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喪事辦完了,但是範府還是壓抑着,如今的範府很是凋零。因爲範府一下少了四個主子,這讓範府的下人都感覺有些不自在。
老太太沒了,而範耀祖死得不明不白,耀秋少爺失蹤了,二小姐沒來由地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裡,小蝶和青蓮都被分到了下人房裡做粗活。而孟彩香則也在那次婚路上消失了,下人們人多嘴雜,好多都說是和耀秋少爺一起私奔了。
大太太自病倒後,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了。如今有了少許氣色,太陽也出來了,正好是散步的好天氣。花園裡有花,可是大太太卻聞不到那花香,因爲她的心中沒有香,只有愁。作爲一個母親,誰都不受不了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兒女的痛苦。就好像沒什麼可牽掛的了,因爲這輩子的指望沒有了,大太太也看開了許多。
也許還有一個指望,那便是範淑麗。可是淑麗人現在在哪,她也不知道。不過她是希望淑麗幸福的,就像當年自己親自導演的私奔戲一樣,她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也希望那個戲子能夠好好照顧自己的女兒。
人走茶涼了,茶是大太太故意要求涼的,因爲大太太的心也涼了。她喝着茶,往事又漸漸浮現。人老了,總會喜歡回憶過去,但是她首先想到的卻是自己這輩子最恨的女人,是二太太,範耀秋的生母,也是自己曾經的貼身丫頭——李香秀!
府外走來五個人,那五個人,範府的人都認識。可是那五個人還押着一個人,那個人就不是範府所有的人都認識了,應該說認識的人不多。因爲下人們生病是沒有錢可以請動那很是昂貴的“劉一手”的!
從這個劉一手被範管家察覺出有問題的時候,範管家就一直有些疑問,直到他派人去查他的家才覺得其中定有貓膩。多年來的看人本領讓範管家的眼神更毒了,那劉一手掩飾再好也終究逃不過那範管家的眼睛。
範管家派人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而且他的家人也跟着消失了。其實他和他的家人都已經離開了縣城,但卻不料在途中遇到了諸多的殺手。劉一手也知曉是誰派來的那些殺手。只因爲其中一個殺手是劉一手自己認識的,那是大太太的一個親信。
用腦子想想也知道,大太太這是怕東窗事發,而要殺人滅口。他逃出了生天,可是他的家人無一倖免!他的兒子,他的女人都死了,他的家眷都被殺光殆盡。
他自己一個人過着逃亡的日子也幾乎是生不如死。他已經不止一次後悔了,後悔不該接那黑心錢,結果也算是罪有應得。在他快要餓死的時候,總算遇到了範管家派出去的人馬。劉一手被找到了,可是他那樣的情況,另那些找到他的人也是有些吃驚。因爲在他們的想象中,劉一手應該是拿了錢財在自己買的大宅裡去吃喝玩樂纔對!所以他們找的地方也多是有錢人聚集的地方,可是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過了好幾天,一個打手發了善心,要給一個乞丐施捨,也沒成想那個乞丐就是劉一手本人。劉一手一副乞丐的樣子,這真是讓他們感到詫異。
那五個人先給他一些吃食,然後等他身體恢復了,又馬不停蹄地帶着他回到了範府。範府的一切在劉一手眼裡都是喪鐘一樣,因爲他再次來到這個地方,心中有些怕。人在死的面前,都是害怕的。他知道自己這次被押回範府要面對的是什麼,可是一想到那妻兒的死,他又無所畏懼了!因爲他知道自己的下場已經註定了,在臨死的時候,他也只希望能夠報仇!
範管家已經被下人提前通知了,他知道他派出去的下人們找到了來人。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跟着那個給他稟告的下人來到了劉一手的面前。
他微笑地對着劉一手說道:“劉大夫,別來無恙啊!”如今的劉一手破衣爛衫,聽到對方的那句“別來無恙”,他真是唏噓不已。
他開口說道:“範管家,我想見老爺。”範管家不是微笑,而是大笑道:“你想明白了就好。走,我們去見老爺。”範管家此時很開心,因爲他知道這次的“藥”應該可以徹底治好自己心裡的傷痛!那自己的女人死在大太太手上而留下的傷痕,都十幾年了,現在還無法癒合!每當看到大太太還那麼逍遙的時候,範僕心中想的都是如何報仇。
房間裡的老爺此時也是陰鬱着,身爲父親,也是身爲兒子,母親和自己的兒女都離自己而去,這也是心病,病得不輕,而且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而範管家偏挑這個時候,未免有些着急了一些,可是壓抑了十幾年,彷彿範管家已經等不及了。也因爲這個時候的範易也許更像一隻沉睡的獅子,是該讓血腥來刺激一下。
他敲了敲範老爺的房間大門。“誰啊?進來。”聲音很是低沉,顯然這個聲音表達着範老爺此時的心情,是有些悶悶不樂的。
“老爺,小的想向您稟告一件事。”範僕來到了範易的房間裡,先是請了一個安,然後又躬身說道。
“說吧。”範易說道。這兩個字說得很是無力,彷彿此時的範老爺對範僕將要說的話無論是什麼都沒興趣一樣。
“四太太…四太太也許是被冤枉了。”範僕說道。
“什麼!這是怎麼說啊!”範易怒道。此時範易的思緒又飄到了幾個月前,那天的事情確實有很多蹊蹺之處,想想當時卻是也是處理不甚妥當,蔣淑實在是有些做絕了。
自己是喜歡四太太的,因爲她的那張酷似二太太的臉。其實她也是服侍自己多年,就算她沒有那張臉,範易也是對她有感情的。現在他多少也有些後悔當時的處理,如今聽到範僕這麼一說,心中更是波瀾扶起。
範僕直接把那個劉一手給叫了來,這個劉一手便是當時的那個中醫,他是見過的。可是這個中醫此時的樣子倒不是一個受人尊重的先生,像是一個乞丐模樣。
他見到範老爺,直接跪了下去,哭着說道:“範老爺,我劉一手對不住您,對不住範府啊!那些都是大太太叫我這麼幹的!”他一頭栽了下去,磕了幾個響頭。他真的後悔,這幾個頭與其說是給範老爺磕的,倒不如說是給自己的家人磕的!因爲自己的貪念,讓自己也家破人亡了。
當下就把當時大太太是如何用金錢收買自己和如何抓住自己的親人作爲要挾逼迫,又如何陷害四太太,又如何將自己一家殺掉滅口的經過都說了一通。範易聽完後,他什麼都沒有表示,也沒有任何動怒的表情。他對着範管家說道:“先把這個劉一手關起來。”
範管家對着下人們說道:“把這個劉一手關起來!”下人們過來押着劉一手離開,那劉一手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他倒覺得很是放鬆。
範易看着範管家,盯了他半響,說道:“範僕,我想你也該開心了!”
範僕立刻跪下道:“老爺,小的…不明白老爺說的是什麼意思。”範易笑了笑,說道:“你起來吧!跟我去找大太太,蔣淑也該是時候上路了!”範易到底是忘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是如何死的!不是因爲四太太,而更多的是因爲二太太李香秀。
如今的蔣淑沒有了蔣府的支持,也沒有了總攬範府生意的手腕,更沒有了兒女的羈絆,她孤身一個人,對於範府來說,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大太太從花園裡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陪着她的還有楊小娟和馮秋秀。她們兩個人沒有完成任務,但是大太太到底還是讓她們回來了。
大太太今天的氣色好多了,久久壓抑的心總算舒緩了許多。楊小娟和馮媽也是高興的,因爲主子的命運和自己貼身下人們的命運總是聯繫在一起的。
忽然房間的門直接被人打開了。這讓府中的大太太有些不高興,因爲主子的房門不是說開就開的,是需要房間裡的人同意。除非來人是自己的長輩或者是老爺!
楊小娟剛要呵斥,可是看到那首先進入房間裡的人,她又住了口,因爲不是別人,正是老爺!而陪着老爺來的還有範僕和一羣下人。
三個人見老爺來了,都起身給老爺請了一個安。範易理都沒理,而是直接走到了房間裡,坐在了那把正椅子上,他看着那還是請安姿勢的大太太,他看了又看,看得連大太太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淑兒,你來我範府多少年了?”範易說道。突然沒來由地一句話,讓蔣淑有些不安起來,因爲不知道目的的疑問,脫離自己的掌控總會讓人不安,尤其是對於這個一向掌握他人命運的大太太而言。
蔣淑嘆了一口氣說道:“時間一晃,都二十五年了。”
“嗯,二十五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香秀也死了十五年了。”範易說道。雖然過了十幾年,但是提到李香秀的時候,大太太的神情還是有些不自在,那是一種恨!
“老爺,都過去那麼多年了,想來香秀也投胎轉世了,老爺就不要想了,免得自己傷心難過。”大太**慰道。
“淑兒,你知道嗎?我以前有些怕你。因爲你才華出衆,而且背後有個極爲厲害的蔣府。當年蔣府的氣勢真是蓋了範府好幾個頭啊!”範易說道。
範老爺這是怎麼了?房間裡的幾個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都不知道好好的老爺怎麼忽然跑來說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