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棺玉冢入門樓,
憑欄倚劍敘恩仇。
怒髮衝冠刀影碎,
卻叫紅塵白了頭。
出了小酒館,吳雙雙臉色有些難看,卻不言不語、面無表情的往前走去。
“小姐,我們不騎馬了嗎?”明月緊隨其後,有些慌亂的問道。小姐這是怎的了,爲何突然之間好像換了個人一般。
“牽着吧,我想走走。”腳步頓了頓,吳雙雙微微側頭,說道:“等會兒我還有事問你。”說罷,便再次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去。
“是……”小姐到底怎的了?爲何突然變的如此……明月應了一聲,牽着馬快步跟了上去,她突然感覺小姐變了,給她的感覺好像突然變的很遙遠,讓她不知該用什麼詞去形容這種變化。
兩人之間的距離明明很近,但明月卻覺得好像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此時的小姐,全身都透露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感覺,讓她很是不適應,雖有意想詢問安慰一番,但幾次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吳雙雙看似閒庭信步、漫無目的的走着,但不知不覺間卻是到了位居城中的長明湖畔,這裡場景依舊,人流攢動、青樓楚館林立,其中最顯眼的正是當初她被柳元賣身的青樓,賞春樓。
因爲此時正直午時,所以這些青樓的生意還不是很好,只是偶爾有幾個男人進出。
“小姐,你這是……”見吳雙雙一直望着青樓發呆,明月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姐這是怎的了,爲何會露出這般神情。
“沒事,只是想起當初柳元那老小子將我賣進青樓的事了。”頓了頓,她似是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情,嘴角微彎,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當初我跟那老小子可沒少鬥,鬥智鬥勇、比騷弄賤,雖然我最後還是讓他陰了,但也將他收拾的夠嗆。”
“……”見她雖笑着說話、語氣平靜,但明月還是感受到了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可卻被她強行壓制着。雖有心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最後還是選擇了靜靜聆聽。
“我雖然加入楚門完全是出於找刺激,但我吳雙雙也是個說話算話之人,我本待想等此次任務結束後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說到這,吳雙雙卻已經是淚眼朦朧了,但臉上卻洋溢着比先前還要燦爛的笑容:“可他現在卻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眼前,這下可免了我費力收拾他的功夫了,你說我是不是該笑?”
莫不是這位柳元公子便是小姐的意中人?見她言辭悽婉,明月也有些心生悲憫之意,嘴脣囁喏了許久才小聲答道:“小姐,你在笑……”
“是啊,我在笑,我也應該笑不是嗎?”吳雙雙悵然,吸了吸鼻子強笑道:“他騙我、陰我,使詐將我送進將軍府,他現在死了,我的仇也報了,我難道不應該笑嗎?”可眼淚卻再也止不住的滴落下來。
“可是小姐,柳公子的死不是你的過錯,你不應該……”我方纔見她那般冷靜,還以爲她根本不在乎柳元的生死,沒想到……莫不是柳元當真是她的情郎?
“人死不能復生,還望小姐節哀……”明月輕嘆一聲,有些無力的安慰道。
“是啊,人死不能復生,我不節哀還能如何呢?”擦了擦怎麼也抹不幹的眼淚,吳雙雙輕笑道:“我在老家有個表哥,與他年紀相仿,也總喜歡欺負我、捉弄我,但卻任何事都依着我,後來我離開家鄉,本以爲再也見不到他了,可這時候柳元出現了,就像表哥一樣待我,呵呵……”
“小姐,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你可是答應了楚雄公子的……”不能再讓她說了,若是繼續說下去,我也想哭了。
“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麼……”似自語一般的輕嘆一聲,吳雙雙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只有那滿臉的淚痕證明她方纔哭過:“明月,你覺得我平日裡待你如何?”
“小、小姐待明月如同姐妹……”她爲何會突然有此一問……
“那你能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嗎?”見明月略顯侷促的模樣,吳雙雙冷笑道:“我希望你能告訴我,柳元受傷的消息你是何時得知的……”
“小、小姐!”聽她如此問話,明月突然心頭一緊,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輕呼道:“明月也是今日上大德山時突然收到公子傳來的消息!請小姐相信明月!”不對!若是這般說來,那我豈不是陷公子於不義之中了嗎?可是我……
“如此說來,你那什麼宇公子也是楚門中人了?”吳雙雙眼神冰冷的盯着她的眼睛道。
“不、不是!不!我不知道!”明月一驚,有心想爲自家公子辯解,但她所知有限,真不知該如何爲公子說話了。
“哼!”吳雙雙輕哼一聲,似笑非笑道:“你方纔也聽到了,楚雄與楊大叔皆親口告訴我,柳元重傷的消息早在兩日前便命人傳遞與我了,而且總門還曾告知他們消息已經傳達,對於這些,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不!我不知道!”明月神色慌張的說道:“小姐你不要逼我!明月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明月只是老爺派來貼身伺候公子的下人!”
“老爺?公子?”吳雙雙聽罷,似笑非笑的說道:“那便是說這位宇公子是你家老爺的兒子了?你家那位老爺又是何人?”
“宇公子並非老爺後人,而明月則是老爺自小從外撿回來的棄嬰……”明月慌張着說道,雖然她完全可以不理會吳雙雙的問話,但她生性單純,既然老爺讓她伺候公子,而公子又讓她保護吳雙雙,再加上吳雙雙平日裡一直待她不錯,這讓她在潛意識中,漸漸將吳雙雙當做了自己的主子。
“你是棄嬰?”吳雙雙一愣,原本冰冷的神色有了些許緩和,語氣也輕柔了許多:“若這位宇公子不是你家老爺的兒子,那他又是何人?我可不相信隨便一個人你家老爺便會派出你這般厲害的下人去伺候他。”
“明月雖是受命保護小姐,但小姐卻從未將明月當做下人來看,明月心中敬重小姐,今日便將所知之事全部告知。”似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明月咬了咬牙,接着便將一些事情慢慢道來。
她自幼便被老爺收養,而老爺也十分疼愛她,不僅教她讀書認字,更是教了她一身不俗的武藝,而在老爺家裡還有一位同爲老爺收養的男孩,名叫秋榆。
老爺對她二人皆是十分疼愛,同時傳授學問與武藝,而且她那位秋榆師兄也是對她疼愛有加,兩人青梅竹馬,老爺還曾說過日後要讓兩人結爲夫妻。
可這一切卻在四個月前發生了變化:“約莫四個月前,府裡的管家突然帶回來一個受傷的公子,這人便是宇公子,我記得當時公子穿着一身非常奇怪的衣服……”說到這,明月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爍,但片刻後便恢復了過來。
“而後老爺便命人使盡手段將公子治好,公子不但足智多謀,而且總是能說出一些讓人不太理解、卻又眼前一亮的話來,深得老爺器重,只不過……”說到這,明月的小臉突然有些微微泛紅,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
“只不過什麼?!”聽她說了那麼多,吳雙雙腦中突然一陣嗡鳴,頭皮發麻,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在腦中閃過,卻再也揮之不去了。
“不過這位公子的臉皮太厚了,而且性子與以前的小姐有些相像,從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見吳雙雙神色急切,明月還是有些羞赫的將實話說了出來。公子的無恥可不是我一人說的,而是整個府上公認的,連老爺也這般說過。
難道真的是他?這怎麼可能!聽明月說完,之前那個想法越來越牢固,讓她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但她還是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接着問道:“那你們後來怎麼會去了天樞閣?”
“這個明月便不知了,只是有一日老爺突然傳我,命我隨宇公子出來,做他的貼身丫鬟。”明月面帶羞怯的輕聲道。
“帶我去見他!立刻!馬上!”一把搶過明月手裡的繮繩,吳雙雙一躍而上,無比急切的說道。
若真的是他,那之前發生的一切就能說得通了,可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難道……
“小姐,我們現在便去嗎?公子如今身在天樞閣,距京城有近百里路途,而小姐從昨夜便一直未曾休息,若是這般上路,明月擔心……”見吳雙雙風風火火的模樣,明月皺了皺眉頭,好心勸說道。
“明月,我怕是已經知道你家那位宇公子是何人了,別的先別管,你現在便隨我去找他!若真是此人,看老孃如何收拾他!”壓下心頭的澎湃,吳雙雙咬着牙說道。
“小姐知曉我家公子是何來歷?”見吳雙雙神色急切,但眼神卻空洞而悠遠,明月再次提醒道:“可即便如此,怕是小姐也上不了天樞山的……”
“你別管那麼多,只管帶我去便是,讓小姐唱出好戲給你看!”吳雙雙微彎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