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葉橙不知道怎麼來形容此刻的感受, 就像是被一隻剛剛足月卻認爲自己天下第一叼的小奶狗,不講理地輕扯着皮.肉咬了一口。小狗不敢用力,被咬的地方並不疼, 而是酥酥麻麻, 伴隨着鑽心的癢。

他舔了舔嘴脣, 隨手把陸瀟舉着手機的手壓下去。

對他勾了勾食指, 壓低聲音說:“過來。”

陸瀟不明所以, 兇巴巴地盯着他道:“幹嘛?”

“低頭。”葉橙說。

對方不爲所動,還在盤算着如何讓他答應自己。

葉橙很快就失去了耐心,索性擡起手抓住他的校服領口, 一把將人拉了過來。

陸瀟以爲他要動手,心道不是吧, 他脾氣什麼變得這麼暴了?!

下一秒, 涼涼軟軟的嘴脣貼上的他的嘴角。

葉橙出來前剛喝了水, 脣瓣帶着絲絲冷意,像一朵清晨時分, 新摘下的沾滿露珠的玫瑰花瓣。似有似無地蹭了蹭那雙棱角分明的嘴脣,然後在邊緣輕輕地吮了一下。

漫不經心。

肆意妄爲。

陸瀟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臉迅速地漲得通紅。

葉橙緩緩地放開他的衣領,媽的,這個反應實在太可愛了。

每一次突襲他, 他都會這麼手足無措、滿臉慌張。

陸瀟的呼吸有些急促, 下意識摸了摸嘴角, 訕訕道:“你……別想轉移話題, 不要以爲用這種小計倆就能……矇混過關, 我……是不會上你當的!”

他思緒混亂,話都說不清楚。

葉橙淡淡地說:“沒想矇混過關, 只是單純想親你。”

陸瀟:“……”

臉更紅了,堪比周末餐桌上那隻大龍蝦。

葉橙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我每天都在多喜歡你一點,心裡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會一直對你好,聽清楚了嗎?”

耳邊呵氣如蘭,清澈的嗓音帶了幾分勾人的笑意。

陸瀟咕嘟嚥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說:“清、清楚了。”

葉橙回到原地,問:“還鬧嗎?”

“……不鬧了。”

“乖。”葉橙從口袋裡拿出項鍊,提溜在他眼前晃了兩下,“給你的禮物。”

陸瀟眼睛都直了。

葉橙把兩條項鍊分開,其中一條放在他手心,說:“如果不方便戴戒指的話,可以用這個拴住掛在脖子上。”

說着,他指了指胸口,彎起脣角道,

“這裡,是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陸瀟的表情剎那間變了,葉橙一驚,心想不會要哭吧,不至於不至於……

幸好陸瀟沒哭,他很堅強。

他只是覺得自己太混蛋了。

葉橙說每天都在多喜歡他一點,還親了他,還送了他項鍊。而他居然氣了一天,還這麼蠻不講理,越想越覺得不可理喻!

陸瀟心裡把攛掇他的罪魁禍首蔣進罵了十幾遍,攥緊項鍊低聲道:“對不起,我昨天不該亂生氣的。項鍊我會一直戴着,就算以後不用掛戒指了,也會永遠戴着的。”

小男友的覺悟突破了最高值,葉橙極其滿意地摸了摸他低垂的腦袋,獎勵一個親暱的捏捏臉。

陸瀟蹭了蹭他的掌心,黑眼珠溼漉漉。

當天晚上,蔣進遭到了一場無妄之災。

兩人在夜市的路邊攤吃小羊排,陸瀟把啤酒換成了冰可樂,蔣進疑惑道:“喝什麼可樂,燒烤就得配啤酒嘛。”

陸瀟順手把他的也換了,說:“我戒酒,你也別喝了。”

蔣進意識到可能談判失敗,友軍被策.反了。

他小心地問道:“瀟哥,你一家之主的地位沒保住嗎?”

他不提還好,一提陸瀟就來氣,語氣嚴厲地責備他道:“都怪你提的那個該死的建議,什麼叫硬氣點?什麼叫一家之主?男男平等你不懂嗎?葉橙每天爲我爲你這麼費心,你還在背後捅他刀子。這也就因爲你是我兄弟,我纔不跟你計較,再有下次的話,當心我抽你。”

蔣進人傻了,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這他媽不僅沒談成,好像還被洗腦了。

不愧是葉橙,黑的都能給他說成白的。

“聽見沒,別裝死。”陸瀟逼問道。

蔣進只得舉起雙手頭像,“得,我錯了,哥。我不說了行了吧,酒也不喝了,橙哥說的都對。支持男男平等,我閉嘴。”

還平等呢,你就做一輩子夫管嚴吧,他暗自想道。

陸瀟吃完宵夜回家,十分乖巧地給葉橙發消息彙報。

葉橙沒回他,估計是洗澡去了。

剛一進門,他就看見孟黎坐在沙發上,對他招了招手道:“瀟瀟,過來一下。”

陸瀟走過去,把書包放在一旁坐下,“什麼事?”

孟黎沒急着回答,視線落在他脖子掛的項鍊上,問道:“新買的?還挺好看。”

“葉橙買的。”陸瀟隨口說。

孟黎溫聲說道:“你想不想搬回白澤湖?剛好跟小橙家離得很近,你們可以一起上學放學,閒的時候就去打打籃球。”

陸瀟莫名地看向她,“那邊的房子不是賣了嗎,怎麼又想搬回去了?”

孟黎避開他的注視,不自然地說道:“我跟那個中介是熟人,他說最近買房的人想脫手,剛好可以再買回來。那邊的環境比市中心要好,雖然離學校遠了點,但可以讓司機接送你們。”

陸瀟察覺到不對,皺起眉問道:“在這裡住的好好的,爲什麼突然要搬家?”

他當然願意和葉橙做鄰居,甚至恨不得住到他家裡去。但是他和孟黎在久隆住了很多年,沒道理這麼着急搬走。加上孟黎眼神閃躲,更讓他覺得古怪。

孟黎找了個藉口:“我不喜歡這兒,總覺得很壓抑。你看看這天花板,這傢俱,都是你爸挑的風格,看着就讓人不舒服。”

陸瀟看出來她是在用理由敷衍,可是也確實如她所說,自從她從青山回來之後,情緒就變低沉了許多。

或許,換個環境,對她來說是好事。

陸瀟點了點頭道:“那行,不過也不一定非要去白澤湖,我週末陪你多看幾套房子再決定吧。你想搬到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孟黎本以爲說服他要大費周章,於是開頭就把葉橙拿出來壓他。結果沒想到這小子這麼爲自己考慮,她感慨地摸了摸陸瀟的頭髮,說:“謝謝你答應媽媽,也謝謝你沒問那麼多。”

陸瀟從小到大都不怎麼和她有肢體接觸,被這麼一碰難免尷尬。他站起身拿上書包,僵硬地說:“我上樓了,有事叫我。”

孟黎笑着說:“好,對了,明天是你外公的忌日,你記得跟媽媽一起去給你外公掃墓。”

“知道了。”

陸瀟走了之後,王嫂端着盤子走過來。

“夫人,水果切好了,我給他送上去。”她說道。

孟黎卻變了臉,尖聲說:“放這兒就行,我給他拿上去,你走吧。”

王嫂不知道她怎麼又不高興了,放下盤子準備離開。

孟黎抱着手臂哂笑道:“王嫂,你跟我也有些年了。哪些事應該做,哪些事不該做,你不會不知道吧?”

王嫂垂下雙手,說:“我只做夫人交代我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瞭解。”

“你最好是這樣。”孟黎冷着臉說,“別被我抓住你的小辮子。”

王嫂面無表情地提醒:“夫人,你該吃藥了。”

孟黎被她這句話激怒了,刷的一下站起來道:“少拿這副嘴臉糊弄我!你以爲我真的那麼不清醒,任由你們擺弄嗎?怎麼,陸堯山要回來了,你翅膀也石更了是吧。”

王嫂一聲不吭地任她發火。

孟黎越想越來氣,在茶几前走了幾步,指着她說:“我告訴你,這次你別想跟着我去白澤。陸瀟現在長大了,我想和他搬到哪裡是我們母子倆的事,你最好少跟陸堯山通氣。”

她說了一堆話,王嫂仍然沒什麼反應,好像已經習慣了似的。

孟黎看見她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揮了揮手道:“滾吧,我不想看見你。”

“夫人,彆氣壞了身子。”王嫂對她說,然後轉身離開了。

孟黎頹然坐在了沙發上,胸脯一陣陣地起伏。

第二天,陸瀟和葉橙說了今天晚自習不上,要去給他外公掃墓。

葉橙趁着中午,出去買了一束白色菊花。

陸瀟沒想到他這麼細心,貼了貼他的肩膀道:“放學的時候我媽來接我,你親自去把這束花給她吧,反正是你買的。”

和所有戀愛中的人一樣,他無比希望葉橙在自己母親面前的印象好一點再好一點。巴不得孟黎把他當心肝寶貝疼,比喜歡他還喜歡葉橙纔好。

放學後,葉橙抱着花和陸瀟去了校門口。

沒過一會兒,一輛林肯開到他們面前。

孟黎打開後座的車窗,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細長的手指將寬檐帽網上掀了掀,對葉橙笑道:“小橙,你也來了。”

“媽,這是他給外公買的花。”陸瀟搶先說道。

葉橙笑了笑說:“阿姨好。”

孟黎驚喜道:“你還買花了,真是有心了。”

她想了想,說:“小橙,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跟我們一起去掃墓,順便吃個晚飯。反正也不麻煩,很快就能回來了。”

陸瀟一聽,立馬慫恿他:“是啊,一起去唄。”

孟黎二話不說,讓司機給他開門把他拉上車。

盛情難卻,葉橙只得答應了。

他和孟黎坐在後排,陸瀟坐在副駕。

上車前,陸瀟悄悄跟他說:“我媽這兩天心情不好,你多陪她聊聊天。”

於是葉橙當了一路陪聊。

說來也奇怪,孟黎一遇到他話就多了起來,問這問那,兩人聊了一路。

陸瀟外公的所在的墓地,是當地一個很有名的大公墓,據說風水非常好。巧合的是,葉橙的外公外婆也埋在這裡。

在孟黎獻花的時候,葉橙去看了看自己外公和外婆。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將那兩塊墓碑襯得格外有互相依偎的味道。

葉橙想起了曲恬,嘆了口氣道:“公公,你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在他對外公有限的記憶裡,老人家對他很是溺愛。小時候他想吃辣條,餘恬不讓他吃,外公就偷偷去超市買來喂他。餘恬很控制他的零花錢數量,每次去外公家裡,他都會塞給他不少錢讓他買零食。

他摸了摸墓碑,說:“如果你知道後來發生的事,當初還會因爲迷.信而領養那個孤女嗎?重來一次的話,你是不是也很後悔?”

說完,他有點感觸。

畢竟不是每個人的人生,都能重來一次的。

只能謝謝上天,唯獨給了他這個機會。

這時,陸瀟走了過來。

他剛在爺爺那邊拜完,雙手合十鞠了個躬說:“外公外婆好。”

葉橙笑道:“外公外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

陸瀟略有點不好意思了,小聲說:“你這麼急着介紹幹嘛,我和他們還不熟。我想着下次來帶點貢品,混熟一點,再表明身份呢。”

“沒事,下次來再說一次,也是一樣的。”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往臺階下面走,葉橙問道:“阿姨去哪裡了?”

“她去上廁所,讓我們先到門口等着。”陸瀟說。

他們走到門口,司機正站在外面透氣,對他們點了點頭。

等了約莫十分鐘,孟黎都沒出來。

陸瀟看了眼手機,發的消息她也沒回,他收起手機對葉橙說:“我去廁所看看,你在這裡等一會兒。”

葉橙也感到不安起來,點頭道:“好。”

陸瀟問了門衛廁所的方向,就徑直小跑過去。

跑到門口,聽見了女廁所傳來一陣響動,伴隨着痛苦的尖叫聲。

他想都沒想,立刻衝了進去。

推開門就看見孟黎和一個陌生女人扭打在一起,那女人被她按在地上撕扯頭髮,一邊叫喊一邊捂着臉躲避。

“媽!”陸瀟趕緊上前拉架。

孟黎惡狠狠地喊道:“我要打死你個臭婊子!賤貨爛貨!偷別人丈夫的下賤東西!”

聞聲趕來的工作人員也推門進來,連忙阻止:“你們幹什麼呢,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怎麼能在這裡打架!”

陸瀟把她們分開的時候,不小心被孟黎抓到了臉,她的指甲又尖又長,那道傷口瞬間滲出血來。

他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倒是孟黎呆了呆。

“你沒事吧?”她氣勢全無,立即掰過陸瀟的臉查看。

那女人被工作人員扶着站起來,穿着一身白色套裝,頭髮被抓的亂七八糟,臉上掛着淚痕。看起來似乎和孟黎差不多大,長相偏冷豔。

陸瀟的瞳孔一陣收縮,他恍惚想起來以前在哪裡見過這女人的照片。

好像是在……陸堯山的書房裡。