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鎮的大門,已經殘破不堪。
張雲在隊伍的最前方,遠遠的看到鬼鎮之後,拔出了一直未曾亮出的刀。
看這把刀,冷柯有些想笑。一個有槍的人,卻在面臨大敵的時候拔出了自己的刀。
他嘲諷的對張雲講道:“剛纔在面對於貴的時候,你怎麼不用這把刀呢?”
張雲冷冷的回擊道:“有經驗的獵殺者,在直面碰到猛虎只能放手一搏的時候,都會把最致命的匕首藏在衣服底下或衣袖中,總是在最合適恰當的時機才亮出來,發動那最後的絕殺。”
他說的無不道理,冷柯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也就沒有過多的說話。
可是接下來,他們犯了難。
能怎麼辦?闖進去?
誰知道鬼鎮裡面有什麼呢?
難道守在外圍?
那如何才能捉到那藏匿在村中的陳康?
中國有句老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冷柯思忖了數秒,立時就做出了決定。
“走吧,我們悄悄的潛入。”冷柯對隊伍前方的張雲說。
張雲是個有經驗的獵人,潛入這種事情對他來說那可以說是宛如從中摘花,信手拈來。
而馬克在警校的時候學過追蹤術,那潛入的方法他自然也是不在話下。
事情就這麼定了。
三個人,一個念靈,就如此打算潛入這黑魆魆一片的鬼鎮了。
這個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山。月亮爬了上來。在這深山老林之中,白天就陰森森潮溼的很,讓人不舒適的很。到了晚上,夜幕降臨,這山間更是陰森滲人的無比。
馬克真的想直接掉頭就走了。
“冷柯,這大晚上的,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好像有什麼在盯着我似的……”他忍不住,小聲的對冷柯說。
這低聲的耳語,在這漆黑的夜晚,旁人聽起來更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是的,他們應該已經設好了埋伏等我們上鉤了。”冷柯冷冷的說,彷彿即將身陷險境的並不是他,而是其他不相干的人似的。
“是的。於貴在我們來的路上偷襲,就說明他們已經察覺出我們的動向了。可是爲什麼遲遲不見陳康動手?他不是會驅使鬼靈嗎?”馬克看着那平靜的鬼鎮,不安的感覺更強烈了。
“山雨欲來,卻平靜如常。呵呵……我們進村中看看就知道了!”
明明知道危險,可是還要去一探究竟。這到底是因爲無知而引起的莽撞,還是因爲無畏而誕生的勇氣呢?
多說無益,幾個人稱扇形分開,踮起腳尖,慢慢的向鬼鎮靠攏而去……
公羊易最爲特殊,他跟在隊伍的最後,走起路來還輕飄飄的。
最讓馬克吃驚的是,張雲對公羊易的存在感到很詫異,似乎他看不到公羊易一樣。馬克很奇怪,可是當他看到公羊易腳下沒有影子的時候,他掐了自己一下,然後告訴自己,見鬼了。
這個鬼,則一隻跟着他們。剛纔還和冷柯若無其事的交談。
好奇怪。
馬克輕輕的藉着夜幕的掩護,從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小草從堆裡,快速轉移到另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下草叢堆裡。這原本緊張的戰術部署,卻因爲公羊易的存在,而讓馬克處處分心。
不過所幸,他們一直潛行到村口,還沒被人發現。
但是越接近鬼鎮這個讓人廢棄的村子,幾個人異常的情緒就越強烈起來。
在這村口,幾個人停住了腳步,躲藏在一個草叢堆裡。
“這種感覺……好詭異……”張雲緊張的撥開幾根草葉,小心翼翼的向外觀察。
“是啊……哎,你看那是什麼?”眼見的馬克忽然發現旁邊的土地上,有個黑魆魆的東西。
公羊易撿過來,衆人一看,這居然是個菸斗。
菸頭的側面用刻刀刻着幾個陰文凹字:“楚展。”
這不是老村長的菸頭嗎?
老村長來過這裡?
張雲說:“老村長曾經叮囑過我們,讓我們沒事不要來鬼鎮附近徘徊或打獵。可是他自己卻過來這裡溜達,這到底是爲什麼?鬼鎮到底有什麼秘密?”
既然想不通,那不如直接去村中尋找答案吧。
幾個人稍微一合計,便懷着忐忑的心情,繼續向着鬼鎮的深處跋涉而去……
從那些雖然斑駁,可是仍然不失卻豪華的樓宇中,仍能看到鬼鎮那曾經的輝煌。
現在,撇去那離奇的歷史不談,他們幾個先要找到那個陳康。
就在他們尋尋覓覓的時候,面前的道路上,出現一個人影。
那個人,手裡提着一盞火紅的燈籠,將他的全身都照的明豔逼人。
張雲舉起手中的刀,可是卻被冷柯何止了。
張雲很迷惑,他問道:“你發什麼神經,魔怔了?”
冷柯沒有回答他,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冷柯死死的盯住那個拿着火紅的燈籠的男人。
中等偏胖的身材,高高的個子,臉上還戴着一個金絲眼鏡。
馬克戳一戳冷柯,問他說:“你怎麼了?那個人是誰啊?他不是陳康啊!”
冷柯激動的回過頭,問馬克說:“你也能看得到嗎?”
馬克點點頭,一頭霧水:“當然了,你咋了?”
冷柯又問公羊易:“你呢?”
公羊易也點點頭:“恩,看得到那個人……他是?”
冷柯沒有回答。
他只是,慢慢的走向前。
接近那個拿着燈籠的男子。
“冷柯。”那男子笑,很溫柔。
“……”冷柯走到那男子面前不遠處,停下來。
“怎麼了,不認得我了?”那男人的笑一直持續着。
“冷陽……”冷柯說出這個名字來,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這個人,是冷柯的父親?
“那你怎麼不叫爹呢?”男子說。
“他早就死了,你是誰?”冷柯冷冷的回答。
“他其實沒死,他只是詐死。現在,他已經坐上了鬼禽門掌門的位置。”男子一直在和藹的笑,可是讓旁邊的人看起來,卻感到無比的寒冷。
“爲什麼……這一切,都是你佈置的?”冷柯恨恨的說。
“是的……你要問爲什麼?那我就告訴你,這,是我冷陽佈下的一盤大棋。這一盤棋,包羅天地萬象!”
冷柯用一種你是在放屁嗎的表情看着冷陽。
“我記得很清楚,你在村子裡,因爲村長的死,而被誤當成兇手。被那些無知的人當做壞人,你的感受如何?”
“廢話。”
“所謂的世人,無非是一羣無知可憐蟲而已!”
“……”
“我的兒子,我想你肯定還記得,在那個玄心湖中,跳湖而自殺的那個紅衣女子嗎?她是爲情所困,才利用自己的生魂化成厲鬼索命。”
“那又如何?”
“你不覺得這個世界上,已經充滿了欺騙和背叛了嗎?人類的無知,貪婪,陰險,狡詐,已經完全的掩蓋了人身上原本應該有的光輝。”
冷柯陷入沉思,說實在的,他對現在的人,真的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他從來都不憚用最惡毒的眼光去揣摩別人。
“……那你想說什麼?”冷柯有些茫然。
“我想要消滅這樣卑微的種族,建立起新的世界來!”
“就憑你?你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夢?”
“不,我不是一個人。這鬼鎮中,我已經積蓄了足夠多的能量。”
冷柯略一沉思,問道:“難道,前段時間,全國範圍內接連發生的離奇殺人案……”
“是我門人做的。”
“那……寒城市中死在尋崖子陰山法術下的冤魂……”
“對,不僅如此,還有楚門村前段時間所得的癔症死亡事件,也全都是我做的!”
冷柯警覺的向後退一步:“好……那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冷陽說:“我的兒子,你還不明白嗎?只要你加入我,我們就能共同構建一個輝煌的未來!”
冷柯低下頭,他的內心有些動搖。
見冷柯這樣的狀態,這急的在遠方的馬克大喊:“冷柯,你醒醒,別聽他在妖言惑衆!他可是派出好多人追殺你!”
“兒子,玉不琢不成器,如果沒有當初那些歷練,我又如何能判定你足堪大任?現在,你的考驗已經滿了,到我的身邊來吧……我需要你,我們父子倆一起!”
冷柯低着頭,一步步的走向他的父親。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追查着謀害父親的真兇。爲此,他付出的童真和樂觀,把自己改造成一個冷血到甚至不惜利用朋友的人。
可是現在,卻猛然告訴他,他的父親還沒死,這讓他的世界觀,轟然倒塌。
他慢慢的向他的父親,走過去。
他的父親,則期待的看着他。
公羊易見狀,明白冷柯可能真的要離開他們而去了。他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朋友,同時又樹立一個這麼強大的敵人。
公羊易也喊叫出聲:“冷柯!你忘了我的師傅公羊佐,是怎麼遇害的嗎!!??”
冷柯回頭,看了一眼公羊易。
公羊易也滿懷期待的回望着他。
冷柯只是說:“如果你的師傅不救我們,那麼尋崖子必死無疑。”
公羊易不明白了:“什麼意思!?”
冷柯說:“善良的人總是會被自己內心的道德標準所束縛,做起事情來也會畏首畏尾。正是因爲他的諸多顧慮,才導致了他這悲劇性的解決……這告訴我們,善良的人,只會無畏的對自己的對手揮霍自己的仁慈,從而讓自己收到無數的傷害!”
公羊易沒有想到冷柯會這麼說:“你……冷柯……想不到,我居然看走眼了!”
冷柯笑了,笑的很無奈,也很哀涼。
似乎,就要在這裡,和他最好的兩個朋友,割袍斷義了啊。
父親。
朋友。
人性。
神性。
該如何選擇?
冷柯看着公羊易和馬克,一步步後退,向着他的父親冷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