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不如疏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齊光遠捧着一份公文，急匆匆的衝進丁野的書房，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丁野微微昂起頭來，按照前世的記憶，也該是這幾天的事情了。
“朱雀國在沙河邊境射殺我國一個平民，七代鎮國公，南疆總督獨孤拓大將軍下令反攻，三日前的清晨一支千人隊強渡沙河，卻遭到朱雀國的反擊，兩國已經正式開戰了！”齊光遠氣喘吁吁的道。
丁野一臉的平靜，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自然不會給他帶來任何的驚訝。
跟前世唯一的區別就是，這一場戰爭的指揮官變成了獨孤拓。在丁野的記憶裡，這一場戰鬥本來是由南陲省都指揮使坐鎮的，如今卻驚動了蒼龍皇朝碩果僅存的一位公爵親自出馬指揮，可見南疆的情形很不穩定。
“看來這一世的旱災比前世還要嚴重啊，否則不會讓獨孤拓親自出徵。”丁野心中暗暗嘆息。饒是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西涼縣的情況也不樂觀，尤其是一些百姓私下賣水給其他縣府的人，如果放任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只怕很多人都熬不到旱災的結束。
“打就打吧……南陲和塞北相距幾萬裡，跟我們沒什麼關係。”丁野淡淡的道，“不過你可以告訴馮虎，之前儲存的鐵礦和銅礦可以出售了，記得要提一倍的價格。”
“大人你存着礦石不賣，就是等漲價？”齊光遠呆住了，他越來越懷疑丁野有個算命先生的副業，不然怎麼會料事如神。預測大旱災也就罷了，居然連戰爭引發的礦石漲價也能算出來，這簡直就神了！
“我哪有那個本事……本來打算是換一些水的，既然漲價了，那就不用留了。”丁野當然不會承認。如果真的傳出去一個料事如神的名聲，對他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齊光遠帶着滿腹狐疑去了，他前腳才離開，薛貴後腳就跟了進來。
“怎麼樣？”看見薛貴一臉焦慮，嘴角也起了個火泡，丁野微蹙起眉頭來。
“又抓了五個……”薛貴嘆口氣，“偷偷賣水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屢禁不止啊。大人，再這樣下去的話，我們的水窖可就白挖了。”
“你跟百姓們宣講過了嗎？”丁野問道。
“幾乎是挨家挨戶的宣講勸說，告訴他們今年的旱災很嚴重，下雨還是遙遙無期。可是財帛動人心啊，他們聽說冰川縣那邊已經五兩銀子一桶水了，全都鐵了心要用水換錢。”薛貴無奈的道。
“愚民！”丁野冷哼一聲，他辛辛苦苦做好的準備，卻忽略了百姓的僥倖心理。這些人只看得見眼前的銀子，卻根本不知道再過兩個月無論用多少錢都換不來珍貴的水。
“大人，不如用重手吧。殺幾個人，就能震懾住了。”薛貴深吸一口氣道。
丁野卻搖搖頭：“我們蓄水就是爲了救人，如果因爲此事還要殺人，豈不是有違初衷。”
“可如果不嚴厲懲治，會有更多人去賣水的。如果殺幾個人能救更多的人，也是划算的。”薛貴道。
丁野還是搖頭：“堵不如疏，現在五兩銀子一桶水，你殺幾個人或許大家能消停下來。可如果過幾天一桶水漲到十兩銀子甚至二十兩銀子呢？你說他們會不會再冒險去賣水？”
薛貴啞口無言，根據他這些天的瞭解，他知道丁野說的情況一定會出現。只要有足夠豐厚的利益，就算是殺頭的大罪也會有人去做的。
“那怎麼辦，總不能這樣放任。”薛貴焦急的道。
“我說了，堵不如疏。既然他們一定要賣水，不如賣給縣裡。”丁野冷笑一聲，“冰川縣不是五兩銀子一桶水嗎，我們也按這個價格收購。”
“我們也收購……”薛貴一愣，隨即撫掌笑起來，“大人妙計啊，暫時先把水買下來，一旦乾旱持續，遲早還會賣還給他們。”
“到時候就不是五兩一桶了……他們不是貪財嗎，那就給他們一個教訓。”丁野的眼中再也沒有了慈悲，“這些人罪不至死，卻一定要好好的懲罰！”
西涼縣再度頒發法令，宣佈縣衙以高價收購存水。一些本打算偷偷賣水去外縣的百姓頓時雀躍起來，很多人生怕賣的晚價格降低，拖家帶口大桶小桶的聚集到縣衙，將一桶桶的清水倒進縣衙的大缸裡，換來的是一錠錠的白銀。
只一天的功夫，西涼縣就足足的拿出了十萬兩銀子。好在儲存的礦石價格暴漲，纔算是勉強維持了購水的支出。
和很多貪心的人一樣，王小四和王小五每個人捧着幾錠白銀，樂的簡直合不攏嘴。
“等秋後就給你們蓋房子娶媳婦！”王老漢也得意起來，他們賣掉了小半個水窖的存水。雖然剩下的水只夠用一個月的，可在他們看來，雨水隨時都會落下來的。
雨水是否降落，丁野一點也管不了。據說塞北每個縣府都在祈雨，有的縣令甚至跪在田野裡一整天，差一點被太陽曬成人幹。
即便如此誠心，老天爺也沒有被打動。整個塞北連一滴雨都沒有，而且幾座雪山裡的積雪也幾乎消耗一空，除非冒着生命危險去攀登那幾座最高的山峰，否則是別想再找到水了。
很多地方已經出現了渴死人的情形，只有西涼縣、涼州府和雪疆縣三個地方因爲早有防備，而沒有出現類似的狀況。
旱災之後，武庭軒還特地從涼州跑到西涼來，當面感謝了丁野。若非丁野未雨綢繆先挖了一大堆的水窖，涼州只怕也會陷入可怕的境地。
至於京畿和風林省，也都傳來了一些好消息。丁如山和丁如海聽從了丁野的意見，都提前做了防旱的準備。在如此的大旱面前，兩人的治下還都保持着穩定，實在難能可貴。
只是那些沒有準備的地方，就實在不好過了。當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看見鄰居家居然還有富餘，難免不會打點主意。
這不，佘星北佘大少就跑到了西涼縣，此人可謂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一見丁野就開門見山的說出了來意。
“借水！”佘星北賴在丁野的書房，厚着臉皮道。
“不借。”丁野也是直截了當，一口回絕掉。
“喂，用不用這麼小氣啊？我聽說你們西涼縣挖了好幾百個水窖，借點給我們幽州應應急怎麼樣？”佘星北也不生氣，依然笑眯眯的。
“我要是借給你，你打算怎麼還？”丁野問。
“等旱災過去了，無論借你多少水，我雙倍還給你就是了。”佘星北大言不慚的道。
“佘大少，你可真會打主意啊！你知道我們挖水窖花了多少銀子嗎？”丁野反問道，“你知道如今一桶水賣多少銀子嗎？等旱災過去了，水就一錢銀子都不值了，我要你還來做什麼？”
“難道你連我們幽州的竹竿也敢敲？”佘星北瞪圓了眼睛，“這水又不是你家的，你急什麼急啊！”
“別管誰家的水，放在如今就是命！別說幽州了，就算京都來借也沒門！”丁野嘿嘿一聲冷笑，“何況幽州是葉運成的地盤，這傢伙包庇汪百強，差點把我殺了，我憑什麼幫他度過難關？”
“嗨，你也太不大氣了！”佘星北撇撇嘴，“葉運成得罪你了，幽州老百姓沒得罪你吧，你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渴死嗎？”
“你還真說對了！”丁野斬釘截鐵的道，“今天我把水借給幽州，明天就會有其他的州府登門借水。借來借去，就等於把西涼老百姓的命借了出去！你說把命借了出去，還能要回來嗎？”
“算了，跟你說實話吧。就是葉運成找上我爹，讓我來求你援助的。幽州的確是撐不下去了，幾十萬人的城市只有半個月的用水了。如果弄不到水，會出大亂子的！”佘星北見丁野油鹽不進，只能說出了真心話。
“難怪你佘大少這麼盡心盡力呢，葉運成這是打算靠過來嗎？”丁野暗暗心驚。最近這幾個月的時間，佘崇光的勢力發展的極爲迅速，如今居然連葉運成也要轉變風向了！
佘星北冷笑一聲道：“葉運成那傢伙狡猾的很，首鼠兩端說的就是他了。不過他現在焦頭爛額，到處搞不到水，也是病急亂投醫了。如果你這個時候出手相助的話，就等於狠狠在他的臉上扇了一耳光，他還得笑臉相迎！”
“打他耳光？如果給我機會的話，我更願意給他一刀。”丁野可是一個記仇的人，就衝着汪百強僱傭飛雲寨刺殺自己這件事，他和葉運成之間就沒完！
“你要是真想插刀子的話……”佘星北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可以幫一個忙！”
丁野瞥了佘星北那一臉的陰險，哪還不知道這傢伙借刀殺人的壞主意。
擠出一臉壞笑，佘星北笑眯眯的繼續道：“當然了，忙不能白幫……”
明知道這小子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丁野還是攤開右手豎起五根手指：“五十個水窖……”
“成交！”佘星北壞笑一聲。
葉運成只怕做夢也沒想到，他在官場打拼多年，好不容易混到了正四品的幽州知府，卻被佘星北以五十個水窖的水給賣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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