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一樓,寧雲莜的臉色早已經沒有了那副恨嫁的神情,反倒是淡定自若,這樣的演技,讓白灼和景雪青都歎爲觀止。
景雪青在二樓之上,端着茶杯,氣定神閒道:“其實你倒是可以答應這門婚事,也給我們的事情多了一分助力。”
寧雲莜眼眸都未擡,眸中有冷光閃過:“我不會用自己的終身幸福去換任何東西,要嫁你去嫁吧。”
說完,寧雲莜不理會景雪青及一干人詫異的神色,轉身去了後院。後院中是景雪青種的各種難得的毒藥。
寧雲莜恨恨的拔了幾棵,還想再拔,手卻被一個溫暖的大手握住。寧雲莜怔住,白灼的臉雖然平淡無奇,但是手卻是出奇的好看。
骨節勻稱,手指修長,掌心還帶着練武的男子該有的薄繭。
白灼握住寧雲莜的手,從袖口中掏出一方白色的絲絹,將寧雲莜手上的泥土緩緩擦乾淨。
白灼微微皺眉道:“這裡面的草藥大多有毒,你萬一一不小心沾染了怎麼辦?”聲音中雖然帶着責備,卻也滿是溫柔。
那一瞬間,寧雲莜卻覺得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惱意。因爲她竟然有些沉醉於這樣的溫柔,但是眼前的男人明明給不了她,卻還是要這麼溫柔。
寧雲莜一把甩開了白灼的手,忍不住皺着眉頭道:“這樣算什麼?”
白灼一怔,似乎是沒有料到寧雲莜的舉動。但是片刻,白灼的眼中又浮起笑意,他擡眸看着寧雲莜,笑道:“剛剛可是有人喊我夫君的。”
聽着白灼這樣的笑意,寧雲莜只覺得心中的怒意更加了幾分,眼前的男人,永遠那麼雲淡風輕,似乎只要他想的,任何人都無法動搖。
寧雲莜冷眼看着眼前眼眸帶笑的男人,道:“只是順手罷了,若是站在我身邊的不是你,也會是任何人,無所謂。”
白灼眼中的笑意一僵,終究是百萬浮上了無奈之色。半晌,他垂眸道:“你爲什麼不能信我?”
寧雲莜挑眉,笑得不屑:“信你?你可以給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可以確保我一世無憂?你可以陪我浪跡天涯還是你可以陪我快意人生?”
白灼低頭,片刻無語。
寧雲莜笑了,笑得頗爲諷刺:“你既然什麼都給不了,又是何必?”
良久,白灼有些艱難的擡頭,看着眼前笑意荒涼的女子,有些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且等我。”
寧雲莜轉臉,眼中是滿滿的驕傲神色,她開口道:“白灼,你走吧,本來,你來天一樓也不是爲了什麼生計。”
白灼一怔,似乎是垂眸思索了片刻,然後擡眸,眼眸中又浮現出笑意:“既然說了以身相許,又怎麼好半途而廢?”說着,彷彿嘆息一般,白灼接着道:“我便這樣跟着你吧。”
寧雲莜的心中一頓,但是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走了出去。
傍晚,天一樓來了一個人,讓寧雲莜一驚。竟然是楊梅。
原本寧雲莜已經換了容貌和身份,但是楊梅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寧雲莜。
寧雲莜倒也沒想過不認楊梅,畢竟在睿王府的那些事情,都是楊梅陪着她的。
寧雲莜將楊梅帶上了三樓,原本白灼是是一直跟着寧雲莜的,見狀卻也是退了出去。
見到寧雲莜,楊梅倒是很激動,寧雲莜大致詢問了下這些日子睿王府發生的事情。
睿王病倒,府中也沒有女主人,睿王府當真是衰落了。
說了些閒話,楊梅的申請突然有些變化。
寧雲莜微微皺眉,等着楊梅開口。
終於,片刻,楊梅還是紅着眼開口,道:“雲莜,其實我是前朝鎮北大將軍的嫡女。”
寧雲莜一驚,前朝的鎮北大將軍,是皇后的親弟弟,那楊梅豈不是她的表姐。
楊梅看着寧雲莜的樣子,便知道寧雲莜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她的關係。
楊梅的眼睛更紅了幾分,道:“表妹,前朝滅朝的一戰中,我父親被殺,母親也被羞辱致死。只剩下我,被母親藏在米缸中,逃過一死。”
說着,楊梅的眼淚流了出來,接着道:“原本我以爲,周朝皇室的血脈,已經斷了,竟然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還活着。”
雖然寧雲莜對前朝的事情並無什麼多大的感想,但是作爲一個讀過不少史書的人,自然是明白滅朝是怎樣的一種痛。
而且,知道眼前的女子,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寧雲莜的心中還是有些觸動的。更何況,眼前的女子,陪着她走過了之前的種種變故。
寧雲莜替楊梅擦乾了眼淚,輕聲道:“既然周氏皇朝的血脈,就剩我們兩人,那我們便相互扶持,好好活着。”
楊梅點了點頭,眼中卻出現了一種寧雲莜不熟悉的神色,楊梅握住寧雲莜的手,道:“雲莜,我們一起復國吧,把這些人將加諸在周氏皇朝的痛苦,全數還回去。”
寧雲莜一怔,心中陡然升起些無奈。她自然是知道眼前的女子遭遇怎麼慘痛的變故,父母雙亡,心中有仇恨是自然的。
只是,她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寧雲莜,更不是前朝的周蝶顏,要她怎麼揹負那樣沉重的責任?更何況,若是復國,前提便是無數百姓的犧牲和流離失所,她又要怎麼選?
她不是古代的玩弄權勢的人,可以將百姓的生死看得那麼淡,在她看來,那些都是同等的活生生的生命。
寧雲莜沉默片刻,還是開口對着楊梅道:“表姐,你先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復國的事情,我們需要從長計議。”
得到寧雲莜的答覆,楊梅的臉上露出的欣喜的神色,對着寧雲莜點了點頭。
那公公早上回去,將天一樓樓主已經婚嫁的消息告訴了黎瀚宇。黎瀚宇雖然不解爲什麼赫連月爲什麼想娶一個小小的酒樓的掌櫃的,但是卻也樂得輕鬆。
畢竟這人是赫連月自己選的,即便日後出了什麼問題,也是赫連月自己的問題。
因此,聽到那傳旨的公公說天一樓的樓主已經婚嫁,黎瀚宇心中還升起了幾分遺憾。
思索再三,黎瀚宇還是將寧雲莜婚嫁的消息告訴了赫連月。赫連月雖然吃驚,但是卻也沒說什麼就回驛館了。
自從那日寧雲莜的表現,赫連月便知道寧雲莜不是那麼容易妥協,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想了這個由頭來拒絕皇上的賜婚。
想到那個女人灼灼的雙目,赫連月只覺得心中的興趣又添了幾分。
回到驛館,赫連月便派人去查幽雲的所有訊息。
因爲兩國交戰,因此龍飛國倒是一直有暗線在天元皇朝,想要查一些事情,倒也是極爲簡單的。
不出三日,探子便帶回消息,但是這消息竟然讓赫連月吃了一驚。
這個女人,不僅是假死的睿王妃,更是前朝的長公主。而且,讓赫連月最爲感興趣的是,這個女人身上竟然帶着前朝的寶藏。
那麼多的寶藏,足以培養一支絕對強大的軍隊。又何愁奪不到強權。
赫連月的眸光閃了閃,腦中始終是那日寧雲莜的樣子。這個女人,他赫連月要定了。
又是一日,天色甚好。
原本寧雲莜在天一樓內整日喝茶聽曲,倒也是沒什麼事情可做,無非是整日裡尋着清風堂不同堂口的管事的聊聊天,性質上來了,還喝喝酒什麼的。
那一日寧雲莜雖然已經出言讓白灼走了,但是白灼卻始終不願意走,只是跟着寧雲莜,不管寧雲莜怎麼氣急敗壞,他都雲淡風輕。
寧雲莜依然坐在樓長最好的包房內,聽着樓下臺上的姑娘唱着小曲。目光經過坐在樓下的楊梅身上,不禁心生感嘆。
果然是人靠衣裝,楊梅原本便長得眉目清秀,只是之前丫鬟的服飾遮擋住了,現在換上了一身粉色的長裙,倒是顯得容顏嬌俏。
只是多看了一眼,寧雲莜便察覺出不對,楊梅旁邊,幾個神色猥瑣的男子,正慢慢的走了過去。
寧雲莜皺眉,眼中有怒氣升起。
果然,便見其中一個男子上去扯着楊梅的衣袖道:“這個窯姐兒倒是不錯的,你便來陪陪我們吧。”
楊梅哪裡見過這種場面,臉馬上紅了起來,慌忙道:“我不是窯姐兒,你們找錯了。”
另一名穿着青衫的男子,拿着摺扇,一副頗爲浪|蕩的樣子,笑道:“既是在青樓裡,又怎麼可能不是窯姐兒,別是做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吧。”
青衫男子的話音一落,周圍幾個男子立刻笑出聲來。
甚至還有膽大的,想要伸手去摸楊梅的臉蛋。楊梅此刻已經急得幾乎流眼淚。
“放開她。”那個想要摸楊梅臉蛋的男子,一聽到聲音,便感覺指尖一陣刺痛,低頭,便見他指尖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銀針。
見到寧雲莜,楊梅的心中一鬆,慌忙掙脫了那幾個男子,跑到寧雲莜身旁。
青衫男子似乎是有幾分勢力,看到寧雲莜非但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冷笑道:“你這醜婦最好給爺滾開,不然休怪爺翻臉不認人。”
青衫男子的話音一落,便傳來清脆的巴掌聲,待青衫男子反應過來,臉上已經有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青衫男子擡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寧雲莜,眼前的女子顯然身形未動,但是卻竟然給了他一巴掌。
他自然是知道事情有些不對,但是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打了臉,他自然是咽不下那口氣。
青衫男子惱羞成怒的瞪着寧雲莜道:“你這醜婦,你可知道我是誰?”
寧雲莜挑眉,神情不屑:“生出來你這樣不要臉的兒子,你爹估計也不是什麼好鳥,今日若是你爹在這,我就一起打了,爲民除害。”
青衫男子臉色一變,原本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一個女人打了,就是奇恥大辱,更何況先在還連帶着他的父親都被人罵了,這讓他怎麼能忍下。
隨着青衫男子一招手,他身後的幾個男子都想着寧雲莜和楊梅走去。
寧雲莜冷眼看着那幾個人,但是卻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