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對上了下頭的神經病,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油然而生。他小心翼翼地屈着手指在懷裡摸索着,一邊拿餘光去瞟那鬼美人。
見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立即把剛摸着了的煙霧彈甩了出去。也沒管那鬼美人看沒看見自己,他就縱身往下跳了去,一把扯住還在呆立狀態的南疆。
看着地上還橫着三個大老粗,他又接連甩了三四個煙霧彈。
白煙滾滾,莫說房小靈辨不清方向了,連南疆他們都在暗暗叫苦。
待煙霧散去,已經足足過了三刻鐘。除了明顯被翻過的屍體,下頭的人一概消失得無影無蹤。
房小靈飄回了房樑,把巽清那兒的結界撤了。
“嘖……動作倒挺快,不愧是暗地裡的老鼠。”房小靈輕哼道,“不過也不算是沒有收穫,我可是拿到了好東西。”
“……”
巽清挑了挑眉,卻沒急着搭理某隻還不清楚錯在何處的小迷糊。
房小靈見巽清神色不對,一臉茫然地朝他眼前揮揮手,“莫不是被剛纔的煙霧薰傻了不成?”
“……”
巽清依舊不說話,這回連看都不看她了。
——這感覺……自己是在什麼地方惹着他了麼……
房小靈歪了歪小腦袋,只好把從那領頭的身上摸出來的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可以確認是兩儀司的人了,有了這個混進那裡不成難事。”
巽清接過令牌輕輕摩挲着,由於光線不足,他根本就看不見這上面的紋樣,只好藉着觸感來構成大體圖像。
“唔。”
良久,巽清才輕輕應了一聲,可依舊是副面無表情的死人樣兒。
“……”
房小靈感覺頭大了,這是要哪樣,他什麼都不說,感覺自己心塞塞……
她飄在半空中晃來晃去,可巽清始終不理她,她也只好在上頭滾來滾去,打滾賣萌。就在感覺他馬上要破功笑出聲時,一陣不合時宜的腳步聲落在了房小靈的耳裡。
她支着耳朵聽了會兒,便猛地一個起身撲在了巽清的身上,輕聲道:“明庭,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