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的臉色一變,許久才說道:“以後不要隨便接近那人!”仔細想想,我當時是點頭還是搖頭來着?算了,人本來就是一種喜歡選擇性遺忘的高等動物,忘了,忘了,忘了纔好!

那人蹲下身,十分親切的說道:“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來,我扶你!”他臉上帶着笑,我好意思伸手去打笑臉人嗎?我大方的將手遞了過去,說道:“謝謝!”“君姚——”南柯的聲音傳了過來,手像是觸了電,立刻縮退了回來,整個人略顯狼狽卻又迅速的從地上強撐着爬起,很無辜的站在一旁。南柯走近,直直瞪着我,冷冷對那人說:“高凱,你可以走了!”那人收回了手,笑問道:“南柯,你還沒回答我,她到底是誰!”空氣中凝聚着沉重,我有點吃不消,笑呵呵的打着圓場道:“我是君姚,很高興認識你!”高凱斜眼慢慢說道:“以後,找個時間,我們可以慢慢聊。”我乾脆豪爽的應道:“好啊!”未等我再說下去,南柯沉着臉,強扯着我的手,刻不容緩的離去。等到了沒人的地方,他惱怒的將我的手一摔。

我瞅着南柯,都快有半個多小時了,可他對我還是不理不睬,這還不明白他生得是什麼氣,就給我擺着一張臭臉,給誰看呢!不就是稍微忘了他說的幾句話,也至於這樣呀!心裡罵道,小氣鬼!小氣鬼!小眼睛見氣氛有些不對,壓聲詢問道:“他這是怎麼了?”我把手指放在脣邊,示意小眼睛不要再說話,以免火上澆油,倒黴的還是我自己。可方景偏這會兒成了木頭腦袋,繼續問道:“你惹他了?”我用不確定的語氣,小聲回道:“大概,是吧!”小眼睛急道:“什麼叫大概是吧?”我強詞奪理道:“我把他交代的事情當成了耳邊風,然後他就那樣了!”小眼睛狐疑的看着我,說:“不是吧,南柯可沒你說的這麼斤斤計較!”我以白袖半遮面,扮作悽慘傷心狀,情深意切的說道:“人,都是會變的!”小眼睛被我逗的吭哧吭哧的笑着,南柯淡淡掃了一眼我們兩個,還是不言不語。

小眼睛推了推我,湊到耳畔說:“他交代的什麼事你給忘了?”我抖了抖白大衣,模仿南柯那日的口吻,指着小眼睛道:“以後不許接近高凱!”小眼睛吃驚的張大嘴巴,我在他眼前使勁的晃着手,不停的喊道:“回神啦,回神啦……”小眼睛終於合上了嘴,擡頭嘆氣,耐心的問我:“君姚,你爲什麼不聽勸呢?”我抿着脣,吞吞吐吐的解釋道:“年輕時,誰還沒點兒反叛心理,再說了,高凱只是想幫一小忙,扶我起來而已,我看人家挺好的,不像是什麼壞人!”小眼睛指着我,罵道:“該!活該南柯不理你,君姚,好人壞人是寫在臉上用眼睛就能看出來的?你呀,這個樣子早晚會吃虧的!自己看着辦吧,我幫不了你!”我鼻子哼了兩聲,一開始把所有的人歸爲好的一邊,有什麼不對?小眼睛,疑心這麼重,我纔不稀罕你幫!

忽記起,南柯如今可是我的衣食父母,一點都開罪不得,討好的跟着他,寸步不離。我誠懇的檢討道:“都是我的錯,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還是不理會,我伸出兩根手指,指天發誓道:“以後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當成聖旨供起來,如有反悔——”“行了!”南柯將我的話打斷,說道:“你只要能做到答應過的就好!”我腆着臉點頭,像小雞啄米一般,心還是有些放不下,問道:“你——不生氣了?”“嗯——”他拖着長長的鼻音。一旁的小眼睛見雨過天晴,打趣道:“南柯,今天我可是頭一次見識到,有人竟然用兩根手指對天發誓!”南柯笑而不語,我瞪着方景,嘀咕道:“哪壺不開提哪壺!”小眼睛又瞟了我與南柯一眼,十分曖昧的說道:“偏還有人傻傻的,願意相信!”

細細嚼咽小眼睛話中的意味,復想到早起的那抹熟悉的濃烈,不由得滲紅了臉,垂頭掩羞。

南柯指着我,對衆人簡短介紹道:“君姚!”周圍有些竊竊私語,小眼睛忙補充道:“會在我們試驗區待一段時間。”“一段時間是多長?”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問道。“丁雲,你不要嚇着人家”,高凱出聲制止那個有些咄咄逼人的女子,我衝他感激的一笑。女子見狀,輕哼道:“高凱,真沒想到,你的心腸變的這麼好了,竟然開始關心一些來歷不明的人了!”聽到來歷不明四個字,笑僵在那兒,一顆心像是懸在刀尖上,稍不留神,就會被刺穿見血。南柯握着我的手,笑着對大家解釋道:“君姚,同她的考察隊在第一沙漠走散了,正巧被我救了起來!”我吃驚的看着他,怎麼可能,南柯肯定是知道,我根本不是這裡的人。他看着我,柔聲道:“不記得了?那日醒來時,你不是還口口聲聲責怪領隊,說每次都把你一人丟下,回去後,還要狠狠的罵他一頓呢?”我努力的回想着初見的情形,不錯,我是這麼說過,但那時我想罵的是旅遊團的領隊,不是考察隊的領隊呀,難道,南柯誤以爲,我是同考察隊在沙漠裡走散了才——我吞了吞口水,連忙應和道:“對!就是這樣,我們領隊很不負責任的!”女子似是打消了疑慮,同情的說道:“那你先待着吧!”

心撲通撲通跳着,暗暗慶幸又躲過了一劫,可掌心一片冰涼,君姚,你說謊了!小學二年級時,老媽拉着我的手認真的問:“君姚,寒假作業寫完了嗎?”我的眼四處躲藏,不敢正視老媽。老媽一臉嚴肅的說:“君姚,你一說謊,手就會冒冷汗!”我倔強道:“我是因爲天冷才——”看着老媽陰沉的臉色,我不敢在說下去。知女莫若母,誰說不是呢?可南柯,我想知道,那些事,你到底有沒有說謊!

咚咚敲着膠囊狀的玻璃罩,我躍躍欲試,一遍又一遍的央求道:“方景,你也帶我去好不好!”小眼睛被我攪的煩了,朝南柯努努嘴,不懷好意的推諉道:“去問你家南柯!”我氣的咬牙,若敢問他,我還會來求你?自知沒了希望,退至一邊,肩膀斜倚牆角,耷拉着腦袋。南柯問道:“反正沒事,你也和大家一起去吧!”得到他的應允,我高興的跳了起來。

爲什麼興奮呢?那是因爲,我可以搭着順風車,去他們口中的地上遺蹟看看,也算是讓我回了趟家,解解思鄉之苦。瞧瞧三千年後,喧鬧的故城,如今,可還安好如初?

老實的坐在靠椅上,任由南柯替我係着安全帶,我緊張的問道:“這樣就能上去?不需要乘坐光車麼?”南柯說道:“等會兒去了你就明白了!”“對了,不要亂說話!”他囑咐道。我無比堅定的說道:“保證完成任務!”

膠囊的上半部降了下來,慢慢的合攏,我雀躍道,君姚,準備出發,回家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