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詭異沉默

在這個時候,最鎮定的卻有三個人,朱霜霜,般若,以及……韋廣暉。

朱霜霜被刀指着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沒有哪一次真正傷得了她。武烈的腳步一動她就知道,如果她真的出手,武烈也傷不到她,所以她只是苦於不能親自出手把他拿下,對自己的性命卻是一點都不擔心。

只是誰都聽不到她心裡的咆哮:快點把刀拿開啊!我就這一件禮服,劃破了誰給我找新的!

而般若也是一點都不急。韋辰告誡過他,不到出人命的時候,不要顯露真實武功,在未來有可能還需要他出其不意地出手。而他親自教了朱霜霜輕功,當然也知道她的武功深淺,對付這樣的武夫畢竟不是武林高手,對她來說也是小菜一碟。

而韋廣暉不着急的原因卻更爲直白和簡單。

他是唯一一個根本幫不上忙的,着急也沒用。而且就憑朱霜霜打了他那麼多次的身手,他就是個白癡也能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沒想躲開。

韋廣暉畢竟是皇子,和大哥二哥比雖然笨了一些,比白癡還是強了不止一個檔次的,所以他不止是鎮定,還很淡定。

而衆人就在這三個人奇異的鎮定中,詭異地沉默了……

“武烈,有話好說,把皇后娘娘放開!”沉默了很久,不管是當事人還是被劫持者都沒有說話,還是朱鐵先沉不住氣了。他與朱霜霜沒有相處過,只是聽說了傳聞,真以爲她是被武烈逼住,很是擔心她的性命。

當然他真正擔心的是自己的性命。韋辰對他下令的時候,不止一次提到了朱霜霜。以他察言觀色的本事,韋辰必定是對朱霜霜動了真情的。這個認識讓他一直很是擔心,如果皇后娘娘有個三長兩短,只怕自己立再大的功也不夠賠!所以他接下這個任務就一直很是忐忑不安,既怕完成不好耽誤了韋辰的大計,又怕朱霜霜沒控制好有個什麼意外。

但現在武烈用朱霜霜的性命相逼,這已經不能算是意外,這是他可以想象的最壞情況了……他看着朱霜霜一言不發,還以爲她嚇得說不出話來,只好底氣不足地先吼了一句。如果武烈真的動起手來,殺了他是不難,哪裡還能拼回一個完整的朱霜霜給韋辰?

武烈也不是傻子,聽到他的勸降只是冷笑:“如果我現放手,你們馬上就要把我大卸八塊了吧!”

“武烈,只要你放手,剛纔的事就當作沒發過,你不用擔心!”現在說什麼空話都是可以的,只要讓朱霜霜活着從那刀下走出來!朱鐵索性做了這個保證,一邊說一邊還對朱霜霜使着眼色,讓她配合自己說的話。

朱霜霜正苦於自己不能出手,這個姿勢也很難讓武烈出什麼破綻,正爲難的時候,朱鐵把話送到了嘴邊,哪有不接的道理。她馬上裝柔弱道:“武將軍,本宮知道你只是一時情急,現在放開我,本宮不會怪你的。”

只可惜這話沒什麼安慰效果,武烈已經心知肚明,現在是他唯一的機會。自己的身份已經曝光,他們殺死自己只是遲早的事,再不遠走高飛,別說以後了,只怕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所以他只是冷笑一聲,並不答話,而且是冷漠地想着自己要怎麼提條件才能安全離開。馬匹、食物、清水都不可少,但還要妨着他們下毒……

他的思緒轉得飛快,朱霜霜卻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小心翼翼地送了個眼色給般若。

般若第一次見到朱霜霜鼓勵自己就放,倒是大出意外。不過這樣的情況下,他已經忍了好多話沒有說,現在有一個宣泄的出口也是好的,誰讓他是唯三的沒有緊張感的人之一,人一放鬆,思維就特別發散。

所以他漫不經心地上前一步,淡淡說道:“大家都放鬆一些吧,武將軍,我是知道你。邊塞苦寒,你們又要時常防着襲擊,所以你和莫將軍的反應大一些也情有可原。如果不是你們一直小心謹慎,我黎國這些年也不能這麼安穩。要真是說起來,這麼快就想要答應的其他三位將軍才應該更小心一些,朱大人您說是吧?”

將軍們頓時都站齊了隊,一起勸說起武烈來,朱鐵的眉頭舒緩了很多,送了一個鼓勵的眼神給般若。他並不知道這個人的來歷,但韋辰說起這個接頭人的時候,顯得極爲放心,他早就把般若劃到韋辰親信中的親信去了。此時這麼緊張的氣氛,他還能成功地把情緒都緩和下來,果然有點來歷。

般若卻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他也無意去想,反而把朱鐵的鼓勵當做了繼續說下去的信號,就按平時的吐槽方式繼續分析着:“武大將軍,你們在打仗的時候,反應必須要快,不然就是你死我活。現在你的反應也不減當年,說明帶兵有方,自己也不肯懈怠,這於國於民都是大功一件。不過你抓的人畢竟是錯的,她也沒有加害你的意思。你就把她放下來,我們誰也不會追究,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別的將軍其實並不知道武烈的真實心理,聽到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索性一起聯名作保:“是啊武將軍,你就別急了。我們一起保證,你把皇后娘娘放開,誰都不會因爲這個治你的罪,怎麼樣?”

“娘娘,你也說一句話啊!”

這些人一邊說一邊看着朱霜霜。朱霜霜當然樂得順水推舟,氣度依然從容:“那是自然,只要武將軍平靜下來,我們的目標還是羽青,當務之意是按聖旨所說進城,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本宮也知道社稷爲重,當然不會在這小事上計較。如果武將軍還不放心,鳳璽就在我手裡,我可以現在就寫下來蓋印。”

有她這一句話,在旁人看來,這保證怎麼樣都夠了。就算日後她想反悔,不但有人證還有物證,難道她還能把在場所有的人都殺了不成?那些將軍也覺得誠意足夠了,看着武烈的目光更加急切。

但朱霜霜卻知道,這只是面子上的功夫,武烈是斷然不可能放手的。

果然,武烈已經想好了退路,惡狠狠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我要進京去面聖!你們馬上給我準備兩匹戰馬,備好三天的食物和清水,我帶着她進京!如果她是清白的,我自然以死謝罪,如果不是……那武烈至少沒有對不起我大黎國先皇!”

他這個武夫心思卻細,知道自己在道義上絕對說不過去,先跳了出去,抓住朱霜霜以前的罪名不放。但是冰雪聰明的朱霜霜馬上就抓住了他話裡的漏洞:“如果要進京的話,你明知道明天就城門大開,以將軍你的身手和地位,要硬闖關公開面聖也是輕而朱舉,又何必要三天的食水?”

這話直擊武烈的錯漏之處。武烈和朱霜霜彼此之間都心知肚明,他是韋時的人,對那謀逆之事很清楚,要的只是一條活路而已。而她卻是來清洗軍營的,對他這樣的反叛者絕對不會留下活口。

這,纔是他們對峙的根本原因,不會宣之於口,卻必須拼個你死我活。所以他下意識想提條件之時,只想着隱姓埋名,逃得越遠越好,根本忘記了京城就在旁邊,他只需要長驅直入而已。

所以朱霜霜的話一說出口,不但衆人的臉色變了數變,武烈更是刀鋒一緊,幾乎割傷了她頸部的肌膚。朱霜霜心頭一緊,語氣卻越發凌厲,清聲問道:“還是說,武將軍你根本就不想帶着我入京,只是發現事情敗露,想要逃走而已?”

她說得輕輕巧巧,朱鐵卻在一邊急得都要跳腳了。他當然也聽出來了這話之中的問題,但一說出來,就再沒有轉還的餘地!這個娘娘怎麼一點都看不清楚情況呢?武烈手裡的刀一送她就沒命了,這當口兒她居然還在刺激他!

果然,武烈的眼睛都已經血紅了,刀口也一點點深入,就要真正傷害到她。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卻慢慢地走了過來,居然是韋廣暉!

“你……你來幹什麼?”還沒等武烈有反應,朱霜霜先愣住了,一邊說一邊拼命對他使眼色,“你就不要管這個了!我們沒事的,誤會解開就好了,你退後!”

可是不管她怎麼說,韋廣暉卻只是慢吞吞地走上前,絲毫不顧武烈的刀鋒就在自己身前一步:“我只是想說幾句話。”

韋廣暉的王爺地位,其實在朱鐵和別的幾位將軍心中比朱霜霜還要高。朱霜霜畢竟承了後位不久,他們不太熟悉,而且與韋辰退位又有着直接的關係,他們對她本身就有些不信服。但是韋廣暉一直都是正牌的皇子,雖說有些不學無術,但也不是真正只會吃喝玩樂的富家子弟,對朝臣一直恭敬有加,又天性好玩,和武將們的交情更好,所以他一動,那些人是發自內心的着急。

“明王爺請留步!”

“明王爺,危險!”

馬上就有好幾個人衝過來攔在了他面前,韋廣暉當然不會和他們爭,只是皺了皺眉,慢悠悠地說道:“本王只是突然有一個想法。武將軍啊,你一個大男人,帶着皇后娘娘也不方便。如果日後查出來真相,她是清白的,當然她就是清白的,你和她這樣同行一路,皇兄也會大怒的。倒不如咱們一起走,今晚就入城去見皇兄。現在城門雖然關了,有我在他們還是能破例的。咱們說得清楚了,再回來調軍明天入城,也不耽誤事兒,你看怎麼樣啊?”

還不等武烈說話,他又慢慢地轉向那幾個神色各異的人:“將軍們也都是不放心吧,讓武烈將軍走一趟也好,不過換一個人。你們都是知道我武功的,文不成武不就,怕什麼呢。武烈將軍擔心皇后娘娘刺殺我的事,本來就和我有直接關係,再說按宮裡的記錄我現在還傷重不能動彈呢,要懷疑她的話,我也應該是假的纔對。”

他說的這個建議合情合理,連朱霜霜都一時挑不出毛病來反駁。但她只能在心裡默默哀悼,希望能有人快想出個理由來阻止他。開什麼玩笑,她自己怎麼樣都能脫身,要是武烈真把韋廣暉扣住了,那可是真的沒人敢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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