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憑什麼不讓我報仇!”
青年男子俯在地上叫嚷着,對着齊修靈和孔陽二人怒目而視。
只不過,他現在這般滿臉血污的狼狽樣子,實在嚇不到任何人。
“憑什麼?”孔陽大步向前,反問道:“你尋仇就尋仇!去找那些以前欺負你的人去啊!拿把刀蹲學校門口算什麼?”
面對孔陽是詰問,青年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他確定自己昨天埋伏學校門口的時候沒人看見,卻不知孔陽是如何知道的。
但這一絲錯愕稍縱即逝,不過轉瞬之間,青年的臉上又變得猙獰起來。
“該死!他們都該死!”青年說道,語氣中透着血腥味。
孔陽與這青年目光相交,確認這青年眼神中的恨意是真實的,作不得假。
“憑什麼我變成了這樣,他們還能活得那麼好?我不甘心!”青年衝着孔陽嚎叫,掙扎着站了起來。
齊修靈這時也走上前來,向着孔陽搖了搖頭,道:“人性終於還是敗給了妖物的蠱惑嗎?那就沒救了啊。”
青年瞪着齊修靈,伸手扶在自己的鼻樑上。
隨着一陣刺耳的“咯吱”聲,歪掉的鼻子竟被這青年以蠻力給扳正了。
“敗給了我的蠱惑?”尖利的聲音再度從青年的嘴裡發出。
此刻,名爲狙如的鼠妖再度浮現上來。
“應該是我受了它的蠱惑,纔會離開山海界來到這裡的。”狙如說着。
法術被破,肉體也受創,但是面對齊修靈和孔陽的組合,狙如依然沒有畏懼。
“你們不知道,他心裡每天默默唸着自己要報仇卻不行動,這份無處發泄的仇恨對我來說,就好像是天燈一樣耀眼。”
一陣“咯咯”的笑聲從青年的嘴裡發出來。
狙如接着說道:“只要讓他把仇恨釋放出來就好了,他就是我的了。”
“可是你騙了他。”齊修靈眉頭微蹙,道:“那些孩子,明明和他一點仇都沒有!”
“不是?爲什麼不是?他親口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以爲的?”狙如看着齊修靈,眼中似有嘲諷。
“可是我問過他了啊,他所憎恨的就是這些孩子們啊!”狙如大聲說道。
齊修靈和孔陽在這一刻愣住了,那名青年剛纔的嘶吼聲猶在耳邊。
——憑什麼我變成了這樣,他們還能活得那麼好?我不甘心!
孔陽眉頭緊蹙,大聲駁斥道:“不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前一天你們行動的時候!明明是他在最後關頭阻止了你!”
狙如又笑了。
尖細的聲音接着說道:“你們錯了,其實在最後一刻,是我阻止了他。”
“因爲,我害怕了啊。”
“害怕?”孔陽皺眉,不明所以。
而齊修靈卻隱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舊日的片段並不會完美重現全部場景。
所以在最後的時刻,一定是出現了其他的什麼東西,令這隻狙如產生了畏懼。
“我那個時候突然嗅到了大妖怪的味道,纔不敢輕舉妄動的。”狙如說道。
齊修靈聽到“大妖怪”三個字的瞬間,目光凜然。
狙如、傲因這些躲藏在陰影裡偷襲弱者的妖怪雖然難纏,卻當不起一個“大”字。
那些可以被稱之爲“大妖怪”的傢伙或者詭計多端、變化無窮,或者有着與生俱來翻雲覆雨的力量。
伴隨着大妖的出現,往往隨之而來的就是天災、戰禍。
“告訴我!你說的大妖怪是什麼!我不傷你!”齊修靈斷然與那青年說道。
狙如搖頭,藉着青年的口回答道:“像那種大妖怪我躲避尚且不及,怎敢一探究竟。”
齊修靈還想再問什麼,卻發現狙如的眼中閃過詭計得逞的笑意。
“你在拖延時間?”齊修靈沉聲道。
“喲,終於發現了。”青年說道。
他滿臉的血痕逐漸消失,狼狽不堪的模樣正從他身上褪去。
他的整個人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恍若新生,容光煥發。
青年說道:“融合已經完成了。這可多虧了你們。你們給了他足夠的恐懼,反而加速了融合的過程。”
孔陽注意到青年的變化,立刻將齊修靈護在身後,問道:“怎樣?接着揍他嗎?”
齊修靈還沒有回答,那位青年卻搶先說道:“恐怕不行啊,我現在已經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了,難不成你準備殺人嗎?”
這句話問得孔陽一愣,滿腔的熱血也瞬間冷了下去。
他就算再怎麼二愣子,也確實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而對於齊修靈來說,“殺人、傷人”更是絕對的禁忌。
“沒辦法把那個耗子精從他身體裡揪出來了嗎?”孔陽向齊修靈問道。
齊修靈面沉如水,搖頭,道:“一旦妖物與人魂融合,便渾圓一體,密不可分。若要除妖,就只能同時誅殺融合之人。”
“聽到了沒有。”青年得意道。
他現在的聲音再沒有了狙如的尖細之感,就和普通人一模一樣。
這讓孔陽完全分辨不出,此刻與他講話的究竟是妖怪狙如,還是那個人類的青年。
“現在,讓我去把最後一件事情做完吧。。”青年撿起先前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收進衣兜,然後大步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只要完成這個青年所謂的“復仇”,便能了結了這一段因果。
孔陽眉頭一擰,就要上前拿住這青年。
但是這時,齊修靈卻一把拉住了孔陽,輕輕搖頭。
“不可妄動。”齊修靈說道。
“那難道就這麼讓他去!”孔陽吼道,唾星飛濺。
青年在不遠處笑着,把玩着手裡的匕首。
隨着靈魂與肉體的契合,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漸提升。
尋常妖物修行千年百年才能化出一具人身,而他卻一夕功成,其中好處當真妙不可言。
“我現在去的話,應該正好能趕上學生們放學。”青年繼續說着。
但是,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聲極輕的貓叫聲卻忽然乍現在了這處地下洞穴之中。
起先只是若有若無的一聲。
很快的,更多的“喵喵”聲漸次響起,如潮水漲涌。
陰影之中,有什麼東西在蠕動着,從洞穴的各個角落裡匯聚了過來。
“你在與這具身體融合的同時,有沒有想過,自己還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呢?”齊修靈看着青年,冷冷說道。
在齊修靈的身後,醒神香被他踩滅了,但另一隻卻還在徐徐燃燒着。
燃香兩支。
一曰醒神。
一曰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