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的眉頭微微擰了一擰,而謝楠生則朝她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朱小姐。”
朱佩佩掩嘴咯咯一笑,說道,“姐夫怎的如此客氣。我雖是父王的義女,但卻與清和姐姐情同姐妹,姐夫不如也同姐姐一般,直接喚我佩佩便好。”
一邊說,一這就將手挽在了謝楠生的手臂上,模樣憨掬,滿臉都是不諳世事的少女的飛揚。
謝楠生有些尷尬的想將手給抽回來,不料朱佩佩竟是挽得他極緊,根本抽不出來,下意識就瞟了白清水一眼,臉都笑得有些僵了,“朱小姐客氣了。”
白清水看着謝楠一的手臂叫朱佩佩摟着壓在自己的胸脯上,眼神就冷了一冷,卻仍是笑着的,伸手抓着朱佩佩的另一隻手臂,使勁一拖,便將她給拖到了自己這邊來,夾在她與謝楠生中間,幾乎是咬着牙一般說道,“你姐夫不喜歡旁人碰她的,佩佩妹妹。”
一邊說一邊拿眼神來捥了謝楠生。
謝楠生卻暗暗出了一口氣,點點頭,欲說話時,便聽得朱佩佩卻搖着白清水的手臂笑道,“姐姐這是想到哪裡去了,佩佩向來如此,在父王同哥哥跟前也是如此的。”
白清水皮笑肉不笑的朝她咧了咧嘴,心道你倒是不傻嘛。
“父王知道今日姐姐在家中,因而特意吩咐了廚房備了豐盛的晚膳,眼下飯菜都已經上桌了,父王吩咐我來喊姐姐姐夫同去呢。”
白清水微微有些吃驚,說道,“我同他說了不在王府用飯的。”
“姐姐是如此說,但父王還是吩咐人備着呢,昨日可也是如此。”朱佩佩臉上便有了一股嗔怪之色,說道,“姐姐這是怎的了?難道成了親,便當真只當婆家是自己家,咱們王府便不是姐姐的家了麼……”
白清水覺得自己與這朱佩佩着實談上熟識。
此前朱佩佩爲了籌備七月裡京中衆姝同參加的蓮花社,接連幾月都不在王府住,也便是臨近白清水成婚時,纔回來住了幾日,因而兩人平日交心甚少。
如此摟着她的手臂親密搖着的舉動,她便實有些不慣,無奈卻又擔心自己若是鬆了手,只怕她又去纏謝楠生,因而便也只得忍着,說道,“我與婆婆說了今日回府中去用晚飯的,不如改日……”
“姐姐……”朱佩佩竟是撒起嬌來,尾音拖得及長,不依道,“妹妹知道姐姐心中惱恨父王將你丟在民間多年,只是父王而今即有心修好,姐姐何不給父王一次機會呢。不過是一餐飯而已,而今父王年紀大了,很喜歡希望看到兒孫圍繞的情景,姐姐不如今日便就留下來罷,好歹也是一點孝心,便當哄哄父王開心……”
說話至此,白清水若還要拒絕,便實有些不近人情了。
一時只得由朱佩佩拖着,行至這貴親王府的飯廳來。
一行入進來,果真便見貴親王與兄長祿郡王俱都在坐在桌邊,也不知是等了多久,擡頭見到白清水與謝楠生時,頓時便眼睛一亮,忙站起來笑道,“阿水來了,快快,快入坐,飯菜都涼了。”
一邊又吩咐丫環道,“夫人呢?快去請
夫人來,今日咱們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頓飯。”
白清水的眉頭微擰,想要埋怨他幾句,卻被行在旁邊的謝楠生在她臂上捏了一捏,她就看他一眼,到底還是忍下了心中不適,叫朱佩佩推着挨着貴親王坐了下來,再又將謝楠生推着在她旁邊坐下,自己則在謝楠生下首坐定。
不刻白氏也急急而來,笑着道,“小安樂方纔吐了奶,這纔來遲了,還請王爺見諒。”
貴親王顯然心情極好,美髯一撫,笑道,“無防無防,夫人快快請坐。”
一時白氏在他另一側坐了,而祿郡王則又在白氏下首的椅中坐定,一時自是紛紛舉筷,用起晚飯來。
白清水心中因對貴親王情感複雜,一面感概自己有今日,全是這爹所賜,加之他對孃親白氏又極好,即便她一心想挑他的錯,卻也挑不出來,另一面到底仍是糾結於他將她母親拋棄多年之故,總對他難生親近之意。
貴親王自是知曉她的心理,見她平日裡見了自己雖未表現出過多的反感,但總有些避之不及的意味,因而見她今日肯留下來陪自己用頓飯,便已是心中喜悅,連着給她夾了好幾筷子的菜,竟還全是她喜愛的湘中一帶的菜式。
她心中滋味難言,只悶頭將這菜都吃了,並不多言語,卻耳聽得坐在謝楠生旁邊的朱佩佩在說道,“姐夫償償這道菜味道如何……”
一會又夾了另一道菜,“姐夫再償償這個……”
如此便是連坐在遠處的白氏都皺了皺眉,只把一眼睛來看白清水。
白清水就笑了一笑,伸出手去,連着夾了數道菜給謝楠生,只待將他面前的碟中,並飯碗裡都夾得堆如小山後,方笑着收回了筷子,朝謝楠生道,“夫君慢慢吃,別嚥着了。”
此舉自是惹得貴親王與祿郡王皺眉,紛紛沉聲道,“佩佩!”
朱佩佩撅了撅嘴,埋着頭輕聲道,“姐姐這是做什麼?妹妹不過是看姐夫吃飯太客氣,因而才幫他夾了一下菜而已,姐姐這是惱了妹妹麼?”
白清水心中如有馬只野獸咆哮,卻還得笑着說,“佩佩妹妹你想多了。姐姐不過是看你給你姐夫夾菜辛苦。再說了,做娘子的給丈夫佈菜,本也是太經地義之事,如何敢勞煩妹妹你呢!”
一邊說一邊忍不住伸手在桌下將謝楠生狠狠掐了一爪。
謝楠生輕哼一聲,嘴角卻含起了笑,偏過頭來朝她道,“辛苦娘子了。”又朝朱佩佩道,“多謝朱小姐,朱小姐無需如此客套,我來王府便是如回了自己的家中一般,斷然是不會同岳丈大人客氣的。”
朱佩佩的臉有些微微的紅意,卻是隻是笑了一笑,倒是不再多言,自埋頭用筷子挑着飯粒來吃。
白清水則有些好笑的望着謝楠生緩緩將自己幫他夾的所有菜式盡數一點點全部吃了精光……
回程的馬車上自是難免又是一番動手動腳、你推我搡,只弄得白清水紅了臉頰,痛斥了好幾聲壞胚子,將他的手一甩,冷冷道,“怎的姐夫今日是晚飯沒有吃飽麼?”
謝楠生嘴角擎起一股笑意,就來捏她
的鼻子,說道,“小氣包子,這便就惱了?”
白清水氣的白了他一眼,湊到他跟前,不懷好意道,“你覺得我那義妹朱佩佩如何?”
謝楠生如何看不出白清水眼裡的促狹,捏着下巴略一沉吟,點點頭道,“我覺得倒是不錯的,不僅人長得美,又天真活潑,哪個男子若是娶了她,那可當真是三生修來的福份……”
一邊說一邊偷眼來打量白清水。
眼見着她一雙眉頭擰起,那嘴巴都能撅到天上去了,眼中笑意愈甚,又說道,“不過呢,那朱小姐再好,也不及上我們家水兒,哪個男人若是娶了,那豈止是三生,真真是十生也修不來的福份!”
白清水見他眉頭輕擰,一本正經,忍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伸手就掐他,惱道,“數你嘴甜。”
言罷,望着他冷笑,“我倒是沒瞧出來,她竟是對你存了那等心思……”
眼見着謝楠生一臉不置可否的翻起了一卷書,氣得只咬牙,又冷哼一聲,別過臉去。
謝楠生這才笑着將她拖到自己膝上坐着,嘖了一聲,“王府今日可是在我們馬車中放了兩罈子醋?我聞着怎這樣酸呢?”
白清水伸手就來捶他的肩,叫他一把將雙手捉在手中,笑着道,“好了我的小姑奶奶,我有你一個都已經夠辛苦了,若再來一個,我可遭架不住。”
“你倒是想呢。”白清水冷笑。
謝楠生將她的手放到脣邊,一根根手指都親了個遍後,又來親了親她的臉,笑道,“我管好我自己,你管好我。旁人的心思,我可卻是管不了。你總不能因爲旁人那點子心思卻來責怪我。”
白清水頓時便叫他給氣笑了,捏着他的臉道,“喲喲喲,郡馬爺倒是有自信得很吶。明知她對你別有心思,你竟還敢勾搭她!”
謝楠生一聽,忙就雙手抱拳朝她作了個揖,“娘子可是誤會爲夫了,我每每見了這個朱小姐,從來都是繞着走的。今日若非是你要留在王府吃晚飯,也不至於我們回來這樣晚,我估摸着娘一準還得在等着我們。”
白清水這纔想起謝夫人那一茬,吐了吐舌,說道,“福泉不是回去跟娘說了我們不回家吃晚飯麼,想必,不會等我們罷?”
謝楠生哼哼兩聲,卻是不說話了,只翻着手中的書。
白清水湊過頭去一瞧,才知他在看衙門裡的卷宗,就皺了皺眉,輕聲問道,“你每日在衙門很忙麼?”
謝楠生的手指輕輕磕了磕手中的卷宗,說道,“忙倒是不是忙,只是我才入翰林院,總有許多東西要學着。何況三年考覈一過,還不知皇上會將我安排在哪,我就更需得加油努力了。”
白清水就撇了撇嘴,倒是不再說話,只是將案上銅油燈裡的燈芯挑了挑,一時火光一跳,馬車裡便又亮了幾分,而謝楠生竟是又湊過來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兩個回到郡主府時,天色早已大黑,一下馬車,便見門口的兩隻大燈籠下站了個婦人,手中提着一隻四角宮燈,見了兩人下馬車,便笑着迎了上來,赫然便是謝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