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山距離京城只有十里的路程,若是快馬加鞭的話,最多小半個時辰便可抵達。但下了山來,吳雙雙卻騎在馬背上發呆。直接回京城嗎?這是不是太囂張了,怎麼說京城也是天子腳下,楚雄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將柳元安置在京城裡吧。
可是我還能去哪兒?我對楚門的瞭解也僅限於那麼幾個人以及他們在京城的落腳點了。在下山的這段路上,明月已經簡單的將自己剛得來的消息與她說了一遍,楚門在由江南運往京城的半路上,劫去了朝廷五十萬糧餉,而此次行動的領頭人便是消失了很久的柳元,此次行動雖以成功收場,但柳元卻在亂戰中受了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明月,你家公子可曾說過讓我去何處尋柳元?總不會直接返回京城吧?”思慮片刻,吳雙雙還是無奈的嚮明月問道。
“公子未曾告知明月,但公子卻有封書信命明月轉交於小姐。”說着,明月從懷裡摸出一封用火漆密封好的信封遞給她道:“公子說小姐看完之後需立刻焚燬。”
神秘兮兮的,搞什麼鬼!暗暗抱怨了一句,吳雙雙還是接過信封,打開後就見一張白紙上歪歪扭扭的寫着兩行字:“柳元身中數箭、重傷垂死,你需儘快趕往京城的小酒館進行救治,務必盡力而爲,切記一點,無論遇到任何情況一定要保持冷靜,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將信看完,吳雙雙先是蹙眉一愣,緊接着卻又輕笑出聲來:“明月,你確定這是你家公子寫的書信?”說着,她將信紙往明月眼前放去。
“小姐萬萬使不得!”見她要讓自己看信,明月連忙捂着眼睛偏過頭去,急切道:“公子有命,此信唯有小姐一人可看,且看完後需立刻焚燬,明月是萬萬看不得的!”
哎喲嘿!看來這小丫頭中毒很深啊,難不成她的那位什麼宇公子放個屁她也要當成聖旨嗎?她本就是隨意之舉,可萬萬沒想到明月會有這般強烈的排斥反應,當下也不堅持,將信摺好塞進信封,而後將信封遞到明月面前笑道:“這信封你看一眼應該沒問題吧?”
“沒、沒問題……”明月小心翼翼的睜開眼,見真的是信封,悄悄鬆了口氣後纔看着信封上【雙雙親啓】四個字說道:“此信確是我家公子親筆所寫,不知小姐問這作甚?”
“我看完了,你拿去燒了吧……”將信封塞在他手裡,吳雙雙有些好笑的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有些仰慕你家公子的書法,因爲這是我到了這個世界後見到的最醜的毛筆字!”
“是,若是小姐沒問題了的話,那我們便動身吧?”取出火摺子將信封點燃,明月有些無語的說道。都這般時候,你居然還有心思關心這個……不過話說回來,公子的書法的確是有那麼一絲……咳咳!
雖然吳雙雙並不是完全相信這位宇公子的話,但她此時就跟無頭蒼蠅一般,除了回京城,再沒了第二條路走。
腦中不斷琢磨着方纔信裡的內容,一路無話,兩人在小半個時辰後終於到了京城,楊大叔的小酒館中。
“雙雙姑娘,你可算來了!快救救柳元!”內堂中,原本還在仔細查看柳元傷勢的楚雄,在見到吳雙雙之後立刻站了起來,急切的說道。
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吳雙雙還是從他的語氣與眼神中感受到了絲絲的怒意。你心裡有火我可以理解,但你最好別衝着我撒,姑奶奶可沒心思去哄着你!
也不去管他,吳雙雙徑直走到柳元身前,開始檢查起他的傷勢。此時的柳元再不復往日的嬉皮笑臉,原本俊朗的臉上一片慘白,嘴脣略微有些乾裂,沒有一絲血色,雙眸緊閉,沒有一點生機。
見他此般模樣,吳雙雙心尖劇烈的顫了顫,而後顫抖着手掀開他的眼簾,見他眼白已經佔據了三分之二還多,她先是心頭一震,緊接着一股莫名的心痛涌上心頭。
曾經與柳元之間的點點滴滴一幕幕浮現腦海,與他的比騷弄賤,與他的鬥智鬥勇,她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發堵,但還是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又有些不死心的摸了摸他的脈門。
“他的傷口是何人處理的……”片刻後,吳雙雙吸了吸鼻子,強做平靜的問道。
“是楊叔,但還有些要害位置楊叔不敢妄動,便一直在等你回來。”將她的神色反應看在眼裡,楚雄努力壓着心頭的怒火,平靜的說道:“你準備如何救治他?”
“哦,原來是這樣……”聽完楚雄的回答,吳雙雙慘然一笑道:“你知道你們楚門爲何那麼多年過去了卻依然無法推翻當今朝廷的統治嗎?”
“我是在問你要如何救他!”見她此時居然還有心思說這些,楚雄彷彿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怒火一般,怒吼道:“我現在只要你將他救活!你哪來如此多的廢話!”
“我暫且原諒你一次……”吳雙雙聲音有些沙啞的笑道:“你覺得誰能將一個死人救活?我嗎?還是那天上的神仙?或者說是你楚雄?”
“你這是何意!”楚雄暴怒的喝道:“我在此等了你兩日兩夜,你現在告訴我柳元死了?!”
“兩日兩夜?你他媽也好意思在這告訴我你等了兩日兩夜?!你怎麼不去死啊!”聽他說將柳元放在這兩天兩夜,吳雙雙再也平靜不下來,一把拔出手術刀,砰地一聲插進桌面,吼道:“我今日便告訴你,你楚門爲何這麼多年依然無法成功!那他媽就是因爲楚門有你這般豬腦子一般的領頭人!”
“你瞪什麼瞪?聲音大很了不起嗎?!”見楚雄對自己怒目而視,吳雙雙猛地一拍桌子,跳起來指着他鼻子罵道:“你他媽是不是小時候被豬親過?所以才讓你這腦子跟豬腦子一樣?!兩天兩夜?他受了如此重傷,你居然將他放在這兩天兩夜?還他媽義正言辭的說是在等我?!難道你們楚門就沒有別的大夫了?!你個傻逼!”
“吳雙雙我警告你!你現如今尚是我楚門門人!我是你的少主,若不是看在你是女子,又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今日定要嚴懲與你!”楚雄同樣暴喝道。他雖平日裡嘻嘻哈哈的很是平易近人,但不論如何他也是一門之少主,今日被一個屬下這般訓斥,他若是不發怒那也太沒面子了。
更何況他早在兩日前便命人將柳元受傷的消息傳給了吳雙雙,是她遲遲不出現,現如今柳元死去,他本就心中悲苦,可沒曾想這個等於間接害死柳元的兇手卻將屎盆子扣給自己。
“嚴懲我?給你臉你還真拿自己當瓣蒜了?”吳雙雙險些被他氣笑出來,冷笑道:“我吳雙雙自恃無愧於人,也從不加害於人,所以別人也別想約束我,我說的是任何人!”說着,她一把拔出手術刀,不冷不熱的說道:“請你記住我今日所說的話,我當你是回事兒的時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拿你當回事兒的時候,你說你是什麼?”
見楚雄神色有些驚愕,吳雙雙也不去管他,接着冷笑道:“再說句你不愛聽的,我之所以加入楚門,並不是想從你楚門得到什麼,我只是覺得好玩而已,我想以我的手段,不管去哪裡都會成爲座上賓,所以你記好了,有些事情,不是隻能是你,而是剛好是你罷了,我可以選擇你,也可以換了你!”
這一刻,空氣彷彿凝固了,時間彷彿靜止了,只剩下房內這二人因情緒激動而有些粗重的呼吸聲。明月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這是怎麼了嘛,公子不是說不會有問題嘛……
“雙雙?你可算來了!”就在這時,也不知去哪兒的楊大叔突然闖了進來,見着吳雙雙連忙欣喜而急切的說道:“少主兩日前便命人傳消息與你了,你怎的纔來?快些看看柳公子的傷勢如何了,要如何去做你儘管吩咐,楊大叔爲你打下手。”
“切記一點,無論遇到任何情況一定要保持冷靜,放手去做,一切有我!”聽了楊大叔的話,吳雙雙本還待責怪兩句,但腦中卻突然無緣無故的想起今日看到的那封信。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楊大叔,您方纔說你們兩日前便命人將柳元受傷的消息傳於我了?”
楊大叔與楚雄都說是兩天前給我送的消息,可我爲什麼直到今天才受到?那個宇公子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他到底是什麼人。一連串的疑問在腦中閃過,吳雙雙突然覺得這兩件事應該有着某種必然的聯繫。
“是啊……”楊大叔聞言點了點頭,正色道:“兩日前柳元因傷勢過重,來不及送往總門,唯有將他接到此處等候你前來治療。而且兩日前總門便傳來飛鴿,說消息已經傳與你了,你沒收到嗎?”
聽到這,吳雙雙眉頭皺了皺,先是看了眼臉色鐵青的楚雄,而後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明月,這才聲音低沉的說道:“我想有些事情是到了該弄清楚的時候了,明月,你隨我走……”說罷,她又對楊大叔說道:“柳元已經死了,麻煩楊大叔好生料理他的後事……”而後看了看楚雄,有意無意的說道:“我現在有些事情要去做,關於這件事,我會盡快給你一個交代。”說完便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