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輕跳,讓丁野心中有些不安。
望向窗外,天氣依然燥熱,縣衙中的大樹若非偶爾澆一些水來維持,只怕早就已經枯死。即便如此,樹上連一隻知了也不見,枯黃的葉片零零落落,顯露出一抹死氣。
“馮虎已經一天沒有消息了,該不會出事了吧?”丁野沉思着。
讓馮虎去跟蹤鐵礦車隊,這是丁野深思熟慮的想法。
一是這件事牽扯太大,必須讓最信任的人出馬才行。馮虎和丁野從雪疆武堂起就熟識,又經歷京都涼州和西涼三地的患難與共,絕對算得上是丁野最爲信任的手下。
二是馮虎武功高強,行事沉穩有度,這件事危險重重,只有派他去才能讓丁野放心。
可馮虎一整天都沒有發回消息,這就不由得丁野擔心了。
“難道是馮虎泄露了行藏……不過以他的武功,應該可以輕易脫身的,除非遇到了高手。”丁野的眉頭鎖起。
“嘩啦啦……”一陣雲鴿拍打翅膀的聲音在耳後響起,丁野回頭去看,卻是佘星北飼養的那隻灰色雲鴿。
“咕咕咕……”雲鴿親熱的跳到丁野掌心,佘星北和丁野的通信越來越頻繁,他的雲鴿和丁野也早就熟絡,早把丁野當成了半個主人。
丁野解開雲鴿腿上綁着的密信,拍打着它的腦袋道:“去吧,早就給你準備好清水和小米了。”
雲鴿歡天喜地的去吃喝,丁野打開密信,只看了一眼就臉色鉅變。
“馮虎被錦衣衛帶走,關在幽州都察院,你要小心――佘”
短短一行字,說的不清不楚,卻如同一道雷電讓丁野震驚不已。
馮虎被抓,而且是錦衣衛出手?
錦衣衛,蒼龍皇朝最可怕的兩大特務機構之一。在傳說中,他們是一羣身着飛魚服,腰挎繡春刀,腳踏黑皮靴的凶神惡煞。民間流傳有一句歌謠說“破家的錦衣,要命的廠衛”,若是被錦衣衛和內廠盯上,幾乎就註定了家破人亡的厄運。
比起只針對官員的內廠來,普通老百姓更害怕錦衣衛。只要是聽到“錦衣衛”三個字,往往都會嚇得魂飛魄散。
不過想要驚動錦衣衛出手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這羣傢伙來去如風只辦大案,尋常的蝦兵蟹將根本惹不起他們的興趣。
“馮虎怎麼會被錦衣衛抓去呢,以他沉穩的個性,絕不會主動招惹是非的,難道這件事有錦衣衛的插手?”丁野壓下最初的震驚,心神沉靜下來仔細的思索這件事,立刻就找到了關鍵。
只是丁野還無法確定一件事,錦衣衛到底以什麼角色出現的?
他們也在追查葉臻和朱雀國的勾結?還是作爲保護傘出現的?如果是前者,丁野倒不用特別擔心,可若是後者,這件事可就大發了!
丁野何嘗不知,錦衣衛如今直接隸屬於東宮,是太子最得力的臂助。從太子到瞿幽冥,從瞿幽冥到葉運成再到葉臻,這當中有一條若有若無的線把他們連接起來。
“難道這件事牽連到了太子……”丁野倒吸一口涼氣,卻又立刻搖搖頭。
太子雖然被權力矇蔽了雙眼,變得越來越跋扈,可他絕不會蠢到跟朱雀國勾結。這件事當中,一定有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看來是錦衣衛當中出了大問題啊……”一抹凌厲的神情在丁野的眼中閃爍着。若是京都那羣紈絝衙內看到丁野的這副樣子,就知道這是丁大少要發怒的徵兆,一定全都躲的遠遠的。
半個時辰之後,能癡、薛貴和齊光遠統統出現在丁野的書房裡。一看到丁野那冷峻的神情,他們就知道有大事發生了。
“大人,什麼事這樣急召見我們?”薛貴問道。
丁野的目光緩緩從三人身上掃過,看的他們三個都情不自禁的打個冷顫。就算能癡是兵境的強者,被丁野如同錐子般的目光看了一眼,竟然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殺氣!”三人幾乎是同時感應到,在丁野的身上釋放出一股濃烈的殺氣,卻不知是什麼事情什麼人惹怒了丁野,讓一貫沉穩的他控制不住情緒。
好在殺氣也是一閃而逝,丁野很快就又恢復了從容不迫的神情,他對三人淡淡的道:“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們。”
三人還從來沒見過丁野如此凝重過,聞言臉色也變得越發的嚴肅起來。
丁野將自己派馮虎去調查葉臻,卻引出了錦衣衛的事情緩緩道來。三人一聽此事牽扯到了錦衣衛,都是神色微變。
實在是錦衣衛的名頭太大,任何人聽到他們的名字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大人打算怎麼應對這件事?”震驚過後,薛貴焦急的問道。
“待會兒我就會動身去幽州,把馮虎救出來。”丁野的回答讓三人大吃一驚。
在他們的印象當中,錦衣衛的大牢就好像地獄的大門一樣,只能進不能出,還沒聽說過誰被抓進去之後能順利的走出來呢!
“大人,馮虎既然被抓,錦衣衛只怕也盯上你了。你若是去救馮虎,豈不是自投羅網?”薛貴擔憂的道。
齊光遠也道:“錦衣衛那羣混蛋分明跟葉運成是一夥的,大人只怕一進幽州城就會被抓起來!”
就連能癡也搖頭晃腦起來,明顯是不贊同丁野的做法。
丁野卻是朗聲一笑道:“錦衣衛的大牢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闖一闖!”
他頓了頓又道:“馮虎是我的部下,也是我亦師亦友的好兄弟,明知他在裡面危險無比,我絕不會坐視不管的!如果被抓的是你們,我也一樣會去的!”
“轟”,三人心中如同響起一個炸雷,都被丁野的話震動了。
兄弟!他們做夢也想不到能從丁野口中聽到這個字眼。
在他們――尤其是薛貴和齊光遠――心中,一直把丁野當成高高在上的上級。丁野發佈的命令,對他們而言就如同聖旨一樣必須要執行,丁野的朋友就是他們的朋友,丁野的敵人也是他們的敵人。跟隨丁野就是追隨一個光明的前途,只要丁野能夠一路向上,他們就可以雞犬升天。
可當他們從丁野口中聽到“兄弟”這兩個字的時候,之前的一切想法好似大雪崩一般,瞬間崩塌了。
原來我們在大人心中不是下屬,而是兄弟?
薛貴渾身顫抖,努力想要控制,卻怎麼也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齊光遠更是兩眼飽含熱淚,拼了老命纔不讓淚水流出來。
就算一向大大咧咧的能癡也微微動容,望向丁野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古怪的光芒。
就算丁野這話只是說說而已,也足夠讓他們激動了。這一刻,三人的心中思緒萬千,最後只化成一個念頭。
這一輩子,無論是刀山火海,都跟丁大人一起闖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丁野被他們的反應搞糊塗了,不明白自己哪一句話說錯了。
他哪裡知道,這一刻的他更像是前世那個落魄的草寇,和一羣同樣被命運拋棄的漢子們聚集在山林中,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可以爲了一句兄弟就拔刀而起,把這一腔子的血全都灑掉也不皺一下眉頭!
前世紈絝的丁大少說不出這些話,這一世沉着冷靜的縣太爺也說不出這些話。錦衣衛的出現點燃了丁野前世帶來的草莽氣概,讓他好似回到了那個毫無顧忌的崢嶸歲月!
“大人,請帶我一起去吧!”薛貴抱拳道。
“我也去!”齊光遠偷偷抹了一把淚。
“我去。”能癡也道。
丁野卻搖搖頭:“能癡和我一起去幽州,有些事情需要你的遊俠營來辦。薛貴老齊,你們兩個留在西涼,務必不能讓這裡出亂子。”
“大人,你還是帶上我吧!”齊光遠瞪圓了眼睛,“錦衣衛那羣傢伙可不是吃素的,有我老齊一口氣在,就一定護你周全!”
“去闖錦衣衛的大牢,並不是人多就管用的。”丁野微微一笑,似乎在說一件很輕鬆的事情,“你和薛貴的任務同樣艱鉅,不要讓我失望。”
看到丁野如此輕鬆鎮定,薛貴和齊光遠雖然還是不放心,卻也只能聽從命令。
丁野辦事一向雷厲風行,說走就走。他讓能癡備好兩匹駿馬,立刻就要出發。
“能癡,你可千萬保護好大人。”一路送兩人到城門口,齊光遠拉着能癡的馬繮繩低聲叮囑道。
能癡搔了搔光頭,嘿嘿怪笑一聲道:“放心吧,錦衣衛沒什麼了不起的。惹急和尚我,打他個裡外通透!”
“西涼就交給你們了。”丁野回望了一眼,一鞭子抽下去,駿馬撒蹄狂奔,直奔幽州的方向而去。
目送丁野離開,薛貴和齊光遠對望一眼,都覺得對方的神情有點古怪。
“薛貴,你想幹嘛?”齊光遠兩隻牛眼瞪的溜圓。
薛貴咬了咬牙道:“老齊,你去一趟涼州,讓黃雷做好準備。如果大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咱們就大鬧一場!”
齊光遠哈哈一聲怪笑,在薛貴的肩膀上一拍道:“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他頓了頓,目露兇光陰狠的道:“大人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豁出去這顆腦袋不要,也要把幽州城鬧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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