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將頭偏向一邊,咬了咬牙才道,“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瞞你的,你猜得不錯。這孩子就是你那好六弟的!”
“糊塗!”謝楠生因怕吵醒房中的巧蓮,因而將聲音壓得極低,卻更是顯出他的怒意。
“怎麼糊塗!”白清水頓時便叫他的態度激得炸了,“這孩子是巧蓮的,她當孃的要生自己的孩子,敢問是哪裡糊塗!”
“你明知六弟不肯認這孩子!”謝楠生道,“她一個女兒家,未婚產子,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該怎麼過,便怎麼過!”白清水道,“巧蓮眼下是我妹妹,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她有貴親王府庇佑,日子好過得很!”
“你……”謝楠生叫她給咽得說不出話來,咬了咬頷角後方低聲道,“那孩子可是我們謝家的骨血!”
“是你謝家骨血又如何?”白清水反問道,“你那六弟反正也不肯認這孩子。”
“你以爲爹會放任謝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那你打算如何。”白清水道,“你六弟沒有打算娶巧蓮,當日二房的三姨娘假意給巧蓮送補品,實則送來一碗墮胎藥。他們本就沒打算要巧蓮的孩子,一開始本就打算放棄這孩子,即然如此,那這孩子生與不生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他們便當初將孩子滑掉了。反正巧蓮自打喝了那滑胎藥,便沒有打算要憑着這孩子嫁入謝家去!”
“你……”謝楠生只覺頭疼不已,“可如今孩子都已經出生了,謝家骨血的這個實事已是改不了……”
白清水忍不住冷笑,“是實事又如何?反正你那個六弟貪圖富貴,要娶人大官家的嫡出小姐,這個孩子的生死可跟他有何關係,我只怕他即便知道巧蓮生下了這孩子,也巴不得巧蓮離得他遠遠的,永世不去打擾他纔好。你且放心,巧蓮定然會離得他遠遠,永世不會去打擾他的!”
“就算是如此,那也不能偷偷將這孩子生下來,你可想過巧蓮這下半生的日子?”
“生不生這個孩子,是巧蓮自己下的決定。你別以爲我們女人沒有了你們男人便活不下去!更何況,以巧蓮的資質,即便帶個孩子,將來也定有那好男兒肯迎娶她!”
“你竟想叫巧蓮帶着謝家的孩兒改嫁?!”謝楠生一臉不可置信道。
白清水見他左一口謝家骨血,右一口謝家骨肉,頓時就氣得咬牙,伸手將他一推,怒道,“那你待怎的?當初她懷了孩子,是你謝家人不肯要這孩子!眼下她自己生、自己養,不要你謝家負責,你又跑來說是謝家的骨血。你待如何?是想將帶他帶回謝家去,還是想殺了他?孩子就在房中,你若有本事,你儘管便動手試試!”
“你……”謝楠生握成拳的手緊了緊,怒道,“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白清水的臉色驀的便是一冷,“你待怎的?你可是想憑着此事便要惱了我?與我生份,與我置氣?”
“你……”謝楠生氣得咬牙,到底
是放緩了語氣,“你這是又說到哪裡去了!”
“難道不是?你眼下副樣子,是做給我看的?你自己弟弟造的孽,而今難道是想怪到我頭上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何意!”白清水一雙柳眉倒豎,模樣頗是有幾分可怖。
謝楠生就嘆息了一聲,卻是又行了上來,一把擁住她,說道,“好了好了,今日是我不好,不該朝你發火的。”
白清水就冷哼了一聲,別開了臉。
“姑奶奶。”謝楠生只好怏求道,“我們就別因爲旁人的事來自己置氣了罷。”
“是你要同我置氣的……”
“好好好……”謝楠生忙舉手投降,“都是我不好,今兒這事一準是我的錯。只是這麼大的事,你怎能便瞞着我?眼下事已至此,你說可該怎麼辦吧。”
“什麼怎麼辦。”白清水道,“這是巧蓮的孩子,與你謝家沒有關係。只要你不說出去,謝家人便不會知道有這孩子的存在!”
“我既然知道了,怎可不稟明父親。”
謝楠生眼見白清水又要發怒,只好又將她摟了,急道,“好了好了。此事我們暫且不提了,你且讓我想想,到底要不要跟父親說。若是說,又該如何說。你總不能將他們知道有這孩子存在的權利都給剝奪了去。”
白清水自然也知道此事的爲難之處,也確是不想因爲此事便又與此人置氣,一時就任他摟着,悶聲道,“孩子是巧蓮生的,此事我也替她做不了主,你要不要同謝江生說,此事你需得問過巧蓮。”
如此一來,此事便也就只得放過一旁暫且不提,那廂也因要瞞着謝夫人,兩個也就不便在這王府留宿,天將向晚時,便又辭了巧蓮與白氏同貴親王,坐了馬車回到郡主府來。
纔到門口,便見府裡的老管家王叔正守在門口,這才知原來謝夫人已經命下人備好了晚膳,只等着夫妻兩個前去用膳。
兩人因爲巧蓮的事,心中難免有些隔閡未散,聽了管家之言,就對視一眼,到底還是謝楠生主動抓了她的手,齊齊往飯廳而來。
彼時謝夫人與謝念生正坐在桌旁,見兩個來,便就站了起來,笑着道,“還以爲你們會在王府用了晚飯再回。”
白清水忙行上前去,一把就抓住了謝夫人的手,笑着道,“今日王府出了些事情,娘怎的不帶着念哥兒先吃。”
謝夫人笑着就拍拍她的手,說道,“就是想等着你們回來,一家人熱鬧。”
只怕是在那青雲寺裡冷清得久了,到底還是有些懷念這俗世裡的溫情。
如此兩人就雙雙在侍女端來的水盆裡淨了手,便也不講究什麼男女大防了,與謝夫人、謝念生同圍坐一桌而食,自是其樂融融,連平日慣來挑食的謝念生都用了兩碗飯。
謝楠生更是胃口大開,足足吃了四碗,只將謝夫人臉上笑開了花,白清水更是伸手來奪他的碗,說道,“若是再吃,仔
細晚上積食睡不好。”
謝楠生就望了謝夫人一眼,說道,“娘您看她,連飯都不讓兒子吃……”
謝夫人就笑着在他肩上輕捶了一把,一邊將他的筷子也奪走了,說道,“我看阿水說得對極了,你如此吃法,可有違養生之道,快些同你媳婦回屋去。”
一邊說一邊竟是就將兩人給趕了出來。
白清水一路走一路都在笑,謝楠生卻是一臉鬱悶,說道,“連飯都不叫人吃麼?”
見白清水還在捂着嘴笑,就做惡的將腦袋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飯都吃不飽,呆會如何有力氣來侍候娘子……”
白清水臉色一紅,伸手就來擰他的腰,謝楠生怪叫一聲便跳開了去,一邊笑道,“男人的腰可不能亂動的……”
白清水氣惱的一跺腳,伸手又來要擰他,卻叫他與朗聲笑着便又給掙脫了,白清水見如此,紅着臉就欲來追他,哪料因爲步子跨得太大,就又“噝”一聲皺起了眉,謝楠生忙又跑了回來,急問道,“怎的了?”
白清水如何敢答他的話,只埋着頭,推開他便往前緩緩走。
謝楠生頓時會意過來,行上前來,一把便將她抱起來,笑着道,“爲夫抱娘子回房。”
白清水紅着臉,推他又推不開,只好擡眸就瞪了跟在身後的紫鳶一眼,紫鳶彼時尚還含着笑呢,叫白清水一瞪,微微一怔,忙朝她行了一禮,急急就往旁邊的一條卵石小徑竄了出去。
……
如此到的第二日,謝楠生需得去衙門應卯,而白清水則又辭了謝夫人,只言說是王府有事,也不敢帶謝念生同去,只獨自坐着馬車,前來看巧蓮。
巧蓮給她新生孩兒取名爲安樂,隨了她自己的姓,全名爲尹安樂。平安喜樂,聽來平常,卻是她一顆拳拳慈母心,只願這孩兒一生順遂便好。
因是生產第二日,巧蓮已是有了些力氣,靠在牀頭的被褥上與白清水說話時,一邊逗小安樂笑,一邊還取笑白清水給他繡的衣裳上的繡工,“我瞧着你這練女紅也有些日子了,怎的繡出來的東西還是這般模樣?”
這便是嫌棄了。
白清水就笑嗔她,“這可是花了我許多時日、熬了好多個晚上方繡出來的。”
巧蓮就笑着輕輕拍了拍小安樂的小肚子,笑道,“是是是,咱們清和郡主最是疼咱們安樂……”
如此這一日便又這般互樣逗弄着又過去了,直待呆到傍晚時分,謝楠生散了值,坐了馬車來尋她時,才知已是天色向晚,需得回去了。
如此便又辭了巧蓮,行至園裡來時,迎面竟是就撞上了朱佩佩。
秋日裡晚霞極美,而朱佩佩一襲紅衣,竟是比那晚霞還要美了幾分,白清水瞧在眼裡,只覺觸目驚心。
而朱佩佩已經蓮步輕移的行了上來,巧笑嫣然的朝兩個行了禮,立在謝楠生面前,微微揚起的臉上滿是活力與朝氣,“姐夫纔來,怎的這麼快便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