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慕容儁進將軍府之前還是繃着臉,出來之際就已經一臉平靜,還是慕容恪送他出府?”
城東打鐵鋪子裡,娜仁聽到高濟報告的消息大驚失色。
“不對!不可能這麼平靜……對了!也有可能他們在將軍府已經大吵了一架……兩兄弟雖有爭執,門面功夫卻也不能少。”
眼見娜仁不信,高濟心中掂量一陣,還是實話說道:“不止如此,慕容恪今日還去了世子府一趟,慕容儁親自送他出門。現在,世子府正派人四處打探公主的行蹤。”
娜仁聽了這話才相信自己挑撥他們兄弟關係的計劃失敗,卻更覺得不解。
“是段錦漓親口告訴我慕容儁對宇文櫻有非分之想,也是她跟我說以慕容儁多疑的性格,若知道宇文櫻原想嫁給他,他心裡一定會有疙瘩。慕容恪間接搶了他的女人兩次,如今這事竟就這麼揭過去了不成?”
娜仁只自己想想都覺得不可能。慕容儁怎麼可能這麼大方?
眼見娜仁急得來回踱步,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直搖頭,高濟直說道:“屬下也覺得這兩兄弟奇怪得很!先前並不曾見他們關係親厚,兩人也一向很少往來。偏偏最近兩家府上來往越來越頻繁。世孫慕容曄這幾日每日都去將軍府,這兩年從未去過將軍府的世子只在三日之內就去了兩趟。看如今這架勢,只怕慕容恪已是到了慕容儁陣營之中。”
娜仁直搖頭,立馬否定道:“慕容恪心裡放下了段錦漓,如今燕王之位到底落入誰手又不得而知。以慕容恪一向審慎的性子,他沒理由這麼早就投入慕容儁營中。慕容霸深得燕王喜愛,勢頭正盛,和慕容恪又最爲親厚,加之段王后先後害死慕容恪孃親和岳母。於情於理。慕容恪此刻都不會結黨攀附慕容儁纔是。”
高濟細想之下也覺得有道理,直說道:“若想讓人投誠,不外乎以重利招攬,或是以對方把柄作爲威脅,公主覺得慕容儁用的是哪種手段?”
娜仁不假思索答道:“若是用在慕容恪身上。以重利威脅自然不可能。”
高濟點頭,“屬下也這麼認爲,如此看來,那便是慕容儁抓住了慕容恪把柄。”
娜仁聽了這番話又陷入深思,細想一陣卻沒有任何頭緒。
高濟見她不說話,只試探地說道:“可能因爲昨日慕容儁去將軍府質問起過去之事,慕容恪爲了平息他的不滿,才……”
他的話還沒說完,娜仁便已明白,立馬怒不可遏,厲聲說道:“原先慕容恪愛段錦漓愛得死去活來,也只作壁上觀,如今他怎麼可能爲了宇文櫻那個賤人而讓自己捲入權鬥之中?”
高濟見她發怒,立馬俯身行禮。
“是屬下疏忽,沒想清楚箇中道理!慕容儁若真因爲此事不滿,慕容恪大可不予理會,如今他和宇文公主早已結爲夫妻,慕容儁質問起此事反而是他理虧。”
娜仁這才遏制住心裡的火,直吩咐道:“你派人將世子府和將軍府盯緊一些,再看看最近段王后可會有動靜。她知道了自己兒子肖想弟媳。不可能還坐得住,今日只怕就會傳宇文櫻去將軍府。我們且靜觀其變,等哥哥來了再說。”
高濟得令,正要出門,卻被娜仁喊住。
“慕容儁和慕容恪兩兄弟正四處找我,你小心一些,別讓人起疑。”
高濟聽了這話只覺得心裡一陣暖意,他好不容易纔壓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笑出來,只正色說道:“屬下明白!”
他努力剋制的情緒。娜仁卻看得明明白白,只等他出去之後,心裡嗤笑一聲。
第二日一早慕容儁就去王府找段氏,匆匆行禮過後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她。
段王后看着兒子一臉狐疑,“你當真對她無意?”
慕容儁點頭,卻也知道要讓自己母后信服比起可足渾氏要難得多,便實話實說,“兒子的爲人母后最清楚不過,四弟已經答應扶助兒子,兒子怎麼會對他的媳婦有不該有的心思?”
段王后一臉驚訝,“他竟同意了幫你,這是爲何?”
慕容儁只表現得更驚訝,直問道:“兒子是嫡子,四弟扶助兒子有何出奇?”
段王后有些心虛,只說道:“先前因爲高氏,後來又出了錦漓之事,還有前些日子老四媳婦的孃親,他……”
慕容儁這才明白,直說道:“四弟識大體,也是顧全大局之人,定不會因爲婦人之爭而心懷怨懟,母后大可放心。”
段王后依舊覺得不可信,忙告誡道:“老四這人心思深得很,你要當心一些,小心他只是假意忠誠,只等最後再坑你一把。原先咱們還能用錦漓牽制他,如今他已經完全不受咱們控制,竟然還答應幫你,你謹慎一些總沒壞處……”
段氏一直在勸他,慕容儁卻只覺得自己腦子裡一陣嗡嗡作響,連她說了些什麼也聽不清,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打斷她的話,直說道:“母后放心,四弟答應幫我自然有他的要求。他只希望母后往後不要爲難四弟妹。更不要再害他身邊任何一個親近的人。兒子跟母后說這些就是要得母后一句保證,請母后再爲兒子害人之前能先思量一番,不要輕舉妄動。”
段王后聽了他最後一句話不禁有些氣惱,直問道:“你竟是在怨母后不成?”
慕容儁拱手俯身,“兒子不敢!”
段王后臉色緩和一些。只又說道:“儁兒,你別忘了,母后做那些事可都是爲了你。若非因爲你,母后何至於害人……”
同樣的一番話,慕容儁自小不知聽了多少遍。他好不容易纔忍住心裡的無奈,只聽她將那些話又嘮叨了一遍,這才問道:“兒子剛纔問母后要的那句保證,母后可願意給?”
段王后看了他一眼,心裡暗歎一口氣,直說道:“若老四真是誠心助你,母后自然答應,若讓母后發現他……”
慕容儁不等她把話說完便打斷了她,擡起頭一臉堅定,確定地說道:“母后放心。四弟是重信之人,他許我忠誠,便不會變卦。”
段王后這才放心,神色間有些得意,直感嘆道:“老四不止重信,可還重情呢。他原先受制於咱們是因爲錦漓,如今妥協也是因爲他媳婦兒。待他日你繼承燕王之位,你大可放心讓他身居高位,還不用擔心他謀逆,儁兒你果真好眼光……”
眼見慕容儁不說聲,段王后只接着說道:“說來說去,還得多謝錦漓,若非……”
段王后停頓,只等着兒子對段錦漓之事給自己一個解釋,卻只聽他說道:“原先是母后想出讓表妹接近四弟的辦法。她也是爲了世子妃之位才願意聽從母后的安排。論謀劃,論出力,若說她有什麼功勞,兒子卻是沒看出來。”
段王后又看了自己兒子一眼,也不再拐彎抹角,直問道:“錦漓之事你不打算向我解釋一番?”
慕容儁只一臉差異,“讓錦漓一生無寵是青兒的條件,兒子如何解釋?況且該解釋的,青兒已經解釋清楚了,母后無端端又提錦漓幹什麼?”
段王后氣急敗壞,直說道:“你前些日子分明又寵回了她,爲何偏偏又將她厭棄?可足渾氏那個蠢婦,身爲堂堂世子妃,竟三番兩次被一個侍婢糊弄,錦漓莫非不比她能更勝任世子妃之位?莫非真像可足渾氏那個蠢婦所說,你看上了老四媳婦,受她蠱惑,纔不打算再管錦漓了不成?”
慕容儁並不回答她的話,只問道:“母后先前跟兒子說的父王那番話,到底是聽何人所說?”
段王后還想勸他再寵回段錦漓。聽他這麼問也沒多想,只快速回答道:“自然是我身邊的人打探來的消息!”
慕容儁不給她機會再勸自己,只說道:“錦漓跟在母后身邊幾年,想必對母后身邊的人熟悉得很,說不定當中有些人已經暗中聽命於她。母后若是細查一番便能知道她們到底受誰指使才向母后說了那番話……”
段王后明白兒子的意思,不禁滿臉詫異,“不可能是錦漓!她爲何要這麼做?這於她有什麼好處?”
慕容儁坦白說道:“前些日子兒子給過她機會,也確定誠心誠意想給她寵愛。是她自己心裡放不下四弟,更放不下對四弟妹的嫉恨,這才錯失了機會。她眼看靠自己一人之力復仇無望。便勾結外人,煽動世子妃來向母后告狀,更讓人向母后吹風,說兒子對四弟妹心懷不軌。她做這些無非就是想加深母后和兒子對四弟夫婦的誤會,借母后的手來害四弟妹。更借我之手害四弟。若四弟反擊,那便算是替她報復了母后和兒子。如今她只怕是把咱們所有人都恨上了。”
段王后聽了這些險些沒站穩,只吶吶說道:“錦漓跟在我身邊五年……她絕不可能……”
慕容儁直皺眉,接過她的話,“錦漓本就是有野心的人,正因爲她跟在母后身邊五年,母后的那些手段她都學了去,自會青出於藍。”
慕容儁再次行禮,只最後說道:“還請母后記住自己的承諾,不要傷害四弟親近的人,更不要傷害四弟妹。”
慕容儁行禮過後便徑直告退。
段王后一臉驚愕,長嘆一口氣,大聲吩咐道:“來人……”
城東打鐵鋪子,高濟將傳來的消息報告給娜仁。
“那丫頭今日傳來了話過來。昨日段王后自慕容儁走後便一直悶在屋裡,晚上還命人今日去將軍府傳信,讓將軍夫人去王府見她。今日一早慕容儁便去王府找段王后,待他走後,段王后便立刻派人將派去將軍府傳信的人召回。以慕容儁對將軍府的維護,如今咱們可以確定,慕容恪已投到慕容儁陣營之中。”
娜仁聽了這些話又一陣惱怒,只咬牙說道:“既然慕容儁跑去將此事說穿,他們只怕已經想到此事和段錦漓脫不了干係,想必很快就會查到那丫頭身上。”
高濟一臉恭敬,直說道:“屬下已經下手,公主不必擔心!”
娜仁這才鬆了一口氣,直說道:“本公主絕不相信慕容恪會因爲宇文櫻這個賤人而拋棄自己的一貫作風。除了最近世子府和將軍府過從甚密,慕容儁和慕容恪上次是什麼時候見過?”
高濟不假思索答道:“他們兄弟上一次見面是燕王下令賜死慕容翰之時,是他們二人隨着傳旨奴才一起去的建威將軍府送慕容翰最後一程。”
娜仁點頭,吩咐道:“從那日算起,將世子府和將軍府在這段時間內突然離開的人全都查一遍。慢慢查,仔細查!盡全力找到慕容恪的把柄!”
高濟得令告退。
娜仁緊握着拳頭,咬牙切齒。
“慕容恪,你等着!待本公主找到你的把柄,定讓你求着娶我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