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雨堤若瑟接過眼前人手裡的文件。
聽說…跡部讓百里醉刖做他的助手，雨堤若瑟也很清楚，並不是跟網球部的人熟悉就可以擔任這個身份的。
百里醉刖，一定有她讓跡部如此看重的原因。
而那次她跟藤裡凌薇的事情，搖了搖頭，還有什麼可都沒比的呢，氣勢已經差了一大截。
結果顯而易見，她贏得漂亮，藤裡凌薇卻根本就輸不起。
不過，那篇中文，真是讓雨堤若瑟刮目相看，連這類冷門拗口的古文她都能信手拈來，這種功底，實在不是藤裡凌薇可以比的。難怪她會進中文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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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堤學姐。那你的決定呢。”卯月梨奈問了問。
“如果實在不行，就用舞似灼的那篇吧。”
“舞似灼？”我微楞，那麼熟悉的名字。
雨堤若瑟淡淡的點了點頭，“最近很紅的專欄作者。”
“恩恩。她寫的東西很好呢！有些故事，很美。可惜，一週纔出一份。到目前爲止她的作品也不多。”卯月梨奈點點頭，自己很喜歡這個作者寫的東西，很細膩。
“文章是用來…”
“參加朗誦比賽的。本來最好是社團裡的人自己寫的。可是…雨堤學姐看來看去都不滿意。如果實在不行，只能用舞似灼的了。可是，其他學校也許跟我們想的一樣呢。舞似灼現在很紅，萬一撞文了，就慘了。”
“代表…冰帝的比賽麼。”我沉吟了一秒。卻沒發表什麼意見。
最終擡眸，輕聲的問着眼前的人，“昨天…爲什麼幫我。”
昨天藤裡凌薇輸的並不服氣，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惱羞成怒的。
只是我要她道歉的時候，她們那邊的人情緒不是很穩定。雨堤若瑟卻站了出來，什麼都沒說。但…我知道她在幫我。
黎昕好像還挺欣賞這位冰美人的。
雨堤若瑟側過身，淡淡的瞥了一眼醉刖。
清冷一片的眸底浮現出一絲笑意，“沒有原因。”
當時，只是想那麼做而已，並肩而站的感覺，她其實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冰帝的人，只會站在她的身後說着雨堤若瑟如何如何完美，如何如何遙不可及。除卻家世，除卻成績，除卻容貌，哪怕再完美，她也依舊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而眼前的人，或者是她身邊的藍黎昕，從來…就沒把她當做冰帝遙不可及的雨堤若瑟。
我好笑的搖搖頭，沒有原因？
“那麼，如果你信我。最晚三天之後我會把你需要的東西放到你手上。如果不滿意，再用你們原本打算用的那篇也不遲。”
“好。”雨堤若瑟竟沒有一絲的猶豫。“爲什麼幫我。”
我咧嘴一笑，“因爲你的沒有原因。”
雨堤若瑟脣邊的笑意明顯了起來，連卯月梨奈都沒見過她那樣可以稱之爲明媚的笑容，彷彿冰雪消融般的嫵媚。
少女略顯俏皮褪去清淺的笑容，顯得格外美好。
百里醉刖…最早的時候覺得是你總是在被藍黎昕保護，冰帝沒人敢惹藍黎昕，所以也不會有人來惹你。
現在，我收回之前的理解，如果沒有你，藍黎昕會越來越孤僻乖張，天辰風華也不會如今這般脫胎換骨。如今，反而有些…羨慕藍黎昕。
朋友這種東西…究竟是種什麼樣的存在呢。
百里醉刖不再孤獨一人，藍黎昕不再蠻不講理，天辰風華不再自卑軟弱。
雨堤若瑟一直認爲，嚮往這種詞語，是絕對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出現的。
她有人人追捧的容貌，有人人羨慕的家世，有人人佩服的成績聰明。
但是…那種一個眼神的認同，一絲靈魂的默契，她卻從未擁有過。偏偏，卻讓她遇見了這種友情，如何…能夠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窗外細雨紛飛，已經覆上一層暗色的天空中唯剩下清冷的月色。紛紛擾擾的涌進窗內。
此時的生徒會室內，燈光依舊亮着，偌大的房間裡隱隱綽綽有兩個人影，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彷彿互不相干，卻又和諧異常。
一室暖人的燈光，清心的月色。
掛在牆上的鐘聲卻還是滴滴答答的走動，在安靜的房間裡略顯突兀。
跡部依舊撫着淚痣，彷彿眼前未處理完的文件如同空氣一般。
不慌不忙的擡起頭，自己那麼忙就算了，她也不回去算是怎麼回事。
燈光下，眼前的少女蹙眉認真的看着面前的紙張，眼角眉梢都透着難得的認真和專注。
指尖的筆在手上轉着圈，如同一圈圈湖泊的漣漪，無論如何旋轉都不會掉落。
低垂着眸，一片燈光靜靜地散落在纖長捲翹的睫毛上，青澀的輪廓，還帶着點少女特有的柔和線條。
側過頭看了看窗外已然亮起的路燈。
跡部尚未開口，已經有人先打破了沉默。
“跡部。那麼晚還不回去？”
偶然擡起頭才發現他還沒回去，天都黑了。
“啊恩。你還知道時間夠晚了？”
“我一想東西就會忘了時間。習慣了。”
“啊恩。那麼想好了麼。”
“大概有個底了。就差還沒動筆。”
跡部蹙眉，還沒動筆。
等她全部完成不是都天亮了麼。
“啊恩，所以你就不打算回家了？”
我微微笑笑，“回去也是我一個人，沒什麼差別。這裡比較安靜，我寫起東西腦子會比較清醒。”
這一句解釋反而讓跡部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毫不在乎的樣子，這個人，會那麼着急別人的事，會因爲應下雨堤若瑟的一句承諾就連夜構思。會因爲天辰風華的事就兩週來不停地去練習鋼琴。
這樣一個人卻絲毫無所謂自己的生活。
對於這個認知，跡部的心底不知道爲什麼溢出些毫無緣由的怒火。
感覺到他眸底的波動，我看了看手裡的東西。
確實還沒開始動筆，如果真繼續下去，我不寫完估計不會放任不管。
也許就真的天亮了。
“那…今天先這樣吧。”
擡起頭看着他灼灼的眼神，“跡部大人，能麻煩您順便送我回去麼。”
眼前人恭維的語氣顯然取悅了跡部大爺。
下一秒，跡部打了個響指，依舊是一如既往的肆然華貴。
“啊恩。走吧。”
坐在舒適的私家轎車上。
我還是想感嘆一下，果然是很舒服又方便。
下一刻，跡部低醇的嗓音徐徐傳來，經過了白天的洗滌，淡了一絲張揚肆意，濃了一份低啞魔魅。
“爲什麼會幫雨堤若瑟。”
記得沒錯的話，雨堤若瑟似乎也找過她的麻煩。雖然，只那一次。
跡部靜靜地凝視着半眯着眸整個人陷進柔軟舒適的座位裡的少女。
眼神停駐在車窗外的飛掠而過的景色，東京夜幕垂下的繁華景象。
街邊七彩霓虹的燈光放光在車窗玻璃上，最後折射到她澄澈乾淨的臉上。
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得出，她微微仰着頭，脣邊勾勒這點點笑意，三分清雅，三分慵懶，三分懶散，剩下一分若隱若現的迷離。
最後傳來的竟是佈滿笑意的話語，“想幫就幫了。沒那麼理由。舞似灼的故事除了賺錢，還能有點其他用處，不是很好麼。”
原本清晰的話，到最後漸漸朦朧下去，直到尾音結束，泛起的確是近乎囈語的呢喃。
沒有任何原因的，跡部沒有再說話。
半晌，轉過頭，恢復了笑容，看着眼前的優雅不減，華麗依舊的少年。
俊美的臉，還帶着少年特有的柔和線條，在傍晚暗紅的天幕下，無聲無息，散發着幽幽的魅力。攝人心魂。
回過神，半眯着眸。
“到了。今天又麻煩你了。”
跡部點了點頭，看着少女離去的背影，沒有吩咐司機馬上離開。
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走了過去。她中途回頭，揚起笑容復又揮了揮手，無聲的說了一句話，跡部的動態視力極好，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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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還有，晚安。
狡黠的笑笑，下次我絕不在你面前這麼通宵了。
事實上，一個人的生活，是在家裡，還是在學校，對我來說，本就沒有差別。
來到了這裡，我爲的…是重新開始。
仰起頭，看着眼前的高樓，看向自己住的那一層，漆黑一片的，看上去精緻，乾淨…只是，沒有人氣。
跡部還沒離開，坐在車裡保持着剛纔的姿勢。
眸底卻一片深沉，如同黑洞一樣，讓人沉淪再也無法逃出。
也許是月色太過清冷，是黑夜太過寂寥，是她的存在感太過清晰。
她仰着頭，月光灑在她的臉頰，她的眼角眉梢。
她就那樣靜靜站在那裡，亙古的青苔在背後石壁上鋪延開去，彷彿潑墨背景。
四周靜謐無聲，站在停滯時光中的少女彷彿詩詞的古韻，與世無爭，卻又有些看不懂的情緒瀰漫在她身邊。
直到她走進去之後，跡部才吩咐司機打道回府。
回到家，打開暖洋洋的燈光。手卻無意識的緊握了起來，還沉浸在剛纔的情緒裡。
從百里醉刖到煙下瞳，再從煙下瞳到百里醉刖，好像…已經是上一世的事了。
現在…從一個人，變成有人會送我回來了，無論身份是什麼都好，我只想記住這個結果。
只是…會不會有一天，能夠有一個人，是來接我回去的呢。
會麼？
……
會吧…也許。
怎麼辦…我開始，變得貪心了。
是因爲跡部三番兩次送我回來？是因爲感覺到令人留戀的溫度？是因爲空蕩蕩一片的房間？是因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