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姚,聰明人?不對!不對!君姚只是愛耍耍小聰明,根本沒有什麼大智慧!不然,上了當,怎麼還會說出,騙子也是有苦衷的!

“君姚,你是個聰明人,既然是你自己走不動的,那就不要怪我狠心!”我想,要是我足夠的聰明,一開始絕對不會把你當人看,不,應該說,連當禽獸都覺得,你——辱沒了它們!

高凱厲聲道:“想好了沒有!我數三聲。”“一——”,左手上的鈴鐺聲,陣陣慌亂;“二——”,心一橫,指甲掐着大腿;“三——”,音未落,我痛聲道:“我可以自己走了!”高凱滿意的點頭,說道:“這樣多好,大家都相安無事!”

我一邊抽泣,一邊跟着高凱進入一條狹長的廊道,約摸行了五、六分鐘,方停了步。一隻高腳椅上蜷着團黑,高凱抓着我,走了過去。他微微將黑團拍醒,對我笑道:“手伸出來,放上去!”左手顫顫巍巍,鈴鐺隨之晃動,我照着他的話,把手放到黑團身上。黑團的眼睛漸漸有了變化,由綠到黑,又轉回了綠。高凱欣喜而又急切的問道:“怎麼樣?”黑團答道:“一切正常!”高凱似是不相信,肅聲道:“再查一遍!”黑團的眼睛又轉化着顏色,稍許,它重複道:“一切正常!”高凱前額青筋暴凸,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的表情由失望一點點淪落爲瘋狂,我看的是掌手直冒汗,連心臟都微弱的撥動着,怕稍不留意,便會引火上身。

時間像是停在那兒,一切靜止不動了。人牢牢定住,他是接受不了現實,自願雷劈,沉醉在了另一個世界,可我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卻要裝着陪他,大家一起轟頂,好難熬!嘗試逃脫他的魔爪,手慢慢的抽出,已經完成百分之五十,還有一半,君姚,加油!就在我爲自己小小的成就喝彩時,高凱忽的捏緊手指,一把將我拉近,盯着我,陰騭笑道:“君姚,你是自己出來的。”他的臉近在咫尺,眼中迸出寒光,好心提醒道:“對嗎?”我一個激靈,斷了淚水,連連點頭。

高凱終於放開,手直直的掉下,我又重回自由。“滾!”他惱怒吼罵道,我恐怖的看着他,慢慢後退,等確定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立馬提着長裙,轉身,拔腿就跑。長廊裡噠噠,迴盪着的腳步聲,已經達到無我之境,瞧,人類的極限就是這樣被打破的。

離開了屋子,我一手扶牆慢行,一手拍着撲通撲通的小心臟,時不時側頭警戒着,還好,他沒追上來。原本繃緊的身體,隨後自然的調整到散漫狀態,腿痠軟無力,兩肩倚牆,藉着力,重心斜移,整個人滑落在地。

電視裡,不厭其煩的重播英雄美人的故事。可君姚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親身經驗證明了,英雄太忙,美人無聊。英雄忙着拯救世界,美人聊着名牌撲街,兩根高低不同的高壓平行線,怎麼會收到同一個頻率信號?所以,遇到危險,關鍵時刻只能靠自己奮力一搏,千萬別苦苦傻等,錯失了良機!

這一次,我又是因撞到什麼樣的運氣逃了出來呢? 細細品着高凱那幾句“不可能”,我敲着腦袋,笨呀!自己編童話不是說了嗎?王后爲什麼不殺公主?深思熟慮後,聰明的王后才發現,真正能夠威脅她的,並不是白雪公主,而是即將隆重登場的灰姑娘!

抹掉一身的狼狽,拍拍臉,笑容又重新盪漾在嘴邊。悄悄回到試驗區,衆人忙得熱火朝天,誰也不曾留意到我的身影曾離開過。

一時,小眼睛停下手中的動作,朝我招着手,笑道:“杵在那兒多冷清呀,過來坐着!”我微笑應允,跑到他跟前,他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關心的問道:“眼睛怎麼紅了?”我牽強的解釋道:“大概是太困了,手揉的!”他沉默了一會兒,見我不願提及,便轉了話題,倆人的話又熱絡了起來。

我小心打探道:“你們明天還要去上面?”小眼睛無力的應道:“是啊!”“南柯負責?”“嗯!感興趣?”小眼睛淘氣問道。我低聲道:“有點兒!”他擺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不懷好意的攛掇道:“你去求求南柯,說不定啊,還能跟着去!”我嘟着嘴,極不情願,而另一個當事人——南柯,正忙得滿頭大汗。

他們忙完時,外面已經完全黑了。回家途中,與南柯並肩而行,有些心不在焉。南柯緊張問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一愣,不解的答道:“沒有啊。”他的眉微微舒展,鬆了一口氣,說:“沒有就好!”我放慢了步子,企圖多爭取點兒時間,他也不聲不響的緩緩而行,似是配合着我的節奏,可要怎麼開口?沉默中醞釀,卻又不知如何打斷沉默,於是又開始了新的醞釀,就這樣,曲折了一圈一圈,我的思維陷入無盡的輪迴中。

南柯看着我爲難的表情,很貼心的將沉默終結,說道:“你、有什麼話要說嗎?”我感激的應道:“就是、那個、”突然間,一向伶俐的舌頭打了結兒,磕磕絆絆的,所有醞釀好的話都卡在喉嚨裡。他收了步子,笑着鼓勵道:“不急,慢慢來!”我吞了口氣,撫平話語,清晰的說道:“這段時間,我能一起去上面嗎?”他側着身,濃眉緊鎖,不知道在考慮什麼。我耷拉着腦袋,眼失望的看着地,不行麼?

南柯沉吟了許久,淡淡的問道:“你的身體真的好了?”我立刻恢復了往日的神采,眉飛色舞道:“好了,都好了,我保證,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他見我如此歡喜,笑着答應道:“那就一起去吧!”得到南柯的許可,我一時興奮,拉着他的胳膊瘋狂的搖着,口中還歡呼道:“南柯,你太好了!太偉大了!”他扶着額,任由我晃着,那流動的笑,雖不及高凱的花枝招展,但卻暖進了我的心裡,過目不忘!

高興過後,我忙放了手,頂着張紅臉,歉意道:“南柯,我太——”他搖着頭,揉着被我抓過的胳膊,勸解道:“我沒事的!”經他這麼一說,我的臉反而更紅了!

我怕他看出什麼,慌着掩飾道:“對了,這裡爲什麼叫日光城?”“你擡頭看看!”南柯提醒道。我揚起臉,靜謐的黑夜中裹着條銀河,星光點點,流向遠方。這不就是很普通的星星嗎?我困惑的眨眼,南柯又提示道:“這裡是地下城!”我點頭,地下的星星的確不普通,可與日光城有什麼關係?得,說了半天,我還大霧裡轉悠着!我實在是沉不住氣,便嚷求道:“你直說吧!”南柯笑道:“試驗區頂樓上的東西你看到了麼?”不就是六棱鏡嗎?誰不認識!我點了點頭。“那是儲存太陽光用的暈珥。”暈珥?沒聽說過,倒是聽過日珥,繼續聽南柯說道:“暈珥一方面接收從天外收集的光照,另一方面又把這些光一級一級的放大傳輸到各個地方。”“天外由誰收集?”我好奇的問道,該不會是外星人吧?我期待的看着南柯,他的嘴微微張合,我大聲吶喊道,外星人!南柯負責任的說道:“星探!”星探,又一個新興名詞?他瞟了一眼,進一步解釋道:“就是行星探測器!”

我迅速的在腦海中進行實況翻譯,幾經波折,我終於在行星探測器後面批註了一行小字,即人造衛星,簡稱星探!看看,這是多麼大的時差代溝,21世紀,我根本無法清楚的解釋什麼叫衛星,或者說,有那麼一段咬文嚼字的時期,我天真的認爲,衛星就是保衛星星。到了未來,我可以很明瞭的說出,星探,就是天外版的星星探測器。

在我爲這些詞順利轉化而沾沾自喜時,南柯又嘩啦啦的說了一大段,“……所有地下的光都來取自於這裡”他收了尾聲,“那頭頂上的星星呢?”我問道。“是調弱後的日光!”他說道。我望着星辰,人爲了生存,想出的辦法無其不有!

南柯風趣的說道“只是,日光城只有太陽和星星;沒有月亮!”我眼中閃着驚奇,感到不可思議。他的手朝遠處一指,介紹道:“那邊是月光城,只有月亮,沒有太陽星星!”

我期待的看着他手指的方向,興奮道,沒有月亮的日光城,只有月亮的月光城,未來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