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送慕容儁父子出了將軍府,等回到書房就見宇文櫻已經在等着自己。
眼見他忍不住笑出聲,宇文櫻只覺得自己臉都紅了,直撲進他懷裡嗔怪道:“不許笑!”
慕容恪偏偏忍不住,直笑道:“好些時間沒見你在人前做戲,今日再見,才發現自己竟有些想念!”
宇文櫻聽了這話擡起臉,使勁揉揉他的臉,一臉埋怨,“若非爲了你,我哪裡需要裝出那副撒潑的樣子,難看得很!”
她說了這話才發現有些不妥,仔細想了想,噘嘴直說道:“這回卻好像是我惹了些事回來……不對……倒像是禍事自己找上了門!”
原本還一直笑着的慕容恪也不禁皺眉,“我也覺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蹺。分明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偏偏還讓人挖出來瞎說了一通。”
宇文櫻抱着他一陣嘆氣,小聲問道:“如今此事算是解決了麼?”
慕容恪忍不住又發笑,“依我看二哥帶着曄兒出府之時都是信了的,至於他之後會不會想起來我卻不知。不過咱們倒也無須擔心。二哥若真想明白了,也該知道今日是有人從中挑撥,往後應該也不會再有其他想法。”
宇文櫻這才鬆了一口氣,卻又是滿臉疑惑,“也不知是誰無端端想到用這個辦法來挑撥你們兄弟關係。偏偏連我也沒想放過。”
慕容恪抿脣猶豫了一陣,直說道:“有些話我早就該跟你說,擔心你心裡多想便沒告訴你。前天二哥跟我說,說你跟曄兒說了一些話,我一直只以爲他因爲你那些話猜忌我的立場。現在一想,二哥對你另眼相看只怕是由那時開始。”
果真如他所料,宇文櫻聽了這話直拍了自己腦袋一下,長嘆一口氣。
慕容恪笑着將她的手拿下,笑着說道:“你腦子裡想法多。且幫我一起想想,今日之事到底是誰在挑撥。”
宇文櫻摟着他,親了他的臉一下,“雖知你就是想轉移話題,我聽你讓我跟你一起想,倒覺得歡喜得很。”
宇文櫻挽着他的胳膊,扶着他坐下,將自己才端進來的盤子擺到他面前,揭開了蓋子,笑着說道:“四郎,快看我給你準備的好東西!”
慕容恪盯着盤子裡的東西有些出神,他只很快回過神來,伸手拿了一塊,笑着說道:“鴛鴦糕!竟是好久沒吃過了!”
“這是我照着阿孃教我的方子親手做的!”
眼見宇文櫻笑中帶些苦澀,慕容恪放下手中那塊鴛鴦糕,將她攬在懷裡。
“阿櫻……”
宇文櫻只輕輕掙脫他的懷抱,笑着說道:“我知你想跟我說什麼,你不必勸我,我都明白。你先吃着,我替你好好想想是誰要害咱們。”
慕容恪看宇文櫻雖步子輕快。也知她心裡難受,他回頭盯着自己面前那碟鴛鴦糕,夾一塊放進嘴裡輕輕嚼了。
跟小時候的味道一樣!
他擡眼看着陷入沉思的宇文櫻,心中慶幸,如今她的思念和痛苦不過暫時,好在那個願意做鴛鴦糕的人終究等到了那個喜歡吃鴛鴦糕的人。
他正沉浸在過去的回憶和如今的感慨之中,宇文櫻卻已經開始自言自語。
“此事的根源就在於世子莫名其妙對我有了些別的心思……這麼說卻有些不妥……其實世子對我只怕也沒有心思,不過就是世子府最近有些亂,再看將軍府安安靜靜的,他一時羨慕就有些心煩意亂罷了……那人知道了世子的想法。就用我來挑撥你們……世子的心思一般人定然不知,只能是和他親近之人才有可能知道。”
宇文櫻靈機一動,大聲說道:“既能知道世子內心的想法,又恨咱們夫妻二人,莫非是段錦漓不成?”
慕容恪聽了直搖頭,“自青兒出嫁到現在,她被二哥冷落了大半年,二哥若真有些回心轉意,她只會抓住機會固寵,哪會跟二哥說那種話?”
宇文櫻一想也覺得不可能,附和道:“世子也不傻,他知道段錦漓恨咱們夫婦二人,若真是段錦漓挑撥,他想必也不會信,這麼看來,倒真不可能是她!”
她手託着腮,又仔細想了想,試探問道:“不是段錦漓,那便是世子妃了?”
她這話一說出來,自己也覺得不可能,忙搖頭否定,“世子妃沒那麼深的心機!”
“當時那些事知道的人不少,卻都是以爲我和你一早定情,才婉拒了燕王想將我嫁給道業的想法。除了你我二人,只有道業知道我原先打算嫁給世子……”
宇文櫻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直搖頭,再想還是沒有頭緒,不禁有些沮喪,擡頭直說道:“若那人是爲了挑撥你們兄弟關係,從目前情勢來看道業最可疑,卻絕不可能是他。至於你,一向不涉黨爭,想必也不會有人爲了對付你,才故意讓世子和你生了隔閡……”
宇文櫻話沒說完,突然一陣驚駭。和慕容恪對視一眼。
“有沒有可能是咱們想得太複雜,實情卻是世子故意爲難你?”
慕容恪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可能!”
宇文櫻見他直搖頭,說話語氣更像是斬釘截鐵,倒覺得有些詫異,“先前還是你自己說過世子這人多疑。你倒願意相信今日之事與他無關?”
慕容恪輕輕點頭,直問道:“別忘了他今日那番話問出來,可就會讓人以爲他對自己弟媳有別的心思,二哥注重自己的名聲,怎會這麼做?”
宇文櫻只胡攪蠻纏說道:“即使他問了那些話。你爲了我的名節着想也不會到處去說,他無需擔心別人知道,更不必擔心自己名聲!”
慕容恪再次此說道:“我相信此事和二哥毫無干系!”
宇文櫻有些生氣,心裡的氣話脫口出,“我倒不知你和世子的關係何時變得這麼好了!”
慕容恪聽了這話無奈一笑,走過去攬住她,“阿櫻,你相信我,此事絕非二哥所爲!”
宇文櫻猶豫一陣才長嘆了一口氣,抱住他。有些委屈,卻還是直說道:“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我心裡就是覺得不舒服!他母后害死了你孃親,又毒殺了我阿孃,我可以爲了大局着想而不去想報仇,卻也無法忍受再和世子府親厚。曄兒倒也罷了,他只是個孩子,還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定不至於遷怒於他。可是世子他不一樣,最近三日他來了將軍府兩趟,過去一年多他可是一次都不曾來過。他這人本就和父王一樣易心生猜忌,且不顧念親情。如今道業勢頭更勝,世子上門定是爲了拉攏你。他每次一上門,我心裡就慌得很,就怕你被迫捲進權鬥之中。”
宇文櫻邊說這話淚就已經流了下來。只緊緊抱着慕容恪,小聲說道:“娜仁還沒找到,段錦漓又復寵了,世子又心思難測,爲何偏偏咱們總是這麼多麻煩?”
慕容恪只抱着她一陣嘆氣,只輕聲說道:“果真女人要哭的時候擋不住!我本是怕你想起岳母傷心,才讓你幫我想想,誰知你還是哭了起來。早知如此,剛纔就不該讓你費腦子,如今讓你費多了腦子,以後只怕會變傻了。”
宇文櫻知道他又想轉移話題哄自己,還是忍不住破涕爲笑,直反駁道:“我可不傻!”
慕容恪撲哧一笑,只應和道:“是爲夫說錯了,夫人可不傻!”
他忙替她擦了擦淚,低聲安慰道:“青兒跟我提過,她會派人看着錦漓,不會再讓她有機會出頭。二哥顧忌小舅舅,就算再寵錦漓,也會讓她老實一些。權鬥之事。我也定有辦法避開,你且相信我就是!至於娜仁,若她回了丸都自然最好。若她沒回去,只要她一日還在龍城,我定能找到她,免除後顧之憂,你放心就是。”
眼看宇文櫻笑着點了點頭,慕容恪這才放心,看着她的目光滿是寵溺,“我陪你回去!安安怕是快醒了!”
說起安安。宇文櫻靠在他懷裡又一陣慶幸,“娜仁這人心狠手辣,好在安安命大,如今一切無恙。其他人倒也罷了,娜仁一日不找到。我心裡便一直不安。”
說到娜仁宇文櫻突然靈機一動,她掙脫慕容恪的懷抱,一臉着急,“段錦漓過去大半年一直無聲無息,最近突然復寵,偏偏咱們一直找不到娜仁,這兩人會不會攪到了一起?娜仁她一向善於僞裝,若她裝成侍婢混進世子府,不僅能躲避將軍府的追查,還能聯合段錦漓之力……”
慕容恪聽了她的話,細想一陣,倒確實找不到不合理之處。
眼見他深思,宇文櫻又說道:“若連娜仁都知道了世子的心思,想必段錦漓也已經知道,說不定就是段錦漓透露給她,她才知道。娜仁若不想讓我好過,定會將此事告訴世子妃,世子妃若是誤會了世子的想法,心裡只怕會恨上我。”
慕容恪順着她的話再想下來,越想越驚駭,也不等她說完便說道:“二嫂這人不似她們陰暗,就怕連段氏都知道此事。你先回主院,我去世子府找二哥一趟。趁她們如今尚未得逞,我將話攤開了和二哥說明白就是。我此去也順便查探一番,看娜仁可在世子府。”
慕容恪火急火燎出了門,留下宇文櫻一人在書房,面臉疑惑。
世子這人本就多疑,自己不久前才演了一齣戲讓他回去,如今夫君上門找他攤開了說,便不怕他知道自己夫婦二人聯手騙他?
剛纔自己懷疑世子,他不假思索就搖頭,如今更不擔心他懷疑自己。夫君究竟從何時起竟對世子如此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