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幕降臨,村子裡說不出的和諧,買菜的農運車停在當街,一羣人挑選着自己需要的東西,這輛買菜車是村裡唯一的貨物來源,賣的東西滿目琳琅,日用品、調料、肉一應俱全。

打井的工程車還在忙碌着,一直要忙到晚上九點多才停工,傍晚時分劉振東去了縣裡,隨着越來越多的井開始出水,抽水泵就該安排了,同時渠道規劃也該動工,水泥、沙子這些東西也該聯繫。

村子裡的日子,日復一日,沒什麼兩樣,吃晚飯的時候,豆芽忍不住說了合作社的事兒,希望家裡加入,可是豆乾叔依然不同意。

他當然知道,這回的合作社確實對村裡人好,只不過不願意嚥下那口氣罷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想找個機會,現在終於讓他等到了,怎麼能放過。

後半夜一點多,整個村莊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只是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犬吠,顯得有幾分空靈。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巷子拐角處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老劉那邊聯繫好了嘛?”

“剛纔已經給我打電話了,人已經到村口了,馬上過來。”

“咱先弄哪個?”

“村頭那幾個先看看!”

“好!”

昏暗中兩道人影疾步匆匆的朝着村頭的方向走去,所過之處引起一片犬吠。

村頭處,一輛農運車停在村口,燈光全部熄滅,昏暗中一點嫣紅格外明亮,老劉把菸頭丟在了地上,看着走過來的兩人問道:“怎麼樣?”

“我倆過來的時候,看到第四口井那邊沒人看着,把車子停在這,不能發動,咱擡過來。”二子的聲音傳來。

“擡得動嘛?那傢伙老沉了吧?”黃二蛋的聲音。

“沒事兒,我這有個小推車。”老劉跳下車,朝着四周張望一眼,卸下一個小推車,三人朝着工程車走了過去。

天色微微亮,躺在工程車裡睡覺值守的人打着哈欠下車尿尿,上完廁所隨意瞄了一眼現場,整個人都驚醒了,叫道:“鑽頭呢?”

早上七點多,劉振東睡在酒店內,被電話吵醒了,迷迷糊糊拿起枕邊的手機,接起電話問道:“誰啊?大清早的!”

“劉總,出事兒了!”電話裡的聲音很是焦急。

“哪兒出事兒了啊?”

“村裡啊,打井的鑽頭丟了三個,還有一大堆鐵架子什麼的,人家已經報警了,估計是村裡人偷的。”

“什麼?”劉振東直愣愣的從牀上坐了起來,這可不是個小事兒,村裡面的小偷小摸一直不斷,如果打開這個口子,以後可就指不定出多少事兒了。

“逮到人了嘛?”

“警察已經來了,今天三臺工程車沒有鑽頭不能開工了,他們得從太原那邊往過來調,最早也得明天,村裡沒監控,很難查到。”

“我今天辦完事兒就回去。”

劉振東掛了電話,也顧不得睡覺了,洗了個澡,下樓到早攤上吃了個早飯,上午跟幾家相關的公司見了面,初步談的還算不錯,不僅在修渠上拿到了一個不錯的價格,還聯繫到了一家培育果樹的企業。

村子裡早已炸了鍋,由於沒有監控,警察也無可奈何,只是簡單的問詢了一下就回去了。

村子裡卻流傳這一些流言蜚語,前幾日跟劉振東鬧騰的最厲害的就是豆乾一家,村頭巷尾都在悄悄的說,這就是豆乾偷的,就是要給他劉振東添堵。

豆乾叔一上午氣的連地都沒下,坐在家裡一個人生悶氣。

“誰偷他東西了,就那點破銅爛鐵誰稀罕啊?我這輩子差那幾個錢嘛?”豆乾叔坐在炕頭上吼着。

“你坐在家裡喊有啥用?”豆乾嬸兒忙活着做飯,說道:“又不是咱偷的,都不出門了,地裡草都不鋤了嘛?”

“這事兒肯定是他自己監守自盜,昨晚就走了,那工程車都有人看着,誰動那心思,那個狗東西,往我頭上潑髒水!”豆乾叔越說越氣,喝道:“我他媽抽他!”

“爸,你咋這麼想呢?我聽說那幾個鑽頭值不少錢呢,賣廢鐵才幾個錢,劉振東也不至於這麼小心眼。”豆芽忍不住開口了。

“不是他搞的,是我偷的?你說說你,要不都說生兒子呢,這閨女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豆乾叔氣急了,連豆芽都罵了起來。

豆芽紅着眼睛,哽咽道:“我就是跟你講道理,回來才幾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讓我在,我走就是了。”

“你看你這孩子,你爹在氣頭上呢!你也是,在家撒什麼野火,有能耐跟外人折騰去。”豆乾嬸兒看到豆芽要走,急忙勸說。

豆芽一邊哭一邊收拾自己行李箱,二話不說拖着東西就往外走。

正值晌午,通往村子的中巴車根本沒有,豆芽抹着眼淚,拖着行李箱沿着馬路往村外走。

劉振東開着車,遠遠的看見一個人拖着行李箱走到馬路中間,減慢了車速,急忙按了幾下喇叭。

這人往邊緣位置靠了靠,繼續悶頭往前走!

“這誰啊?”劉振東開着車往前走,看清楚這人的姿態後也是一愣:“豆芽?”

趕忙停下車子,下了車道:“豆芽,怎麼了這是?怎麼還哭了呢?大晌午的,別中暑了。”

豆芽的雙眼哭的通紅,用手抹了一把眼淚,擡起頭看了一眼劉振東,哽咽着道:“你回來了啊?”

“你這是幹啥去啊?”劉振東問道。

“回城裡,找個營生,上班了。”

“跟家裡吵架了?這個點哪兒有車啊,你先回村。”劉振東拉扯着她肩膀道:“上車!上車!”

“我站在路邊等,說不定有路過的車,能搭我一程,你別管了。”豆芽掙扎着要繼續往前走。

劉振東只好陪着她,好半天豆芽的情緒才穩定下來,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劉振東也沒想到,只是一個普通的盜竊案子,村裡人就懷疑到豆乾叔的頭上。

村裡這巴掌大的地方,真的是人言如虎啊!

“沒事兒,我回去給豆乾叔證明,再說了,你回城裡能幹什麼?不如在村裡幫我張羅張羅,我給你開工資。”劉振東勸慰道:“好了,上車吧,大中午的,別鬧騰了。”

好一番勸說,豆芽終於上了車,劉振東拉着她直接去了村委,老村長正好也在,看到倆人回來,把事兒說一下。

“村裡人就是嘴欠,有點啥事兒就背後嘀咕。”

“主要是缺乏監控,回來的時候,我還在想,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今天丟三個鑽頭,明天呢?隨着施工開始,越來越多有價值的東西會佈置下去,今天這個事兒,不追究了。”劉振東抽着煙說道:“算是敲響了一個警鐘,所以我已經聯繫了安裝監控的,下午就來。”

“有監控肯定好啊,關鍵是村裡沒路燈啊,烏漆嘛黑的,啥也拍不到。”老村長犯難道:“裝上了,每年電費是個不小的支出,村委會哪兒有閒錢啊?”

“這都不是問題,我只不過需要動工,需要村委會的同意!”劉振東問道。

“沒問題,只要是爲村裡好的,你儘管去幹。”老村長坐下來,扇着扇子道:“反正村委會是啥都沒有,能管的也就是那些爛地了。”

倆人正聊着天,一輛出租車從村委會門口飛馳而過,村子裡別說出租車,就是多一隻蒼蠅都知道是誰家的。

“這誰家來人了?”老村長往外瞭了一眼,車子停在了不遠處,車門打開,二子和黃二蛋下了車。

“這倆貨色怎麼還進城裡去了?手裡還提着東西?”

豆芽眼神好,看了一眼道:“手裡拿的燒雞,還有一瓶飲料,他倆現在不是窮的叮噹響嘛?”

劉振東略微思量了一下,感覺出不對勁兒了,站起身往外走,走出大門口喊了一句:“二子!幹啥去了?”

二子和黃二蛋兩人回過頭看到劉振東,瞬間有些發虛,支支吾吾道:“進了趟城。”

“這是發財了啊,都打車回村了,買啥好吃的啊?”劉振東說着話,朝着倆人走去。

“借的錢,不能一直吃土豆白菜幫子吧,那個啥......我倆先回去了,有啥事兒你別客氣啊,儘管招呼!”黃二蛋說着話就要走。

“跟誰借的錢啊?你倆這也不是個事兒啊。”劉振東三步並作走,說道:“打井的工程車,丟了三個鑽頭,你們知道不?”

“啊?不知道啊,我倆早上就進城了。”二子急忙道。

“彆着急回去啊,走,到村委坐一會兒,那段時間你倆不是鬧騰着要幹活兒嘛,正好,有點散活兒讓你們幹,進來說。”劉振東朝着倆人招手道。

“鑽頭的事兒,我倆也不清楚。”二子面露爲難道。

“不是鑽頭的事兒,偷鑽頭的都逮住了,鄉里面派出所關着呢,下午有個活兒讓你倆幹,掙錢的營生,弄不弄?”劉振東盯着倆人道:“我告訴你們啊,這回你倆要是不幹,以後有啥營生了,我可不找你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