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一閃一閃亮金金,滿天都是小星星……”兒時記憶裡最深的一首曲子,哼着它,就會有人來接我回家;披星戴月,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和這個詞初次相遇,只曉得骨子裡倔強的將它歸到很美、很溫馨的那邊。

太陽周身還籠罩着潔白的雲衣裳,我努力的想象着,星辰佈滿天際,南柯披着件夜的衣裳,自然的解釋着過程——臨時有急事,忘了你還在等!

然後我用什麼樣的態度迴應比較合適呢?怨婦?潑婦?要不跟風國際潮流,來段兒韓國溫柔範兒的“啊——您回來了思密達!”我全身發憷,抖起了雞皮疙瘩,這也太肉麻了,太低聲下氣了。韓劇還是遠遠看着就好,千萬不要一下子想不開,腳下走火,跳進了照搬仿形路坑,把幾十年好不容易頂起的男女平起平坐半邊天基業,就這麼邯鄲一學步,自己將自己生生打退回男尊女卑的封建文明時期!

我反覆琢磨着,還是選國內比較正常,可那一款呢?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終於擬定了標準,嘴巴不許上揚,不許下翹,扯成一字,甩手大方的說句,沒事,我早就習慣了!

轉念一想,不對呀,我一向都是當太陽的料兒,太陽系裡別人通通圍着我轉的,從何時起,我這個小太陽,竟會在乎他這個地球的感受了?難道錢塘江又要潮起潮落了?

南柯帶走了兔子,我唯一的樂子被剝奪走了,時間過的很空虛、很無聊、很難熬,手邊沒有派,沒有小米,沒有Lenovo ,反而更加思念可愛的小企鵝時代。

正苦惱緬懷舊友小Q ,帶着祖母綠兒的黑色,蹭到腳邊,我大感意外,這又是誰給的天外驚喜?兔子躲還來不及,貓到自己送上了門,我俯下身,慢慢把它抱到雙膝上,摸着光滑的黑色緞子,狂喜竊笑,天無絕人之路,剛還是懸崖峭壁,孤軍奮戰着,片刻,就多了只貓,陪我在天涯邊喝西北風,心境大大的逆轉。仰望星空,如果說,一個人看的是星星,讀的是寂寞;兩個人看的是情趣,要的是浪漫!那麼,一人一貓呢?拉上黑色的簾幕,閉眼試想,星光璀璨下,一場人貓大戰正式吹起了嘹亮的號角,結果不言而喻,人鬥貓,貓撓人,趕緊預防破傷針!我正襟危坐,儘量在自己享受快樂的同時不讓貓受到刺激。祖母綠兒沉默的任我擺弄,我撫掌大讚,好貓!

見它一副百毒不侵的樣子,我手上的動作更加放肆了,抱起它的倆前爪,打量額頭上的白毛,這是它自己長的,還是、它的主人爲了顯擺個性,染上去的?手不由自主,點着它的額,貓眼兒半睨,發出了友情提示。我嗤笑,病貓一隻,貼了帶馬甲的王字兒,還真把自個當成國家高級保護動物,高嗨的耍着威風,嚇誰呢!強按住頭,在王字兒中間一豎,擦了幾下,貓哼着低聲,一臉決裂,嘟嘟肉墊暴露出鋒利的前刃,準備朝我下手,我騰的起身,將它拋了出去,黑貓縱身一躍,穩穩落在地上。我冷笑道,好功夫,不愧是老虎的師傅,本領確實了得!黑貓拱着身,向我靠近,我蹲下了身,進一步的注視它。貓一點點近了,白色的爪子對我發起進攻,我有所提防的後退,它沒能得手,祖母綠閃過一絲不甘,更加瘋狂撲了過來,我側身一躲,它撲了個空,我急忙褪下腳上的踏踏鞋,兩手勾了鞋後跟兒,撒腿就跑。貓緊隨身後,飛快追着。一人前,一貓後,角逐賽拉開序幕。

我一邊跑一邊想,都說老虎的鬍子摸不得,這貓的額頭也不能碰?扭頭一看,祖母綠兒又近了,還是一心一意的狂奔吧!轉身,拐進了一條小路,貓還沒有甩掉,我慌不擇路,左右不分的亂竄。

物理老師拿着剛批下的試卷,開玩笑道,君姚,若是身後有一火箭追着,你的物理成績會好點兒嗎?背靠着牆喘氣,我等無名鼠輩,用貓就綽綽有餘,何須浪費火箭!“喵嗚——”這麼快?我撐着牆,又加速跑了起來。

“叮咚,叮咚——”銀鐲的鈴鐺聲戛然而止,沒力了,跑不動了!認命的倒坐在地,喵嗚喵嗚越來越近。貓在離我三米遠的地方停坐下來,它驕傲的昂頭,我心道,算你行,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請便!追上了我,貓卻不動了,莫不是它也跑累了,要舒舒氣,再收拾我?那就大家一起歇會兒好了!

又隔了十幾分鍾,我的能量已補充了五分之一,這樣算下去,還是有機會的。愜意笑着,可貓的耳朵突然不安分的四處探動,我也屏住呼吸,注意着風吹草動。幾分鐘後,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落入耳朵,過路人嗎?“喵嗚——”貓歡快的叫着,四隻腿都站了起來,原地畢恭畢敬候着。我蔑視道,小樣,你來陰的,還搬了救兵,有本事一對一單挑!我本着輸人不能輸勢的原則,也從地上坐了起來。仰着臉,擺出一副能耐我何的狂妄,等着來人。

流氓,可以撥打110;小人,可以選擇無視;無賴,我會比他更無賴;唯獨棘手的一類,就是衣冠楚楚的禽獸,比如說,那隻祖母綠兒,再比如說,它身邊的高凱!我打着哈哈,好馬配好鞍,畜生跟的果然是禽獸!

“君姚,好巧!”高凱笑道。巧?你是特意的吧!我自顧自的看着手指,不願搭話。他指着黑貓,厚顏無恥道:“這是我的虎頭!”我翻着眼,才明白過來南柯那句高凱的虎頭其中的意思,可南柯這會兒又在幹嘛?是在尋我嗎?我又走了神。“君姚!”高凱厲聲喚道,我咬牙憤恨,只聽他又說道:“有些事情,我還想找你再覈實一下!”他抱起腳下的祖母綠,步步接近,我的腳哆嗦的厲害,不聽使喚的開啓了免打擾模式。

畜生聽話的立在禽獸肩上,高凱拉過我的手,捲起袖子,微笑說道:“不用害怕!”我恐怖的看着他,不敢有任何反抗,祖母綠順着他的肩膀,提步斜行,它越近,我的胳膊抖動的起伏越大,高凱的另一隻手將我攥緊的拳頭掰開、攤平爲掌,貓踩在他的手上,擡起了前腳,尖尖的利爪空中毫不停留的劃過痕跡,直擊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